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原因
顾蕴冥难得在家过了年。除夕那夜，外面灯火通明，各人都在守岁。
小小的顾宴躺在她的床上，原来缠着她要听她讲故事，结果还没听几句，便沉甜睡了已往。
顾蕴冥坐在书桌前，提笔想给师父师娘写封信，烛火摇曳，她却不知改如何下笔。她站起身，走到外间看到双鲤也已经沉甜睡去，她轻轻给她盖上薄毯，听着她嘟囔了几句，俯身仔细听了听，发现喊着小姐。
顾蕴冥哑然失笑，不禁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离开。
她来到大槐树下，挖出了其时埋的最后一坛酒。
冷月，美酒，却无人共赏。
今夜除夕，酒肆也已经早早关门，回家团圆。
顾蕴冥拎着酒，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想起上次自己的去处。她转了道，登上了城楼。
旗子猎猎作响，与上次没什么划分。
看着底下万家灯火，可这次她却没了酒意。
短短几日发生了许多几何事，前几日蔡嬷嬷告诉她，年后周娘子就要嫁入王府，封为侧妃。
顾蕴冥不懂母亲为何会同意，她想去问，却响起那日母亲的话。
母亲要走的路是什么样的路呢？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呵出的白雾慢慢散去。
“在这做什么？”
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蕴冥猛地转头，又是熟悉的那抹玄色。
她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转转身，“我才是不明白，你在这做什么？”
“齐阙，我是真不明白，你是不是跟踪我，怎么我在那，你就在那。你跟我绑定了吗？”
齐阙将手中的早就备好的手炉放到顾蕴冥的手中。
“天这么冷，拿着暖暖手。”
顾蕴冥的手指刚一触碰到，手上的温度一下带的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想要说出拒绝退回的话，一下子酿成了其他的说出口。“齐阙，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泛起？”
齐阙与她并肩而站，脸上不易察觉的微笑，“你适才是不是在想我？”
顾蕴冥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肯定之前在想我。”
顾蕴冥仔细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
齐阙闭上眼睛，脸上笑意渐深，“是我想你了。”
顾蕴冥一跳三尺高，离齐阙更远了一些。“噫！齐阙你好恶心。”
“想一小我私家为什么会恶心？”
“虽然······”
顾蕴冥虽然了半天，也没虽然出答案。
齐阙不知不觉间，又站到了顾蕴冥的身边。“今夜除夕，为何不在家中。”
顾蕴冥幽幽的叹了口气，心中思绪繁杂。
“你为何会允许？”
齐阙怔了怔，明白她的话中寄义，“因为你，但不全是你的原因。”
看着顾蕴冥不解的眼神，齐阙耐心解释。“百年间昭翎阁很少与外人接触，你这样贸贸然找已往，难以发现它的位置。再说，珑秋公主是我的大师姐。”
顾蕴冥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是昭翎阁的人？”
一幅幅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所有的细节徐徐联系拼凑起来。
“你的师父······莫非就是南溪道？”
齐阙挑了挑眉，“这么多年，你才发现？”
顾蕴冥觉得有些不行思议，“你竟然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烟令郎？”
齐阙眨眨眼，望向顾蕴冥，神色离奇。“我的评价这么糟糕？”
顾蕴冥点颔首，听到烟令郎这个名字时，她已经到了边关。那时都在传江湖上突然泛起了一位烟令郎，师承南溪道，因为师父突然离世，许多门派不知从哪获得的消息，攻其不备，一起联手攻进了昭翎阁。这时候烟令郎横空出世，所到之处无人生还，那些门派被他一一清理。
等顾蕴冥听到关于烟令郎的消息时，他已经退隐江湖。那时她还在跟老蒋吹牛，她现在这是困在了边关，要是真遇见了烟令郎，她一个能打十个，绝对打得他跪地求饶。
顾蕴冥脑中快速追念有没有当着齐阙的面说这个假话。
齐阙脸上蕴着浅浅笑意，故意逗她，“我记恰当初有人在我面前说，自己一小我私家能打十个。”
心中刚刚在想这件事，齐阙立马点破，就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
她连忙转移话题，“那你真的一小我私家见一人杀一人吗？”
齐阙马上笑作声，吓得顾蕴冥一跳，差点就将手边的酒坛拂了下去。
“以谣传讹而已。若我真的见一人杀一人，那还能流出这些听说。不外是他们输了，为自己失败找的借口，掩饰自己的狼狈。”
顾蕴冥了然的颔首，这倒简直是。打架输了，认可别人厉害太多，也总好过认可自己技术太差。
“那你为何退隐？哦······想起来了，你来到了军营了。”
“嗯。”
“为什么？”
“你觉得呢？”
顾蕴冥心中隐隐生出一个的推测，可却有些不愿认可。
“走吧，外面风大，回家吧。”
顾蕴冥转身想要离开，手却被紧紧抓住。
“为什么不问我？”
齐阙平淡的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可他的手紧紧地抓着顾蕴冥的手腕，泄露了他的紧张。
“你还在畏惧什么？”
顾蕴冥一怔，望着齐阙的眼睛，那里面的情感，他并不能蒙受。
她停下脚步，手覆上齐阙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一点一点挣脱开。
“对，我畏惧。”
顾蕴冥打开酒坛，也没了上次那些考究，端起来咚咚咚的灌了进去，一时间呛得咳嗽，逼出了泪水。
她背过身，伏在城墙上，借机抹掉了泪水。即即是现在，她也不想将脆弱流露给别人。
“我喜欢过一小我私家。那时候你已经去世了，没有见过他。”
齐阙深深的望着顾蕴冥，那小我私家他自然见过。就在他的墓前。
“我以为他也很喜欢我，可是厥后有一天，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接近我只是为了获取情报，里应外合。你知道这个错误的价钱有多大吗？”
顾蕴冥的声音逐渐哽咽，喉咙变得发紧，心脏抽搐的疼痛。她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咬紧牙根，可泪水照旧情不自禁的徐徐流下。
许久，她终于熬过那阵痛苦的感受，声音变得干巴巴。
“五万的兄弟，两座城池，另有，另有我的弟弟。短短的半月，全都没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五万个家庭，因为我的私心，一夜之间，全都毁了。”
二十七岁的顾蕴冥冷静冷静，回到军营的第二天，联合着抵达的援军，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没过两个月，彻底反扑，收复了城池活捉了敌将。
所有人都以为她走出了阴影，直到今日，隔着十年，她的泪水裹挟着痛恨和自责，终于获得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