张行在自得中做他的‘赛孟尝’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孟尝……却不延长东都的总体形势进一步恶化。
政治形势上的恶化是最明显的。
刑部尚书张文达可不是嘴上功夫，他一个东南二流世族身世的人物，之所以能混到一部尚书，自己就是靠着当年某次上柱国谋逆大案中突然出首，指认了自己的恩主兼上司，当朝宰相、托孤大臣、上柱国高虑，才一跃而起的。
那场案子，一共死了三个上柱国。
外貌上的由头，自然是当今天子登位时，一个是外地领兵的某某上柱国不平，然后起兵造反……这种事情因为之前的乱世传统，反倒不算什么……实际上，自然是新皇权力徐徐稳固后，不满几位老臣的掣肘，尤其是杨慎父亲、险些称得上是大魏开国第一元勋的杨斌前一年刚刚死了，君臣双方的力量对比就此逆转，所以乘隙搞的政治清洗，以至于平国公高虑与威国公贺若辅居然在那个上柱国造反后的第三年才被按上罪名一并被诛。
这事吧，也就那样，真欠好说是天子正义照旧老臣们正义，只能算是典型的权力斗争。
包罗斗争结束后，如张文达这种尝了甜头的新贵，同时成为朝堂与民间不齿的靶子，也不能怪谁。
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一次不外瘾，还要两次，天子也懒得换刀。
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朝廷横竖不缺上柱国和上将军的。
所谓八柱国制度，最最开始的时候，乃是前朝的前朝，其时这批军头子逃到关陇，没法跟东齐的神武帝抗衡，不得已搞了军国主义制度，设立了八柱国、十二卫上将军，外加四位录事参军的这个先军体制。
彼时，这个所谓八柱国团体，二十四位焦点人物合计不外十四个家族。
中间政权反覆，包罗内部权力斗争，动辄叛乱政变啥的，十四个家族到现在，爽性被族诛了整整一半，只剩下七个了，马上很可能还要变五个。
可与此同时，新的政权或者新的政治领导人靠着政变上位，总免不了要给新元勋和老朋友们发权以作抚慰。老朋友不说，而这些新人，怎么也不行能脱离原来的老朋友下属、姻亲。于是生长到现在，所谓八柱国团体，其实反而扩展到了三十多个家族。
这些家族，相互联姻，相互推举，打断骨头连着筋。
那过一段时间谁造个反的时候，顺便株连个两三家，也算是题中应有义。
说白了，谁也不要小瞧政治传统和政治惯性，以及最重要的体制延续影响。
所以，当刑部尚书张文达上来便抓了白有思五十多个各路亲戚，说他们是杨慎同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感应错愕……都只觉得，这雷可算打下来了。
不外，只到这一步的话，还只能算是打雷，不能算是下雨……因为还只是协助办案，还没到往上给哪个焦点家族安个决定性罪名的田地，也没有向底层放肆蔓延。
底层现在最体贴的，本质上照旧物价又涨了……米面在涨、柴油盐酱醋茶也在涨，白银、黄金和锦缎越来越贵，寻常绢帛和铜钱另有香料、玉石却越来越不值钱，要命的是，房租和房价似乎也在跌。
这可是东都！
换言之，东都的经济形势也在大幅度恶化。
“外面墙根底下都是啥？”
这一日，因为要将黄骠马转入岛上靖安台的代养马厩，张行回来的稍微晚了一下，难免再度爬了梯子，然后就发现了坊门外的一片奇景。
“都是城内权贵派来的帮闲。”刘老哥在前面挑着灯笼摇头以对。“坊里也有，都在张尚书府外面蹲着，等着买府内消息，一有消息就隔着墙发出来……我们也不敢拦的。”
张行茫茫然点了下头。
不外，临到自己住的侧院门前，他到底是记着了正事，便反手拉住了对方：“老哥……有件事情要与你说，我做了巡骑，便再不用来巡这四坊的街道，反而要经常往立德坊候命，便欠幸亏这里常住了。”
“早猜到如此。”刘老哥闻言也只是颔首：“而且瞅修业坊这架势，往后半年预计都不能安生，早日离了也是好事……地方找好了？”
“不必找地方，我想直接搬到之前来看我朋友那里。”张行既说了此事，也不多矫情。“我这里就几件衣服和一床被子，随时就能已往。”
刘老哥闻言微微一顿，似乎有些犹豫，但照旧出言相对：“有些话，本不应我来说，但老弟既然要走，说了也无妨……老弟搬到朋友那里，可跟朋友说定了，说死了？”
“没有。”张行摇头以对。“只是说准备去他那边。”
“那就好。”刘老哥恳切来劝。“其实依着我看，老弟自有规廓，即是再亲近的朋友，也该隔一堵墙……至于朋友，相交不在于同寝同食，走太近了也未必是好事。”
张行情知对方是美意，稍作思索更觉得对方有原理，便爽性颔首：“也是，那我明日往承福坊再看看屋子即是，寻在我朋友左近好了……唯独我刚刚已往，上面给的搬迁安置假期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妥当的。”
“这事简朴。”刘老哥立即笑道。“老弟若信得过，我明日就去跟承福坊北门的老韩做声招呼，立即给你找到最合适的。”
张行自然是谢谢不及。
就这样，这日晚间，张行与刘坊主依然交流愉快，但接下来的夜中却委实不够爽利，因为太吵了……
那些猬集在坊门、坊墙内外的人不停的往来，还时不时有几个练家子旁若无人的翻墙越门，气的张行恨不能站院子里大叫一声，真当这里是公共茅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外，考虑到人家达官显贵家里的练家子怕都是妙手，还这么多人，这么喊说不得只能挨一顿打，桀骜如张行也只能眯着眼睛装睡。
说来也有意思，晚间那般热闹，可等到了翌日四更，天还没亮，坊门这里却又突然变的干洁净净，而且原因照旧落在张尚书身上——这位已经成为南衙诸公之一的刑部尚书要去上朝，车架例行早早停到了坊门前，位于期待开门的人流第一位。
四更时分的东都太阳，张尚书可是见习惯了的。
不外这一次，稍微起了一点妨害。
张尚书不是升官了吗？
不是获得专案之权了吗？
所以，坊主刘老哥小心翼翼，难得已往远远弯腰行礼，向张尚书的家人请示，尚书大人如此繁忙，要不要提前开门？
张尚书没有飘，他的回复异常直接，甚至越过了家人，当众隔着车帘子高声回复——国家法度不行废。
端是浩然正气，义正辞严。
刘老哥这也才心安。
日头升起，坊门通畅，请了搬迁假的张行并未着急动身，而是先行佩刀往修业坊内里一行，很明显是在提醒卫瘤子等一众人，东都另有他这一号人。
巡视完毕，这才折身回来，在院中瞌睡补觉。
而不外是中午时分，刘老哥便来了准信，说是有一家特别合适的院子，所谓左右套院，中间有待客的堂屋与正院，后面另有个后院可以养马，一小我私家住合适，两小我私家住也合适，甚至两小我私家住进去既保持了各自的宁静距离，又显得亲近。
甚至可以三小我私家、四小我私家住，等俸禄发下来，现金流通畅了，雇个马夫兼门房，再请一位做饭的，都很合适。
而最最要害是，屋子主人因为自己叔叔曾做过杨慎的亲兵，一家人已经准备连夜跑路了，所以房租异常自制，只是希望速速租给官家人，乃是指望着万一乱起，看看能不能尽量保住这个院子。
既然这么合适，张行又是个只身汉加破落户，便直接应许……横竖大不了一小我私家住，秦宝愿意来再来就是……然后便要搬迁。
说是搬迁，但除了身上的新行头与佩刀外，不外是几本书、几件衣服、一床被子，虽然另有那个罗盘。
张行也不矫情，直接寻刘坊主借了个车子，也不雇人，也不用人帮，刘坊主带路，直接自己推了已往，摆在那家人门口，劈面请承福坊北门的坊主出来，做了租房的文书，工具扔进去，车子直接请刘老哥自己退回去。
真真是来也急遽去也急遽。
只身汉东都漂的生活，就是这么爽性。
中午搬了已往，还在假期中的张行下午便动身去了岛上，乃是准备寻秦宝商议此时，顺便牵自己的马回来。
然而，等他抵达岛上，却愕然发现，刑部的人又来了。
“这回是人犯？”
满身都被汗水浸透的张行扭头相询身侧其他黑脸的锦衣巡骑。
“可不是吗？！”一名锦衣武士险些是咬牙切齿。“刑部欺人太甚！靖安台在东都扎根后，就没有往外出过囚犯……”
“偏偏中丞刚刚让人传下令来，不许干预干与刑部公办！”另一人气急松弛。“否则早就连这些刑部杂碎一起扔地底下去了。”
张行也微微皱眉。
PS：谢谢关东流匪大佬的上萌！本书第四十二萌。
顺便祝寒门、七岁、潇潇三位生日一起的同学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