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也是一杯好茶3
借着外面的闪电,赫然发现屋内伫立着一道身影,露出半边完美的侧脸,身长玉立,宛若黑夜里的鹰,清冷矜贵令人不容忽视。
时芊芊揉了揉眼睛,是不是泛起幻觉了?
如果不是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正在看着她的话,也许真的是错觉。
一股凉意从后背爬起,惊恐蔓延至心头,她攥着往退却,颤着双唇:“你、你是人是鬼?”
陶醉眠面色微沉,有见过这么悦目的鬼吗。
夜半时突然下起了大雨,他的腿疼得厉害,似是有人拿着匕首一点一点地刮着他的骨头,又如上万只虫子在噬咬。
令他心情急躁。
便出来找这丑工具,岂知这女人睡得像猪一样,还睡得那么香。
看到她被雷鸣惊醒,他的心情总算好一点了。
气氛诡异。
时芊芊咽了咽口水,倏地脑海里闪过什么,开口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说完,她快速闭上眼睛,这下子应该消失了吧。
陶醉眠脸色有些难看。
好一会时芊芊才睁开眼,那道身影还在原处,如鹰隼一般的视线正死死地盯着她。
隐在黑夜里,五官有些看不清,微风吹动他的衣袖。
“神、神仙?来解救我的吗?”时芊芊眼睛一亮。
太好了!
不用在这破地方了,今后天高地远,任她逍遥。
陶醉眠嗤笑,怕不是个傻子吧。
听到这略显熟悉的笑声,时芊芊蹙眉,这……似乎是狗男人的声音。
泰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她床前站着,是何意?害得她心尖哆嗦!
时芊芊马上火冒三丈,“你有病吗?好端端地跑出来吓人?!”
说着,她一把掀开湿冷的被子,刚刚她太冷了,便拿回来盖着没碰到茶水的那边了。
她觉得她人缘真是差,连一床被子都没人借给好。
罪魁罪魁虽然是陶醉眠了,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受众人排挤。
杀千刀的狗男人。
看她气势汹汹地冲到自己面前,男人勾唇,降低的声音传来,“你有药?”
靠近了时芊芊才发现,陶醉眠脸色白得吓人,鬓角冒着冷汗,心里的小火苗熄了。
“你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她伸脱手去扶他,陶醉眠没有拒绝,“哪里不舒服?”
虽然陶醉眠讨人厌,可不故障她体贴他。
满怀关切的话语让陶醉眠心中一暖,许是许久都没有人用这样眷注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腿疼。”
原来是腿疼,她蹲下身,双手轻轻地推拿并拍打,行动轻柔。
在现代的时候,听说这样能缓解腿疼。
“有病你找太医,来这干嘛?”时芊芊一边按着一边翻了个白眼,她又不会医术。
温热的手指隔着衣料触碰他双腿,陶醉眠眼色昏暗不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夜之后,陶醉眠觉得似乎有什么工具变了,又恰似没变。
接下来的日子时芊芊过的十分舒心,虽然忽略那些风言风语的话。
被剃了阴阳头的史裳辉恨不得扒了时芊芊的皮,以泄心头之愤。
偏生她是个不循分的。
领着两个宫女朝时芊芊的住所而去。
好巧不巧,天子也在,令她惊愕的是天子章纡尊降贵地给一个小宫女亲手煮红枣粥。
令人大跌眼镜。
史裳辉眼神一暗,手紧握成拳,时芊芊究竟有什么魅力让高屋建瓴的天子为她煮工具?
顶着一张普通的脸,实则是个魅惑君王的媚惑子!
望向时芊芊的眸光仿若淬了毒一般。
“你要煮这个干嘛?”时芊芊眉头紧拧,煮红枣粥有的是人想帮他做,干嘛非要来她这里。
放着御膳房不用,来挤这小厨房?
陶醉眠挑眉,“补身。”
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冷意,淡淡地扫了眼不远处,有些人是学不会长记性的。
时芊芊无奈地望了眼外面阴沉的天空,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以前我母后在的时候经常做这些,她手艺很好。”陶醉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语气里夹杂着浓郁的伤心,“我最爱就是这一口红枣粥,香甜软糯。”
“可惜,她走后,我就吃不到了,旁人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听到这些话时芊芊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该如何慰藉,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陶醉眠。
陶醉眠转过脸来,冲着时芊芊灿然一笑,似乎适才那忧伤的样子只是时芊芊的错觉,只见他眼神中带着一抹柔色。
只是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哐当”
是陶醉眠手中的勺子掉地了,时芊芊发出不屑的声音。
连勺子都拿不稳,要这手何用?
陶醉眠自然听到了,轻声道:“你似乎看不起我?”
时芊芊:自信点,把似乎去掉。
养尊处优惯了,连拿勺子都废了。
时芊芊微笑:“并无。”
“那你刚刚是什么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陶醉眠故作恼怒的样子,“捡起来。”
因勺子掉地,陶醉眠责备了时芊芊一番,让时芊芊把盛起红枣粥放到食盒里。
然后甩袖离去。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时芊芊,心中腹诽:阴晴不定。
心里对他的那一点点恻隐也没有了。
见锅里还剩有,时芊芊便尝尝。
啧,味道还可以。
清甜可口,最重要的是她不觉得甜腻。
暗处的史裳辉面带笑意,哼,真以为天子会真的宠着你吗,早晚有腻烦的一天。
抬头望着阴暗的天,史裳辉自得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时芊芊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做了该做的礼数后,启唇道:“史大人,有何事?”
“我来是想你资助搬几盆小雏菊到我的住所去。”史裳辉语气温和。
瞄了一眼外边刚下的淅沥小雨,时芊芊明白了,哪里是想要花,明白是在刁难。
她认了。
时芊芊搬起花盆,一步步向史裳辉的卧房走去。
她只是个莫得情感的搬运工。
一出门,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身上,很快打湿了衣裳,湿漉的衣服紧贴着,令她身感不适,且陪同着丝丝凉意。
脚更像是踩在棉花上,一鞋子的水。
雨水顺着脸颊划过,一缕发丝粘在脸上,时芊芊抽出一只手抹去脸上的雨点。
前面亭中泛起了一道红影,旁边放着一柄黑伞。
不是陶醉眠又是谁?
时芊芊冷冷撇开视线。
待走近凉亭边,陶醉眠淡淡道:“过来。”
你让我过我就过啊?
时芊芊闷着一肚子的火,看成没听见。
男人重复了一遍,时芊芊没动。
陶醉眠皱眉,几步上前把她拉进亭子里,并脱了外衫披在她身上。
“谁让你搬的?”
听着他不悦的语气,时芊芊都要气笑了,不外照旧如实回覆:“史大人。”
陶醉眠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让你搬你就搬,你不会拒绝吗?”
“拒绝?”时芊芊浅笑,陶醉眠问这话真够讥笑的。
也是,他素来高屋建瓴惯了,哪里会知道什么。
她淡哂:“何不食肉糜?”
“奴婢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怎么能比得过三品女官的史大人?况且奴婢会有今日照旧拜陛下所赐。”
陶醉眠缄默沉静了一瞬,看着满脸怒火的时芊芊,蓦地一笑,“你这是在怪我?”
见他还敢笑,怒意窜上胸腔,此起彼伏,“奴婢不敢。”
“时芊芊,你有何不敢?这些天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抓着她的手腕。
腕上突地一疼,时芊芊眉心紧皱,“疼,放手!”
甩又甩不开那只手,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心中的火气登时更大了。
听闻她喊疼,陶醉眠连忙松手。
手腕获得自由,时芊芊冷哼,转身就要离开。
岂知陶醉眠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要如何你才气消气?”
听这话貌似是要骗人?
“请陛下不要再拿奴婢寻开心,亦不要再来寻奴婢,更不要和奴婢说话。”
进宫以来,这些破事还不是因为陶醉眠的泛起,否则她也不至于如此。
一听这话,陶醉眠觉得他的腿更疼了,丝丝寒意乱窜在双腿的筋骨处,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时芊芊这才注意到陶醉眠面色差池劲,突然想起中秋那夜下雨,他腿疾发作来找自己。
“下雨你怎么欠好好呆着,还跑出来?”
时芊芊皱着眉头,心中有一股愧疚之意涌上来。
她没想到陶醉眠腿疾犯了,刚刚自己还随着他吵。
一时心急,忙伸手扶住陶醉眠的胳膊。
陶醉眠眸中染上一层水雾,他的目光深沉而灼热,盯着时芊芊看。
被他这么瞧着,时芊芊满身不自在,心虚得厉害,“你、你怎么看着我干嘛呀?”
“你不生气了?”他面上一喜。
时芊芊颔首。
这时,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
“哎哟!陛下您怎么跑出来了,让老奴好找!”
瞧见天子衣服没湿,才松了口气。
时芊芊扭头,看着老太监撑着伞急遽赶来,身上衣裳被雨淋湿了一泰半。
他扫了眼一脸急切的太监,随口道:“朕觉得有些闷,想出来看看。”
太监关切道:“陛下,您腿疾严重,怎可还受雨淋?”
“无碍。”接着他看向时芊芊,“那花你不要搬了,陪陪我吧。”
太监这才注意到时芊芊,这个女人陛下似乎格外在意。
望着他眼里的期待,时芊芊有些不忍拒绝,他怎么一下子又像个孩子了呢?
迟迟没有听到回覆,陶醉眠心底升起一股挫败感,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求着一个小小的宫女。
“你不愿意吗?”
时芊芊不说话,心里暗忖:他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示弱呢?
太监眼珠子转了转,适时插话:“女人,不如先随陛下回去换身衣裳吧?着凉了就欠好了。”
……
刚踏进大门,就看到史裳辉带来的两个婢女进进出出的,而史裳辉悠悠然地坐在那品茗。
听到门口的消息,史裳辉懒懒抬眸,下一瞬,瞳孔紧缩,陛下怎么又回来了?
慌忙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陶醉眠淡淡扫了一圈房内,只见屋内被弄得乱七八糟,地上一片狼藉。
“史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轻缓的声音含着威压。
史裳辉心头一跳,手心冒着冷汗,“臣……臣……”
臣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此外字。
她只是想给时芊芊一个教训,让时芊芊别再肖想不应妄想的工具。
陛下乃真龙天子,不是时芊芊这样猥贱的人可沾染的。
四周空气凝结,只有屋檐下滴答的声音。
陶醉眠:“嗯?”
尾音微凉,透着危险的意味。
凉凉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惊慌的女人,眼底露着几分阴鸷,竟敢再次对他的工具脱手,胆大包天!
“谁给你的胆子?”
“史大人,你一犯再犯,是想变秃顶,照旧尝尝板子的滋味,亦或是想回家养老?”
“不不不……请陛下恕罪,臣一时鬼摸脑壳才会做如此糊涂的事,还望陛下能放过臣!”史裳辉跪着爬到陶醉眠脚边,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她不想变秃顶,也不想屁股开花,更不想丢了女官的位置,这是她费尽心思爬上的位置。
“一时鬼摸脑壳?”陶醉眠轻笑,看上去似乎很愉悦的样子,只是那双眼泛着无尽冷意。
“史大人是脑子欠好使了吗?尽做些损人倒霉己的事。”
立在一旁的时芊芊不能再赞同了,中秋那天被剃了阴阳头,得了处罚却不长记性,今天又来找茬,赶着送人头?
她相信阴阳头一事,史裳辉不行能不清楚陶醉眠为何这样。
陶醉眠的维护和出头,让她心中暖暖的。
在这个异世,另有人对她这么好。
史裳辉面如土色,“臣知错,请陛下宽恕臣一回,臣下次不敢了!”
“不敢?朕看你是下次还敢。”陶醉眠嗤笑一声。
时芊芊看着史裳辉脸色苍白,额头磕破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不外……
“史大人,你为何随处刁难于我?”
听她问起,史裳辉神情幻化莫测,“没有。”
男人嫌弃地看了一眼时芊芊,这个女人是真蠢照旧装傻,看不出她的意图?
“史大人,你说朕该怎么罚你呢?”陶醉眠一副沉思的心情。
史裳辉垂首,不敢直视陶醉眠,“任凭陛下处置。”
陶醉眠看向一旁的太监,太监会意,走到史裳辉身旁,下一刻便听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