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智慧

　　不知为何，宋明辉拦在登舰的渡口雨廊下，请沈梦昔协助布阵。

　　沈梦昔没有看他，而是转向宋朝辉，“朝辉，我是看你面子才来的，现在忙也帮了，可是，你看。”

　　她拉下雨衣帽子，露出脖颈，宋朝辉脸色一变，怒视宋明辉，“哥！真是你吗？你疯了！”

　　宋明辉也看到那细长雪白脖颈上的淤紫手印，不自然地别过眼，艰难说：“是我，反映过激了，对不住。”又朝雨廊一角指了指，示意宋朝辉滚到那边去，然后降低了一些声音，“金欢喜同学，你也看出那是大阵了，现在我需要在原有基础上，牢固它，八个方位同时加固，兹事体大，希望你能放下小我私家恩怨，助我布阵，算我又欠你一个大人情！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梦昔听罢，立刻拉好领口拉链，痛快允许，“不用讲大原理了，我允许！但我要朝辉陪着我，保证我的宁静！”

　　宋明辉气得一哽，“就他？掩护你？他还不够我一个手指捻的！”

　　沈梦昔不说话，只是仰头看着他。

　　无论对错，这人少少有服软的时候，即便当年陈玄风挟持自己要挟他时，他用的都是极冒险强硬的手段，即便致歉也最多只肯隐晦地说“我想左了”，但他适才居然说了一句对不住，想必是真的事关重大了。

　　宋明辉看她不作声，又转头看看宋朝辉，皱皱眉，“那就让他随着吧。”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宋明辉只算出农历八月会有场史无前例的大暴雨，但并未算出南北磁极交流，也没算出雨量会这么大，且一直下个不停。这半年来他一直奔忙四处，部署阵法，经费已经严重超出国家给的预算，直到十天前，他再次占卜，算出这场大雨会连续三十三天，上级才再次拨出经费，支持他加固大阵，驱散乌云。

　　这三件疆区转移来的物资，每件都是炼制不易，价值不菲，出不得一点差错的，所以他才万分小心地戒备着沈梦昔。

　　现在，他计划用这几种融合了差异比例稀土、曜石、水晶、黄金、钙石、晶石、钻石的特质质料，部署和加固大赫山的阵法，需要沈梦昔做的，是转移物资并凭据他的指挥，部署其他七个都市的大阵，以期到达驱散大气层中的浓云，使京城周边区域重见阳光的效果。

　　沈梦昔要求看山顶大阵的布阵图，宋明辉犹豫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照旧不能随便就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来示人，亲弟弟都不行。

　　“我可以使你最快告竣目的！”沈梦昔也希望尽快让阳光照到地球上。

　　“那你拜我为师吧！”宋明辉憋了十秒钟，冒出这么一句，“你给我磕八个头，我收你为徒，教你阵法。你要遵守师门规则，不得随意泄露......”

　　不等他说完，沈梦昔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代沟，这“代”，是朝代的代。

　　宋明辉虽然穿着现代军装，说着现代词汇，但他的思想，依然照旧那个宋代的骄傲自负的黄药师。

　　“哥，你开什么玩笑，那不是差辈了。”宋朝辉也笑起来，但他不敢像沈梦昔一样放肆大笑。

　　沈梦昔擦了一把眼泪，“没门儿！如果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就算了，朝辉咱们回家睡觉去，我困死了！”

　　宋明辉倏地拦在她前面，伸出胳膊，“不许走！”

　　“你不给派船我就不能走吗，我自己也有！”沈梦昔想象着她突然拿出那艘他见过的游艇时，他惊掉下巴的样子。“呵...宋明辉，没你这样求人的，你知道，没有我你基础无法完成布阵，而且，除非你现在能杀了我，否则你基础没法阻挡我获知任何秘密，获取任何物品！”

　　宋朝辉忍不住插嘴，“欢喜，你能拿到米联储的金条吗？”

　　“会比种子库的更难吗？”

　　宋朝辉连连颔首，“对对，我怎么忘了这茬。”

　　宋明辉哼了一声，傲娇地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没有布阵图，都在我脑子里！”

　　“少磨叽！没图就绘图！速战速决，布好大阵，我要回家睡觉！”沈梦昔不耐烦。

　　宋明辉胸膛起伏两下，他感受出劈面女孩对他态度的巨大改变，想到自己掐着人家脖子的行径，现在又有求于人，只得屈辱地拿起纸笔，勾画了一副草图，“你看得懂吗？你能在大阵找到相应位置吗？这里，这里......”

　　沈梦昔不听他唠叨，迅速记下草图，灵识俯瞰大阵，又从各个角度一番探究，虽不理解布阵原理，但总能一一对应找到位置了。

　　她将三件物资运到主峰的防空洞中，三人拆开包装，凭据宋明辉的指挥，沈梦昔将种种长方体、圆柱体，球体的质料，划分放置到指定的八个位置。

　　看着质料一块块消失，宋明辉心情极为忐忑，他不清楚这些质料到底给转移到了哪里，他真想拔腿就冲到山顶，检查一番大阵。

　　放置最后一块质料时，沈梦昔突然握住了宋朝辉的手，宋明辉疑惑地看向他们紧握的手，不明所以。随后就见宋朝辉大喜过望地喊了一声“欢喜”，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还哆嗦了几下。

　　三分钟后，沈梦昔松开手，看着激动的宋朝辉，“不让你白做保镖。”

　　“欢喜你太厉害了！”宋朝辉紧紧抱住沈梦昔，那短短三分钟，他看到了大赫山大阵，也看到了滨城全貌，更察觉八条无形能量柱直冲天空，滨城上空的云层徐徐变得稀薄，雨势也明显减小，甚至听到全城发作的欢呼。

　　宋明辉蓦然明白，弟弟这是看到了大阵的变化，他突然有些莫名的嫉妒，快步走到防空洞门口，看看天光和雨势，知道沈梦昔能够也认真凭据他的指令部署阵法了。

　　宋朝辉又追上去拥抱宋明辉，“哥，你太智慧了！你太厉害了！”

　　宋明辉坦然接受弟弟的崇敬，扒拉开他，昂然走到桌边，又开始勾画另一幅草图。

　　沈梦昔不禁笑了。

　　——智慧这件事，对于18岁以下的孩子是个褒义词，一个成人，除了智慧，还应拥有更多的标签。很显然，宋明辉是那种，情商与智商严重反比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