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如实相告
顾蕴冥被困在他与墙壁之间，一时忘记了挣开。她不由得抬起眼，却正好对上齐阙锐利幽深的眼眸，里面的情愫悄悄涌动，顾蕴冥分不清此时到底是什么情感。
齐阙不给她退却的时机，他俯下身，鼻尖险些贴到了顾蕴冥的鼻尖，近到能听见两人的呼吸相互交缠。
“那个女人是个将军，那天我们一起执行任务，有人出卖了我们。我紧紧抓着她的手，在雪地中奔跑。她受了很重的伤，就快要站不稳，但是有箭射来时，她照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我。”
顾蕴冥闭上眼睛，那日的场景在眼前浮现。
雪纷纷扬扬飘下，落到两人身上，顾蕴冥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濒死的感受，可或许是因为那天齐阙就在身边，倒也没有觉得有何等的可怕。
战争总要有牺牲，那么多兄弟都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以。如果牺牲自己可以换回齐阙带着密件回到军营，那自己也算尽到了最后一份责任。
只是现在获得的信息太过震惊，眼前人竟然与她一样的身份。同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并差池，准确地说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差异时间线。
顾蕴冥睁开眼，眼中似有水光浮动，她目光盈盈对上齐阙的黑眸，“可是那个女人没有死，她活了下来。有人救了她，你知道是谁吗？”
齐阙没有回应，依然是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眸子漆黑如墨，像是在等她的答案。忽的感受一双柔软哆嗦地抱住他。
“齐阙······”
顾蕴冥略带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阙心中一角疼得厉害，可他不在意，他收紧手臂，掉臂胸前的疼痛，紧紧地回抱住顾蕴冥。
“那你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回避我，不来找我。”
听到齐阙的话，顾蕴冥回过神，竟然还品到了一丝委屈，但她现在心中喜悦难以言表，也顾不得这些。
她从齐阙怀中抬起头，“我又不知道你也这样了，而且我都不知道你是齐家的二令郎。”
顾蕴冥吸吸鼻涕，从齐阙的怀里钻出，情不自禁的，朗声笑起来。
这件事很匪夷所思，但是她却止不住的兴奋。从她回来的那一刻，顾蕴冥成为了通晓未来生长的上帝视角，可这意味着她要独自面对去肩负对他人已知命运干预的结果。
这不是她想要去做的事，可是却又是迫不得已必须要做的事。
周娘子的事到御前刺杀，种种让她陷入了一种恐慌，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要去改变未来的进展。
如果自己的干预干与只会加速事态的生长，更快地来到既定的结局，那自己的所作所为另有意义吗？
但现在，身边突然泛起了一小我私家，可以与她站在一起配合肩负这个秘密。
看着眼前顾蕴冥兴高采烈地模样，齐阙笑容徐徐凝固在脸上，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厥后喜悦慢慢消散，他再次意识到一个问题。
顾蕴冥照旧把他放在了好兄弟好朋友的位置。
“你怎么了？”顾蕴冥见到齐阙冷下的脸，难免有些紧张，“伤口是不是又疼了？走走走，咱们回床上去。”
齐阙站在远处，没有走动。望着顾蕴冥，目光沉沉，上辈子他一直以为自己默默守护在顾蕴冥的身边，总有一天，她会转头发现自己。
可结果却是，直到死，顾蕴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人的死亡无非就是重新归于天地间。
齐阙的师父，剑道大师南溪道，在齐阙五六岁的时候捡到了他，那时他满身脏兮兮，小小的人跪在泥土中，用手一点一点挖着土，想要埋葬自己的养母。
南溪道帮了他，还为他的养母立了一块碑。
那时，他就站在齐阙身边，说出了这句话。人的死亡只是回到来处，重新归于天地间，挣脱了人世的束缚。
齐阙默默地听，没有开口。
雪地中他以剑支地，撑着身体，那时想起了师父的这句话。他不再畏惧，可他却担忧密道中的女孩能不能活下来。
许是他的执念过深，当再次醒来时，齐阙酿成了一缕游魂。
齐阙茫然的站在一棵老槐树前，看着脚边的墓碑。
挚友齐阙之墓。
他想起了那日发生的事，原来自己，已经死在了那个雪天。
齐阙不知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知自己要去往那边。
可他无法离开那棵树十步的距离，每日只能在那里彷徨。直到有天，顾蕴冥拎着两坛酒，泛起在墓前。齐阙坐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的喃喃自语，那一瞬间，他深深地望着顾蕴冥的侧脸，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是不错。
原本的一周一次，厥后半月一次，慢慢顾蕴冥头衔越来越高，来得次数越来越少。
齐阙活在了期待的时间中。
直到有一天，顾蕴冥带来了一个男人。两人并肩站在墓前，齐阙很少见到如此羞涩的她，脸上有着感人的红晕，带着笑侧头看着身边男人，眼中光线点点。
从最开始的恼怒，徐徐酿成不甘，最后的余烬只剩绝望。
齐阙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痛苦，让他难以呼吸。
世界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自己的痛苦还在延续呢？
周围的场景徐徐消失，齐阙慢慢失去神识，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不在边关小镇的那棵老槐树旁。熟悉的房间，一边的萧焕正疑惑地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令郎的反常举动。
齐阙适应的很快，他不愿去深究，到底是自己回到了已往，照旧说这是一场梦境。当他再次遇见顾蕴冥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适才你的问题，我还没有回覆。”
顾蕴冥不解的看着齐阙，“你要说什么？”
适才不是已经回覆了吗，现在还要说什么。
齐阙的眸子漆黑深不见底，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救你，并非膏泽，而是私情。”
顾蕴冥向退却了几步，“私情”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她的脸色一下变得凝重，不住的摇头，“不要，齐阙，不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