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常家令郎

　　阳光普照，给这萧瑟的秋末带来为数不多的温暖。

　　萧然冷眼看着院外的某个避风角落，那里的石桌旁摆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搬来的藤椅，杨修正舒适地坐在上面，闲适地喝着茶水。

　　林珑正像老鼠般不停地将靠窗茶台上的点心往搬，一点一点地放到那石桌上，脸上笑意盈盈。

　　因为记恨着林珑打了自家小妾且没给自己留任何颜面的事，孙堂很是识眼色地给某人上着眼药，“您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杨太医带来的贴身侍女呢，得亏您漂亮，没有罚她。”

　　萧然的冷眼从左到右直接照转移到孙堂的脸上，“你另有四天。”

　　这话淡得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孙堂很是自觉地一个缩身缩到了案卷桌前，双目无神地翻了翻案卷，他又小跑到了院前，对着门前的小六付托道：“去，把常家令郎找来问话，今天必须找到。”

　　领了付托的燕小六转身便快速出门。

　　付托完的孙堂转头看了看院中林珑那殷勤的身影和萧御史那冷然的心情，绝不犹豫地扭头出了院门。

　　等燕小六将常家令郎带来时，院中便只剩了窗内安坐的萧御史，杨太医所坐的藤椅上已经换上了满头银针的林珑，杨太医站在窗前与萧然说着什么。

　　燕小六对着常家令郎一扬首，示意其到石桌前，“常家令郎常有利已经到了。”

　　常有利一眼瞧见石桌后的窗户里面身着官服的萧然，很有眼色地就往案卷室大门行去。

　　没走两步，后衣便被燕小六给拉住，“窗外面这个才是召你来的人。”

　　常有利略显尴尬地往林珑处走了几步，向着一身青色长衣的杨修揖手，“草民见过大人。”

　　“扑哧。”林珑被逗笑，满头银针乱晃。

　　杨修一脸无奈地看着林珑，“你悠着点。”

　　林珑不敢乱脑袋，手臂轻轻抬起，合谷穴上又是一根银针耀眼，她轻启双唇，“这边，请坐。”

　　常有利这才认真看向了林珑，一双大眼囧囧有神，琼鼻直挺，唇不点而红，看着实在是不像生病的样子，他满面疑惑地坐在林珑劈面的石凳上，“女人是？”

　　鉴于太阳穴上的银针，林珑不敢有大幅度的心情，面皮不动的她双唇微翘，眼露善意，“衙门里新来的捕快，听命与你聊聊。”

　　这话让常有利十分警惕，从来没听说过这县衙里是有女子的，而且她的穿着并非衙门里的捕快服，反而倒有点像是婢女衣饰。

　　“时间也够了，我帮你把针拔了。”杨修说着话，已经走过来伸手替她将针一一拔除。

　　一身轻松的林珑坐直了身子，感受无恙后这才起身窗前伸手到里侧的茶台里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放在了常有利身前，“喝杯热茶，不用紧张。”

　　随着那杯一起来的另有萧然和杨修的侧目，常有利更紧张了，他张皇起身致谢，不经意间差点打翻茶水。

　　林珑叹气，无奈转身回看那窗前两尊金尊玉贵，仪态万千的真佛，“两位大人还请注意下，否则我还没开始问话，他就被吓得回不了话了。”

　　这话一出，萧然收回了目光，杨修也走进了内室，常有利顿觉全身压力一松，终于握住了面前石桌上的茶杯，将壶中茶水一饮而尽。

　　林珑慰藉，“身为男子，对着这两位无论是长相照旧职位学识，均在自己之上，确实挺有压力，这我理解。”

　　常有利手一顿，只觉更受攻击，他望向眼前的这位女人，长得挺智慧，可是说出的话着实有点让他不痛快。

　　可是他不敢有任何不悦的心情，刚刚窗内那位年轻大人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慑人，明明是轻轻一瞥，可他就有如千斤担子扛在肩头记他直不起身。

　　林珑已经去了内室，将一叠子案卷拿了出来，却并不打开，只是轻轻放在身前的石桌上，“你半年前被绑架过一次，要了赎金两千两，是吗？”

　　常有利不知道林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能据实开口，“是的。”

　　“能把其时所有的情况再复述一遍吗？”

　　常有利心中不乐意，却不敢不从，“当天酉时末我去庆丰鱼庄用饭，饭后遇到了几位友人，便一起去了后面百花楼里喝了点酒，亥时末找了辆马车回去，马车行惠临河街时便被人拦停了马车，然后我就被打晕了，等我醒来就被关到了一间空屋子里，重新到尾，我都没见过绑匪长什么样。”

　　他的双眼直直的看向林珑，努力表达着自己的真诚。

　　林珑同样报以回视，“当晚喝的酒多吗？”

　　“多。”常有利回覆的绝不迟疑。

　　“有几多？”

　　“……”常有利深思了片刻，“约莫有几壶，总之我上车的时候已经晕乎乎的了。”

　　林珑绝不在意地开口，“晕乎乎的，你还记得是亥时末？”

　　常有利眼中闪过忙乱，“应，应当是吧，出门的时候听到有人这么说。”

　　林珑不再追问，“嗯，说说你被绑架的那间空屋子，里面是什么情况，或者在里面能听到什么？”

　　常有利的双眼转向地面，“地上有枯草，窗户略有些破碎，门外窗外都有人扼守，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不外那些绑匪们会相信你来了衙门一圈后，什么都没交待就被我们放出门了吗？”

　　常有利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林珑轻笑，“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你和他们是一伙的而已。”

　　这话说得就如同聊着家常一般，常有利双眼睁大，猛地起身，“你没证没据，凭空诬蔑，我要找孙大人讲理。”

　　“请便。”林珑绝不在意，老神在在的继续开口，“第二个被绑架的是云家令郎，似乎与你关系不太好。”

　　“你想说什么？”常有利望着林珑的双眼充满着警惕。

　　“我劝你照旧说实话，否则更烂的推测我都能想获得，而孙大人现在被御史勒令七天破案，想来他很愿意从你口里知道点内情。”

　　“这么多人被绑架，你凭什么怀疑我？”

　　林珑扬了扬手中两张一模一样的口供，“时隔半年之久，即是你背篇文章也不能保证一个字都不错，况且这第一张口供是你其时说出来的，时隔半年你居然还能说得一模一样，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是提前精心准备过。”

　　常有利面色终于变了，双眼紧紧的盯视着林珑，她到底知道什么？

　　“明日里中秋，你不想在牢里过吧？”林珑淡淡轻描，仿似在说着面前的茶凉了。

　　说到这里，常有利的嘴反而闭紧了，双眼视死如归的望着石桌面。

　　林珑抬眉，“不给你点悦目，看样子，你是不会招的了。”

　　“小六子。”

　　本就站的不远的燕小六马上上前，戏感十足的开口，“来了，您有何付托？”

　　林珑招手示意燕小六靠近，待燕小六靠近后，她以手遮面凑近燕小六的耳旁说着什么。

　　这番话让常有利心中惴惴不安，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频频颔首的燕捕快，那眼神着实让他觉得诡异。

　　“好了，赶忙去吧，记着让秋捕头快点。”

　　“是。”燕小六溜得很是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