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城郊的一处小村子，陪同着夜幕的降临，炊烟收歇。当月亮升至最高处的时候，位于村尾的的一户人家，门后的老狗不停地呲牙，鸡笼里的母鸡不停地煽动翅膀，预示着心里的不安。

　　一位中年女人不停的骂着家里的顶梁柱，孩子则在床边看着躺着的那位同龄人，这是阿爸今天上山砍柴的时候捡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有许多几何处伤口了，阿爸以为是被树枝割伤的，是隔邻村的哪个穷困孩子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下山而已。

　　家里多小我私家也就是多张嘴用饭的事，女娃还好，养的亭亭玉立，未来运气好能嫁到城里哪个老板家中，再不济嫁在村里，好歹也能照拂一下家里。可这男娃，就欠好说了，胃口大，如今气力还不够，白长了一张嘴还干不了重活，给这个家带来多大的压力。

　　男人不吭声，平时家里就是女人做主，现在带回的这个孩子确实欠利益置惩罚，白昼是看他可怜，就带回来了，想着等他醒了再问问来历，未曾想这孩子身上的伤压根不是被树枝割伤的，甚至不是被野兽撕咬的伤口，像以前自己砍柴时不小心被柴刀割到的一样。

　　这么看来有点像村里那几个年轻后生，出去闯荡几年回来，见了些世面，说得似乎是上面人的恩怨，斩尽杀绝时跑掉一位小少爷云云······

　　“阿爸，老黄一直叫，我怕。”孩子看着父亲，感受有些不安。

　　不等男人劝慰，妇人先厉声道：“老狗饿了想吃屎，捡来的这个娃一看就活不到天明，死在家里晦气，到时候阴气不散，做鬼埋怨我们救不活他，白遭这份因果。你跟你说，趁天没亮，赶忙把他从哪里捡的送回哪里。”

　　说着，妇人踢了下门口，示意那条老狗回自己狗窝趴着，从门后挂着的杂物扒拉着几根香，另有几张纸钱，道：“去厨房拿几张荷叶，包着饭，待会把他扔下的时候别忘了点香，送走晦气。”

　　男人走到床边，摸了摸自己孩子的头，咧了咧嘴笑道：“你先回屋睡觉，把老黄喊去你房间睡，大晚上你起床尿尿也有个伴，别尿床。”

　　小孩涨红了脸，跳下床反抗道：“我才不尿床呢！”

　　等孩子回房了以后，男人把床上的孩子扛在肩上，从妇人手中接过香，眼神瞥了瞥床脚一个黑黝黝的铁块，道：“你先给我烧着，回来的时候再过一遍。”

　　妇人虽说差异意把这孩子留下，但是看着这满身的伤口，禁不住叹了口气，这娃儿家里冒犯的都是什么人，一身的利器伤口，哪怕是村里杀猪，都是一刀先宰了，娃儿身上这么多伤口都不是致命伤，能对一个孩子这么狠毒的人，自己家肯定蒙受不起。

　　在男人出门的时候，妇人也赶忙点燃三根香，插在大厅香炉中，嘴里不停念叨着先祖保佑。

　　武陵城处于沧澜国西南部，往南山林众多，野兽横行，每年在山上横死的樵夫不在少数，据传另有大虫出没，官府也曾带人进山围剿大虫，但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孩子拉着老黄回房后，老黄照旧一直对着门口喘着粗气，呲着牙。

　　“杀不杀？”

　　“有接触者，当杀！”

　　“我有个好主意······”

　　“好好好，我赌他们成为死敌。”

　　“跟了。”

　　“跟。”

　　妇人似乎感受到一丝凉意，起身去把大门掩上，男人不在，自己在家总会感应畏惧，想着留一丝灼烁给男人就好，不至于黑天找不着路。

　　家门口有棵大树，是孩他爹小时候种的。村里人都有种树的习惯，平常都是种在村头，恰好他们家在村尾，男人就把树种在了家门口，喜庆。

　　在妇人关门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树上有一丝的灼烁，还没来得及定睛看是什么，心口蓦然一疼，直接倒地，屋里的老黄直接冲到门口，不等它叫唤，另一支飞镖便从它嘴里穿过。

　　小孩刚躺下床，老黄径直跑出房间，气的他立刻跳起来，马上下床穿鞋要出去把老黄抓回来。

　　“你阿妈已经死了。”一道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黑衣人跨过门槛，大拇指往后指了指，道：“你家的狗挺忠心的，也死了。”

　　黑衣人身上冷冽的气息让男孩感应不安，刚跳下床的他不停的往退却，直到退到床头。高声的喊着阿爸阿妈，却没有获得任何回应，孩子抓着床头的竹人和一些小玩意朝黑衣人丢去。

　　黑衣人马上觉得无趣，抬手一指，男孩感受脚踝好疼，瞬间跌倒在地，原来是他的脚筋直接被黑衣人切断，小男孩哪明白这些，哭喊着阿爸阿妈，躺在地上抽搐，快要疼晕的时候，黑衣人便抬手，在他腿上再划出一道伤口，只为了让他听清楚自己说的话。

　　“我和你们家，没有任何恩怨。”突然想到之前妇人虔诚烧香求老祖宗保佑的样子，嗤笑一声，道：“你们要怪就怪你那个多事的阿爸，如果他不救那个孩子，你们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不外也多亏了你阿爸，让我们多了一个好玩的赌约。你就尽量的活下去吧，和他一起，他死不了，你可以死。

　　别指望你那个阿爸了，官府会通告他被大虫吃了，在你们这片，很正常的，你阿妈就很简朴了，上山找你阿爸的时候失足掉落悬崖，死无全尸。”

　　黑衣人屈指一抓，将地上翻腾的孩子抓在手上，低头看去。从脚踝处嘀嗒嘀嗒的流出不少血，要处置惩罚洁净也是麻烦事，早知道先打晕带走，换个地方再给他种下种子那多好。

　　而已，也是因为这里是他的生长之地，让他亲眼看到，恼恨的种子会埋得更深。

　　“想知道为什么会牵连到你们吗？你可以试试看去问那个同龄人，他对我们的恨意，可不比你少。看过了你阿妈的死，想不想看你阿爸的。”黑衣人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笑道：“这有点难，横竖是必死的结局。”

　　终于小孩子不堪重负，黑衣人没有再刺激他，在他脚踝处点了几下，止住还在流淌的血，虚弱到这个田地差不多了。

　　男人扛着这个孩子上山，腰间别着一把柴刀，是为了防止夜间野兽的袭击，究竟有许多野兽喜欢夜间出没，白昼也有些野猪敢闯进菜田乱拱一番就跑，村里的妇人和老人拿着铁楸能赶跑，有些气性强的，皮糙肉厚，吃疼了反倒凶性大起，村里有许多几何人身上都有野猪留下来的伤口。

　　男人故意把肩上的孩子翻了个身，正好压到伤口，肩上难免的传来轻微的倒吸冷气声。

　　“装昏那么久了，总是忍不了疼的。”男人再把孩子转抱到身前，尽量不碰到他身上的伤口，这个男孩虽然和自己家的娃一样年纪，但是这份忍耐力高了不少，刚刚在家里，自己婆姨絮絮叨叨了半天，嫌烦，又不想打地铺，只能当耳旁风了。话糙理不糙，自家情况就摆在这，确实肩负不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男人脚步不停，也不低头，轻轻的说：“适才我家婆姨的话你也听到了，不是不帮你，是实在没措施，我也不把你送上山了，我带你绕已往，山那边有一条河，我把你放那边，等白昼你找船夫把你送过河，进了武陵城，该找官的找官，总之呢，就当我没捡到你，你也没遇见我，知道吗？”

　　男孩被一颠一颠的，不说有多舒服，却是这段时间来最牢固的时候，他尽量睁开眼睛，想记着这个叔叔的样子，咳嗽了两声，吐出喉咙的草根残渣，道：“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男人咧了咧嘴，没搭理他，要赶着时间呢，原来出来就晚了，一个时辰内赶不回去，家里的娃睡着了，那婆姨还不得畏惧点灯到天亮，那得浪费几多灯油啊。

　　“你是个好人。”男孩深深地把头埋在男人肩窝，啜泣着不知道含糊说些什么，只有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说，“······你不应该把我救起来的，对不起。”

　　男人皱了皱眉头，刚想说泰半夜的也没人发现，过了今晚自己该怎么就怎么······

　　“咻。”

　　一缕银光从后方袭来，正中男人后心，怀里的男孩被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好不容易休养了一天，攒下的精气神不至于让自己那么快昏厥已往，死死的盯着面前不敢置信的男人。

　　一位黑衣人从远处快速接近，低头看了一眼这一大一小，看着这小子的眼神，轻蔑的笑了笑，一脚踩在男人的头上，道：“你以为你滚落下山我们就找不到你了，我们说过，让你生不如死，就算你跳下悬崖死了不凌驾一炷香，我这里另有灵丹妙药能把你救活过来。”

　　话音刚落，山上传来了不小的消息，似乎是大虫的嚎叫，随即另一位黑衣人赶来，挥了挥手，在此处的黑衣人脚上一动，将已经死去的男人提在手上，往山上一处声响最大的位置掠去。

　　刚到的黑衣人蹲下，看着孩子这个狼狈的样子，轻笑道：“当初你逃亡的时候我们就说过了，谁敢救你谁就要死，现在好了，你多了个伴，我们多了个赌约，希望你别让我输得太难看，否则你的死鬼老爹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当山林中的声响逐渐削弱的时候，远处又来一位黑衣人，似乎把一个重物丢在他的身边，等山林里的黑衣人回来的时候，各自检查了一番，随便选定一个偏向，计划换个地方重新丢下他。

　　被当成死物的男孩嘴角不停抽搐，只有细微的声音回荡在自己心里。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