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醉酒
直到晚餐时候，祈曜才在狐赐院中找到兴致勃勃的“实验三人组”。
弋姝对狐赐的瓶瓶罐罐，提了不少建设性意见。好比，将量液体的器具改生长长的琉璃圆柱桶，再在上面画上刻度，可以更精准注入液体。再好比，蒸馏提纯的时候，可以用一根透明琉璃管相连两边瓶子，管子上开两个小口，上方进水下方出冷凝水。狐赐大叫奇妙，立即就要拜弋姝为师。弋姝差异意，觉着把自己叫老了。于是两人便论起年纪，这一问可了不得，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狐赐这下对她亲近感更深，也不管时辰先后，直接一通大礼，死乞白赖认了弋姝当姐姐。
于是乎，当天晚餐西境王府的仆人们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有人吃得甚是愉悦，“姝姐姐长、姝姐姐短”地叫着；有人却满脸黑线，食不知味。
幸亏难熬的时间并不长，晚餐事后狐赐小少爷便被王爷以“温习作业”之名拎回了院子。那位弋国公主自言怕冷，王爷便亲自帮她披了狐裘，陪她走了一段去了昭珑院。
夜幕深深，王府除了巡夜灯笼散出的几点幽光，其余都陷在一片黑黑暗。弋姝是不怎么认床的人，加上屋里陈设也与她小时所住一模一样，更多了几分宁静感与舒适。月儿遁入云彩，床上原本睡得香甜的人儿，眉头却微微皱起。
梦中的弋姝很惊奇。她不喜阴雨天，所以梦中明媚场景居多。可今日居然阴霾密布，天色昏暗，她刚进入时甚至还淋了几滴雨。
她知道，这是重光的心境。他如今随心所欲控制她梦境的能力又强了一些。
照旧重光的那间大宅。她推门入室，屋里竟一片昏暗，只点了几盏铜灯，微弱的小火苗轻轻飘摇着，看着十分可怜。重光果真很不开心，半倚在榻上独自喝着闷酒。
“怎么了？”弋姝不解。
重光瞥了她一眼，却身姿未动，继续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
弋姝走了已往，隔着榻上矮桌坐下。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喃道：“没烧啊，你今日怎这么奇怪？”
“心里有些不痛快。”重光扭头避过她触碰，声音闷闷。
弋姝轻笑，闻着这酒似乎挺醇香，忍不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挖苦打趣道：“你一幽魂有什么不痛快的？说来听听？我帮你开解开解。”
重光怔怔看着她。看着她不以为意伸着小舌头偷偷舔酒，又两眼弯弯抿了一小口，像极了偷食的小老鼠。
他叹了口气，道：“若是有位女子与一男子自幼相熟，两人一起喝酒、玩耍，她瞧过他所有的醉态，甚至宁愿冒充他夫人。这女子……是喜欢那男子么？”
“虽然啦，青梅竹马呀。”弋姝不以为意随口就答。尝了一口酒，心中暗赞：真是好酒。
重光脸色昏暗不明。想了想，终有些不平气：“可那女子也对旁的男子说过喜欢。”
“嗨，脚踩两只船呗。”弋姝呼了口酒气，舒坦！她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道：“那女的不是什么好人。”
重光噎住。盯着她小脸轻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弋姝停住酒杯，隔着矮桌歪头望着他，笑道：“你不会因为这生闷气吧？”想了一会，又撅起嘴：“喂，你不是说喜欢我么？这又从哪冒出个海后让你嫉妒了？”
“海后？”重光疑惑。
弋姝摆摆手，道：“我前世家乡方言。意思就是这女的喜欢四处招惹男的，与许多几何男人保持暧昧关系。”
重光心头一紧，握着酒杯故作镇定道：“你前世那个世界……对这种事情很宽容？”
弋姝瞥了他一眼，又灌了一口酒道：“倒也不是。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顶多道德谴责一下。若那女子心胸开阔不在意，也就没事。倒不像你们这个世界，人人喊打、进猪笼啥的。”
门外一阵闷雷传来，天色似乎更暗了。呼啦呼啦的大风吹得窗户咯吱作响，雨点也顺着窗沿飘进来不少。
弋姝瞧了瞧，心中有些不悦。她道：“你不会意里真牵挂着什么海后吧？”
重光没有吱声，只是脸色越发欠悦目。弋姝也来了气，简直莫名其妙嘛。明明他心里惦念着旁人，她没生气嫉妒还美意劝慰，结果倒好，对方还给她甩上脸了。她也使气似的自斟自饮起来。
两人平静了好一会儿，重光突然问：“你可也有喜欢的人？”
弋姝已然有些醉晕，轻轻打个了酒膈指了指他：“不是你么？”
重光眉头稍稍松了松，又道：“我说的是现实世界，可有什么青梅竹马、你想嫁的人？”
弋姝撑着额头想了想，长长羽睫徐徐眨呀眨，突然笑了：“我今儿还和表兄说呢，未来若嫁不了人，我便嫁他！他们田家家大业大，不差养我一个。”
“咔嚓”一声巨响，门外惊雷破空！弋姝吓得手一哆嗦，酒也洒了泰半。
她总算醒了些，搁下酒杯，朝着重光不满嚷道：“你别再搞了啊！我今儿被颜翊那傻小子震过一次，现在耳朵还疼呢。”
重光心里憋着气，大口大口连喝了好几杯也不理她。不外门外倒是没了雷声。
弋姝瞧他模样心里更窝火，酒杯一扔，高声道：“你若有气，找别人撒去！别搅了我美梦。”
“你的美梦？”重光也破天荒地对她反唇相讥，“你想嫁表兄的美梦？”
弋姝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憋得眼泪直在眶中打转。她顿了一会，不知是酒劲使然，照旧认真恼过头了，语速极快呛声道：“我想嫁他怎么了？我想嫁他还不是因为你？玖卿拿我当兄弟，他也不在乎名声，我嫁他才气与你相守！否则我嫁旁人，夜夜与良人躺一张床上，还与你梦中相会？”
重光一口酒喷了出来。
小丫头这是被气急了，什么话都敢说。
他绕过矮桌将弋姝轻轻拉起，圈在怀中，笑得很诱惑：“你想与我，怎么相会？”
弋姝憋的一口气撒完，脑袋也有点泄气宕机。她思量着这个姿势实在不稳，便伸脱手圈着重光脖颈，脸也贴着他。这个模样配着她一张未完全长开的小脸，越发显得呆萌诱惑。
两人呼出的酒气轻轻喷在对方脸上，弋姝突然觉得他面具下的唇悦目极了。她脑子现在实在没有身体转得快，还没想明白，冲着重光薄唇就是一啄。骄傲道：“就这样相会啊，像所有情侣一样。”
重灼烁显喉结转动了几下，眼中冒出簇簇火苗。却依旧克制着，哑着声循循善诱：“再想想，怎么相会……”
弋姝认真歪着头认真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却又丧气低头：“我没恋爱过哎，不就是这样么？”
重光轻笑，扶稳她腰肢，在她耳边轻道：“我教你。”
天空徐徐放亮，雷雨顿收，一副雨过天晴好模样。不远处的天边，一道弯弯彩虹挂着，散着七彩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