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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情深

第二章 人在旅途

橄榄情深 无限红叶 4822 2021-10-29 22:47:16

  欢送大会结束后,各个县人武部的干部与本县的新兵依依离别。新兵们也被分到各个队伍,由他们的领导带着奔向差异的地方。夏之阳所在县的人武部刘部长,与新兵们亲热地说着话。夏之阳很想挤已往,与刘部长说几句话,但他又欠美意思,不知说什么合适,他只是远远地望着刘部长笑。刘部长看到夏之阳,也亲切地对他点颔首。那些在社会上混过的青年,尽管有的只是初中结业,巨细场所却能谈笑风生,应付自如。他们对刘部长又是握手,又是递烟,看到他们老练的样子,夏之阳从心里佩服。他的学识在新兵里算是高的,但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就像茶壶里煮饺子,有嘴倒不出。

  从地域人武部出发,新兵们穿过夹道欢送的人群,在鞭炮声中上了火车。火车一声长鸣,向东南偏向驶去。

  车厢里熟悉的面孔已很少,来自同一县的新兵只有四十几个了。在家乡他们并不相识,但此时各人一下子亲热起来,亲不亲,家乡人啊。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有的还拿出几副扑克牌,兴致勃勃地玩起来。

  夏之阳闷闷地坐着,看着窗外不停变化的景色。家乡越来越远了,年迈的母亲,形影不离的哥哥,文静又懂事的小妹妹……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们。那些曾与自己泛论人生的好同学,现在哪里……生活中的人们,如同树上的两片叶子,一旦离开,相聚真是太难了。

  车窗外是陌生的丘陵地带,山坡上,植被稀少,岩石裸露,在深秋季节显得特别荒芜。这个季节,家乡的田野正是一片丰收的景象。成熟的大豆、玉米,期待着农民收割;大片苍绿的棉田充满生机,另有掩映在杨柳树阴下的乡村……夏之阳呆呆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心绪难平。火车在丘陵中穿梭,车厢里,各人都穿着橄榄色的新警服,戴着训练帽,没有帽徽,没有领章。从穿上这身警服起,他们就像一滴水,融入众多大海;就像一片绿叶,汇进茫茫森林。这里,也许不会有个性的太过张扬,但却可以显示团体的力量,可以组成无坚不摧的群体,做一小我私家无法做到的事情。

  “喂!老乡,吃个苹果吧。”与夏之阳来自同一镇上的孙立,向他递过一个苹果。孙立瘦高个儿、黑黑的面庞洋溢着憨厚的笑容。他哥哥是镇人武部的做事,听说孙做事与带兵的警官相处得很好。夏之阳热情地与孙立聊起来,他们谈到镇上的小吃,谈到新开发的大街……家乡司空见惯的一切,现在都成了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他们陶醉在思乡的情绪里。人啊,真是奇怪,拥有时不知珍惜,失去后才感应遗憾。第一次远离家乡,夏之阳心乱如麻,此时,他多想有一本书,认真地阅读,整理一下庞杂的思绪。可是,他在慌忙中离开家,一本书也没有带。不外,现在纵然有书,他也不能读。他在新兵中原来就显得郁郁寡欢,如果再埋头念书,更让人说闲话,把他当成另类了。

  他们之间虽然不太熟悉,但青春的热情,配合的命运,远离家乡和亲人的寥寂,一下拉近了相互的距离。夏之阳看到战友们潇洒自如、天南海北地神侃,真是羡慕。他也想加入到战友们的谈话中,可总是插不上话。虽然他读了不少书,学过的知识也不少,但那些工具似乎都是死的,积压在心里,只有一种极重的感受。

  夕阳西下,车厢里徐徐昏暗下来。七、八个小时的旅途,战友们都疲惫了,许多几何人在列车单调的运行声里昏昏欲睡。

  “快看,那一定是长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果真,在夕阳的余辉里,前方有一条宽阔的大河,泛着鱼鳞般的微波向东流去。此时,列车上的广播说,马上要过长江大桥了,提醒各人关上车窗。

  “长江大桥!”战友们听到广播,一下子来了精神,都挤到窗前朝外看。列车轰隆隆地驶上大桥,桥两边巨大的钢铁骨架飞快地向后掠过。透过车窗朝下看,滔滔的江水在桥墩旁打着骇人的漩涡。夏之阳贪婪地看着浩荡的长江,心潮起伏。他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对长江的描写,可眼前的景象,比任何精彩的描述都越发震撼人心。

  列车驶过长江,进入N市区,火车在N市站停了下来。在带兵领导的组织下,战友们下了火车,来到离火车站不远的军转站,期待着进一步的部署。高高的军转站大楼,灯火通明,人影攒动,身着制服的事情人员进进出出。新兵们排好队,在大楼前的广场上坐下来。夕阳已落下,天空飘浮的几朵云彩,仍然披着落日的余晖。晚霞映红了富贵的N市区,映红了新兵们青春的面庞。远处传来火车、汽车的声音,都市的黄昏虽然景色诱人,却不宁静。夏之阳坐在队伍里,望着天上的浮云,又想起家乡的小乡村。夕阳中的乡村最美丽,在碧绿的田野和树丛中,一座座院落被袅袅炊烟围绕。劳累一天的人们,回到温暖的家,倒上一杯开水,准备晚饭。晚霞里,偶尔会有慈母召唤因贪玩而忘记回家的孩子。

  此时,母亲在干什么呢?或许在做晚饭,或许依在门旁想念远离家乡的他?夏之阳心里一阵酸楚,不敢再想下去,赶忙收回思绪。

  带兵的领导向每位战士发了面包和矿泉水,算是晚餐。夏之阳慢慢地咀嚼着,食而不知其味。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妈妈和妹妹的形象,她们也许正围坐在饭桌前,吃着简朴的晚饭。

  夜色越来越浓了,晚风吹在身上,并不感应严寒,这里究竟是南方的都市。直到十点左右,领导办妥了手续,新兵们坐上几辆军用大卡车,驶出了军转站。

  N市区的夜晚灯烛辉煌,一座座大楼被灯光勾画出优美的轮廓。广告牌的霓虹灯不停幻化色彩,充实展示着都市的富贵与活力。路灯把笔直的大街引向深沉的夜色里,远远望去,街道像一条长长的河,络绎不绝的车辆的灯光,在这条长河里流动。

  车队在N市区穿行二十多分钟,停在涛声阵阵的长江边。虽然已是夜晚十一点多,江边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欢悦局面。热情洋溢的人们,敲锣打鼓,放着鞭炮,站在路两边欢送踏上征途的新兵。

  一艘巨大的客轮,灯火通明,就像一座楼房,静静地停泊在江边。夏之阳好奇地注视着江轮,那是一艘甲板以上有三层客房的大客轮,甲板以下另有舷窗亮着灯光。在平原上长大的他,木船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这么漂亮的江轮了。在锣鼓声和鞭炮的硝烟里,夏之阳和战友们背着背包,急遽踏上客轮。

  “呜……呜……”江轮长鸣几声,徐徐离开码头。灯烛辉煌的N市向退却去,徐徐隐藏在夜色里。夏之阳和战友们经过一天的奔忙,已是极其疲惫。他们每人分到一张窄窄的床铺,一条毛毯。真是意想不到的清闲,竟然可以躺下睡大觉了。夏之阳铺上毛毯,打开背包,简朴地收拾一下行李,和衣而卧。透过舷窗,看到外面黑漆一片。手抚在床边,可以感受到船体与江水磨擦时的擅动。有些战友禁不住好奇心,跑到外面看江水,被领导撵了回来。夏之阳闭上眼睛,听着战友的说笑。睡吧,身心上的劳累,让夏之阳再也没有精力去想任何事情,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场秋雨事后,空气异常清新,打谷场像木板一样平坦。几垛金黄色的谷秸,湿漉漉的堆在园地边。夏之阳骑着自行车,在园地里兜圈。郭成欢笑着跟在后面跑,他想坐在后面,可是他跳得太高了,一下子摔在地上,他摸着屁股,疼得直叫喊。夏英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泪花都流出了。那欢喜的笑声,在打谷场回荡……她把长长的辫子甩在身后,边跑边笑,想遇上夏之阳,却怎么也赶不上。夏之阳爱恋地看着夏英俊美的面庞,另有那件鲜艳的、在秋风里飘动的红上衣……

  几声长长的汽笛声,把夏之阳从睡梦中惊醒。他环视四周,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身在那边。这是江轮狭小的客舱,战友们仍在酣睡,舷窗已酿成乳白色。天亮了,夏之阳躺在床上没有马上起来,他仍陶醉在梦境里不能自拔。熟悉的一切已经远去,他就像是一片云,在茫茫的天地间飘浮,展现在面前的是陌生的世界。不能仅仅生活在熟悉的世界里,应该走出去,接触新的事物,认识新的朋友。让他不能忘怀的是那些好朋友,他们曾与自己旦夕相处,心心相印,现在天各一方,甚至于生死离别,怎能不令人伤感呢?张明外出打工去了,现在不知身在何方?经过六年的拼搏,郭成终于考上了夏之阳结业的那所高中,希望好运一直伴着他,不要像自己一样有始无终。周敏考进一所师范学校,她是同学中最幸运、最有前程的一位,也是最美丽漂亮的,她的未来一定会更幸福。最让夏之阳伤痛的是夏英和王雪,她们的人生在原来应该尽情绽放的花季年华嘎然而止,究竟是谁之过?夏英瘦瘦的面庞,总是带着淘气又单纯的笑;王雪因营养不良而微微发黄的脸,近视又忧伤的眼神……这一切都化为了轻风,化为了灰尘!人生啊,有太多的生离死别,无情地折磨着敏感的心灵。

  夏之阳陶醉在回忆里,直到天色完全亮了才起床。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客舱,来到甲板上。外面大雾锁江,看不到江岸。客船在大雾里徐徐前行,不时鸣着汽笛。夏之阳来到船尾,看到几位早起的战友在那儿说笑。不知名的鸟儿追逐着江轮犁起的浪花,欢快地鸣叫。

  江面的凉爽爽而湿润,吹在脸上,很是舒服。战友们陆续起床了,三五成群地来到甲板上,鉴赏江面上的风物。这些来自大平原的青年,看到眼前的一切,感应特别好奇。

  江轮在浓雾里平稳地航行。夏之阳朝两岸望去,灰蒙蒙的一片,基础看不到岸上的景色。不知哪里是草船借箭的地方?哪里是赤壁鏖战的战场……在读《三国演义》时,夏之阳曾对长江发生过无限神往,可现在置身于其中,他又感应一片迷茫。“滔滔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想起古时候英雄好汉的劳苦功高,让人忍不住雄心勃发。人生短短几十年,唯有干一番事业,才有可能在世上留下点什么。否则,如果平平庸庸,随波逐流,也不外如这江船驶过犁起的浪花,转瞬即失了。自己将面对怎样的命运呢?不管前面是什么样的命运,他都市尽力奋斗,无愧于社会,无愧于人生。

  “老乡,一小我私家在这里想什么呢?”王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在夏之阳的肩上拍了一下。王斌是夏之阳换军装时才认识的,他们经过自我介绍才知道,王斌的家与夏之阳在同一个镇上。他也是高中结业,志趣相同的他们很快成为朋友。

  王斌的父亲是镇上的干部,王斌高中结业后,父亲为他找到一个不错的事情单元,但他不想过早地加入事情。他说加入了事情,就如同上了套,终生呆在一个地方,有什么意思。于是,他掉臂父亲的阻挡,报名参了军。

  “‘生命里有了投军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感应忏悔……’男子汉不到队伍里混几年,岂不是终身的遗憾。”王斌说,“到军队锻炼锻炼,也能见识外面的世界,增加一些人生的阅历。再说,三年退却伍到地方,也可以获得一份更好的事情。”

  王斌身材不高,一身结实的肌肉。他说话很快,性格乐观开朗。

  “想起未来的生活,我脑海里满是雾水,就如同这水天茫茫一样。”夏之阳笑着说。

  “老乡,说话别老是这样文绉绉的好欠好?”王斌笑了笑,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或许也是学文的?喜欢文学吧?”

  “喜欢文学有什么用,还不是增添更多的愁苦?如果我专心于作业学习,而不是读了太多的文学书,浪费了时间,现在也许在大学念书呢。”

  “说这些话另有什么用?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治疗忏悔的药。时光不会倒流,岁月不会重来,何须自寻烦恼!”王斌潇洒地拍了一下客轮的护栏,望着滔滔的江水说:“不上大学,我才不忏悔呢,把自己囚禁在教室里,听那些爱耍贫嘴的老师侃侃而谈,那才让人受不了。现在不是很好吗?天南海北转一转,看看外面的世界,接触纷歧样的生活,多自由痛快酣畅!”王斌伸开双臂,深呼吸一下:“啊,我真希望能酿成一只小鸟,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你看这些追逐浪花的小鸟,何等快乐!”

  夏之阳微笑着看看王斌,开心地笑了。是啊,何须让太多的伤感束缚自己呢?天地这样辽阔,大丈夫志在四方,走出去,敞开心扉,生活的路肯定会越走越宽。再说,只有生平多阅历,胸中才气有丘壑,上大学也不是实现理想的唯一途径。“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嘛。

  滔滔而下的长江水,显得有些混浊,泛起出土黄色。它从千里之遥的源头滔滔而来,一路上兼收百川之水,不停壮大自己。虽然难免泥沙俱下,但泥沙终久是泥沙,水照旧水。不是吗?长江的尽头,有冲积而成的崇明岛和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大海。

  上午九点多,雾气徐徐散开了,太阳在云层里时隐时现。轮船向着向阳升起的地方继续前行。夏之阳和战友们在宽敞的饭厅里吃过早饭,就再也没有进船舱。眼前的景色那么新鲜,战友们被深深地吸引了。他们三五成群地迎风站在甲板上,两岸上的景色隐约可见,偶尔另有种种各样的船只与他们擦肩而过。夏之阳贪婪地鉴赏着江面上的风物,心胸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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