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化县城里很是热闹,众人的心情却十分极重。那算卦老头儿的话,让他们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没有人愿意相信老头的话,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凭据算卦老头儿的推断,封魔宗花费二十年时间,在陈化县布下惊天魔阵,也并非坚不行破。可如今的大安国,并没有破阵之心,有的只是一腔蛮力。故此,他才觉得事不行为,只能听而任之。
马狂驴一开始的推测很准,封魔宗以人道局势为阵基,刻意诱导七镇之内民心走向,最终布下惊天魔阵——七情锁心阵!此阵曾泛起在桃岭那妖人手中,可以使人陷入昏厥,并泯灭其心神念力。虽然马狂驴认为,此阵效用并不简朴,但云天影本人并未太过在意。
桃岭那阵法周遭不足一里,所涉人命只有数百,其威力自然不尽人意。可如今的陈化县,周遭百里有余,所涉黎民数十万众,此阵一经开启,定然会惊天泣鬼,风云幻化!
陈化县七镇黎民,二十年间为人道局势所裹挟,常年陶醉于喜、怒、忧、惧、爱、恶、欲七情之中,其民心与陈化县城内七条街区内黎民一一对应,完全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若欲以蛮力强破此阵,那阵中数十万黎民将无一幸免,尽数化作以毫无理智的疯子!
事情生长到那个田地,大安国朝廷便要派遣军队前来,剿灭这群无法无天的“暴民”。大安国军力被牵制,则可能引来敌国觊觎,其次是民怨和暴乱,最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虽然这些都是推断,实际情况谁也说禁绝,或许比这要好,也或许要更糟。众人返回客栈后,算卦老头儿便告辞离开了,临走时也没有透漏自己的名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天机不行泄露,老朽还没活够!”
“十二、十三,去采买一些物资,明日启程回京。”在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安然便付托两名护卫,“先不必去缉魔司了,陈化县这种情况,他们竟然绝不知情,这有点儿不合常理。”
“是!主上!”
十二、十三领命告退,夜折梅也随之离开。
马狂驴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下颇为可笑,朝余下众人稍稍拱手:“那老夫也回去休息了,好几天没睡觉,实在是太困!!告辞!”
他故意打个呵欠,装作一副很疲惫的模样,转身走出房门。沈令先也不多做停留,对安然微微拱手,也便告退了。一时间,屋内只剩两个女子,默默望着相互,谁都没有说话。
缄默沉静许久后,林紫鸢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微微一礼,似乎也计划离开。安然轻咬朱唇,连忙拉住她的手,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林女人,你我之间可以成为朋友么……”
林紫鸢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淡然的脸畔飘上两朵红霞:“能与殿下成为朋友,是紫鸢莫大的荣幸。”
“呼……那就好!”安然舒了口气,挽起长长的云袖,露出皓腕上那一抹嫣红,“安然与先生之间,一直清清白白,未有过任何纠葛……”
林紫鸢又惊又喜:“那神仙散……”
安然嫣然笑道:“先生是真的神仙,神仙散只是凡夫取的名字。”
林紫鸢颔首,眸子里满是庞大:“谢谢!”
“何须如此,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嗯!我们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两女相视一笑,牵着手行至床榻旁并肩而坐,说起了只属于女人之间的悄悄话。她们诉说着相互心中的秘密,像是小孩子在对玩伴炫耀,也像是在讨论配合的兴趣。
回到自己的房间,马狂驴长长松了口气,走到窗边眺望客栈外的风物。他的房间向阳,外面不是街道,而是一条碧澈的小河。
河面不宽,河水也不深,行不了小船,只能让鸭子在里面畅游。小河两岸有着一棵棵大柳树,只是柳叶早已落尽,只剩下满树的柳条,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河岸劈面有一条小路,路上行人寥寥。路边坐着几个佝偻身影,手里持着钓竿,相互说说笑笑。更远的地方,另有一个不太合群的垂钓者,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看起来很是离奇。
“这大晴天的,戴斗笠、披蓑衣,莫不是有病吧?”马狂驴好奇的望着那人,却无意中发现了离奇,“这泰半天了,一条鱼都没钓到,也不换个地方试试,有老夫的风范,哈哈……”
半晌之后,他发现那戴笠人,不仅没有钓到鱼,还没有任何多余行动,似乎就是个假人一般。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另外几个垂钓者起身收拾工具,提着各自的鱼篓结伴离开。那戴笠人却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持着钓竿,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先生,该用晚膳了,主上请您已往。”
十三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这才让马狂驴收回目光,转身走出房间。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转身的刹那,小河对岸那戴笠人竟也随之转头,望向他之前所站立的窗口。
“工具准备的怎样了?”
马狂驴关好房门,随意的问了一句。自从来到陈化县,这十三护卫对他很是冷淡,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他心里很清楚,这“小青年”是在为安然公主打行侠仗义,想以这种态度欺压自己就范。
“都已准备妥当,只差先生的了。”十三没有看他,转身走在前头,声音不冷不淡,“先生喜好差异凡俗,十三不敢代庖,您照旧自行去采买吧!”
“你这臭小子!”马狂驴哭笑不得,摸了摸依旧没有长出头茬的脑袋,“也行!横竖老夫没有吃喝拉撒的烦恼,也不用醉生梦死的忧愁,更不用盥衣洗漱,准备了也是浪费!”
“先生高明,十三自愧不如。”十三口中夸赞,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却是握起拳头,显然是被气得够呛,“既然先生如此境界,一会儿席间便不要动筷了,也好给我和十二多留一些。”
“所谓‘荤素皆毒药,不食可化仙’,你们几个年纪轻轻,少吃点儿说不定还能得道成仙。”马狂驴大摇其头,一副舍己为人模样,“为了尔等小辈身心康健,老夫不得不饕餮而食啊!”
“先生惭颜如甲,十三佩服!”
“哪里哪里,先生远不如十三矣!”
两人斗着嘴,来到公主房间门口,便不约而同的止住言语。十三也不看他,伸手轻轻敲门:“主上,先生来了。”
马狂驴也不待屋里回应,一把推开房门,在十三恼怒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凭据以往规则,几人大多独自用餐,今日也不知怎么,竟然将所有人叫到了一块。
待入座后,又转头对脸色难看的十三招手:“愣着干什么?去叫十二和那个采花大盗过来,咱们一块吃!”
十三皱眉,刚想回拒,不意安然开口了:“听先生的话,去唤他二人吧!”
十三躬身行礼:“是……”
……
此时现在,小河对岸的那名戴笠钓者,手上鱼竿正以极小幅度快速发抖。鱼竿末端辐射出七条无形丝线,犹如青烟一般漂浮在半空,又自半空垂落到陈化县县城的七个区域。
每一根丝线尽头,都连接着一名绝色女子,娉娉婷婷的走在巷子里。七名女子神态各异,身上长裙颜色也不尽相同,看似是绝不相干之人,却做着同样的事情。她们都是孤身一人,漫步在清冷的长街上,物色着心仪的猎物。
烟柳街冷清的大街上,一个麻衣男人晃晃悠荡的走着,左手提个酒坛,右手握把环刀。他偶尔举坛狂饮,却总会被汹涌的酒水淋湿满脸,然后咳嗽着放声大笑,神态极端狂狼疯癫,却掩饰不中虎目里那一抹悲意。
“铁老头儿!老子他娘的还欠你一顿酒呢!”笑过之后,却又破口痛骂,“本想去你坟前补上,谁知你举家迁徙,原来你这老狐狸早有所料啊!可你咋就不跟俺说呢?是不是不把老子当朋友!靠你大爷的!”
他一路豪饮一路笑骂,不知不觉间突入一条僻静小巷。巷子里很幽暗,也很寂静,却不是很长。他踉跄的迈着步子,时而大笑不止,时而怒声暴骂,很快就走到了巷子尽头的拐角。
“哎呀!”
软糯的惊呼和香甜的气息迎面而来,陪同着一团温软撞入男人怀中,让他为之一愣。他觉得有些不行思议,怎么说自己也是准一流妙手,即便喝醉了,也不应当让寻常女子撞到怀里来。
“滚开!”
男人一把将怀中女子推倒,正要继续前行,却不意被她抱住脚踝,泫然欲泣的恳求道:“大侠!求您救救薰衣吧!薰衣知道您是好人,倘若大侠您能仗义脱手,薰衣愿以身相许……”
“放手!”男人皱眉,手中钢刀横在身侧,“你真以为某家是傻子么?倘若再敢纠缠,休怪某家刀下无情!”
话音刚落,男人手中钢刀便猛然一挥,在黑黑暗划过绚烂的刀幕,斩向女子那曼妙的腰肢!
刀意极重决然,席卷着狂暴的气劲,将地上那名为薰衣的女子吹得发丝凌乱。那女子见男人这般狠厉,原本凄楚的俏脸上露出了儿媚笑,整小我私家犹如柳絮般,被气劲吹上半空,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下。
麻衣男人怔怔望着夜空,狠狠甩了甩脑袋,又提坛猛灌一口烈酒,喃喃自语道:“他娘的!老子这是撞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