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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梦卷

第六章 赛神之节

奇梦卷 不明既白 4529 2021-11-30 19:38:34

  众人随着小七的声音一起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名叫阿云的男子。

  此人中等身材,身着一身墨绿色的衣服,他遵照当地习俗将头发结成了锥形的发髻,看样子已有三十多岁。阿云长得很是面善,相比于其他都掌蛮人则要更白一些,五官轮廓也更接近于汉人的长相。

  虽然阿云已将那十几个不怀美意的蛮人斥走,不外那个为首的壮汉在转身离去之时依旧是怒目圆睁,就差在自己的眼皮上刻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几个字。

  看着敌人已经走远,江心和楚自闲这才徐徐回过神来,他们刚刚还和亲兄弟一样相互靠在一起,而此时却暗哼一声,各自扭过了身去。

  顾昔朝和冀嫣然眼见二人照旧这副模样,在无奈之余只得露出一声苦笑。

  “阿云哥!你泛起的真是时候!”

  “小七,这群人没有吓到你吧?”

  “没事,没事。”

  说话间,小七上前两步为江心四人介绍起了这个名叫阿云的男子,“几位,这就是我们凌霄堡的二堡主,也是阿阔堡主的结义兄弟,阿云哥。”

  小七虽已为各人做出了大致的介绍,可江心四人自从靠近凌霄堡后神经时紧时松,着实是有些蒙了。此时看着面前的阿云也不敢轻易判断此人究竟是敌是友,故而并未做出回应。

  阿云见状便主动大方地说道:“几位愿意的话叫在下阿云就好。适才那个找你们麻烦的人乃是阿阔年老的亲弟弟阿巅,因为阿阔年老新亡的缘故才迁怒于你们。几位刚刚踏入凌霄堡中就受此惊吓,在下替他们给四位赔罪了。”

  阿云的言谈举止间很有礼貌,就像个汉人一样。这让大伙在不经意间舒服了许多,稍稍放下了些许警惕。

  接着,小七用族人的语言上前和阿云讲述了自己刚刚被江心等人救下的经历。在说话间,几人明显注意到阿云虽为凌霄堡的二堡主,可他就像归一宗的温怀一样,待人接物毫无架子,若是不知情的人乍眼一看则定会以为他是小七家中的兄长。

  很快,阿云便拱着手弯着腰为众人救下小七一事十分客气隧道起谢来。

  冀嫣然看着对方这副和善的模样,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凌霄堡内的所见所闻与她幼时听到的传言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她随即对着阿云好奇地问道:“你们凌霄堡的人不是应该十分讨厌汉人吗?”

  阿云稍作思索,脱口道:“不瞒诸位,我们堡内确实有一些族人对汉人充满了敌意,而且不在少数。不外你们放心,我们凌霄堡人恩怨明白,你们是小七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凌霄堡的朋友,就是我阿云的兄弟。而且在凌霄堡中除了你们几个,其实还生在世不少的汉人。他们有的是被山下的富人豪强攻克了土地,最终走投无路上山寻求一口饭吃。另有的则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强盗和逃兵,阿阔年老在的时候为了充实堡内实力,便来者不拒将这些汉人都留了下来。”

  接着,阿云露出了一抹微笑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爹从前就是山下的汉人农户,因家中农田被豪强所吞以至无田可种无粮可吃,这才不得已逃上山来。随后家父便认识了异族的娘亲,最终他瞒着亲友和娘私下成了亲,这才生出了在下。”

  “这么说,你身上有一半的汉人血统?”顾昔朝心中想着难怪阿云的汉语说得如此流畅,就连长相也与他们如此接近。

  阿云点了颔首,说:“不错。对了,正巧今日是我们族人的赛神节,为了谢谢你们救了小七,也算是为阿巅他们的鲁莽赔罪,你们就先在小七家住下,也好让我尽一尽田主之谊。”

  “赛神节?”江心从未听说过一年中有这么个节日。

  小七一脸兴奋地解释道:“赛神节是我们族里最盛大最神圣的节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影响它如期举行。每次过节的时候都有好工具吃,所有人都市放下烦恼与恼恨,只管尽情狂欢。”

  阿云脸上的笑意稍稍淡去了一些,说:“赛神节在族人眼里就像你们的春节一样重要。其实今日阿阔年老之所以要下山迎战,就是希望在告捷而归之后能为节日多添一份喜气,但没成想···而已,不说了,你们先去小七家歇息片刻,咱们晚上见!”

  凌霄堡内阿阔新亡,阿云外貌上虽然仍是二堡主但在不少同族眼中这位绿衫男子实则已然坐在了堡主之位上。为了晚上的赛神节,作为堡主的阿云另有众多事情需要忙碌,四人见状便未多做打扰,他们与阿云离别后直接转身迈步,来到了路旁不远处小七的家中。

  小七一家赖以生存的住所乃是几间依着巨树搭建而成的简陋木屋,在屋外的一排石墙上还被人涂上了许多岩画。那些画中的人物手舞足蹈,姿态万千。有曲臂倾腰、纵马疾驰的勇士,也有野猪犀牛、鱼鸟蛇鹰一类的野兽。

  江心见状随之半蹲下来,指着这些岩画问道:“小七,这些岩画都是你画的吗?”

  小七听到“岩画”马上来了兴趣,十分认真地逐一介绍了起来。

  一旁的顾昔朝和冀嫣然皆悄悄想着,早就听说都掌蛮人除了悬棺、铜鼓、镖弩外,第四件最为擅长的事情就是在岩石上作画,如今得以一见果真是栩栩如生。

  正在江心与小七攀谈之间,一扇破旧的木门由里向外被徐徐推开,两个年迈的老人似乎是听到了自家孩子的声音,于是迈着缓慢的法式走了出来。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小七家中那对上了年纪的怙恃双亲。

  当两位老人得知小七被救一事后急遽迈步上前千恩万谢,虽然江心等人听不懂老两口道出的语言,但从其朴实的心情与谦卑的行动中不难看出小七怙恃的情真意切。

  当老两口向四人逐个致谢时,小七的母亲一边握着楚自闲的手一边不停地弯腰相谢。这让当初并没有加入营救小七的楚自闲显得很是尴尬,就连左右那两片脸颊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楚自闲偷偷看了江心一眼便迅速将目光收回。由于小七怙恃体现得十分老实热情,他也欠幸亏这个时候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草草应下。

  过了一会儿,小七一家三口皆无比热情地邀请大伙步进了木屋。

  几人来到了各自房间收拾着行李,一炷香的功夫事后窗外的天空还未全黑下来,各人就已听得从凌霄堡内传来了一阵热闹特殊的声音。

  “快!赛神节开始了,咱们赶忙出去!”

  只见屋外的凌霄堡人架起了旺盛的篝火,有的杀猪宰牛烹饪着美食,有的搬运好酒准备大喝一场。另有的人在腰间挂上了一面面的铜鼓。鼓身上下长约一尺二寸,面阔二尺,在鼓心处还绣有朵朵莲花花瓣。看样子这些铜鼓不仅是都掌蛮人在战场上用以激励勇士冲锋的工具,同时也是节日盛会上渲染气氛的拿手乐器。

  说话间,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小七那期待已久的情绪早已被节日欢悦的气氛所彻底俘虏。他一脸欢喜地跑进了场中和其他几个小孩追逐打闹了起来。

  站在场边的江心望着眼前这番情景不由感应,其实场中这些正在嬉笑玩耍的异族小孩除了自身的文化习俗与穿着妆扮外,完全和漾城中李铁匠的二儿子、寺库钱掌柜的小女儿以及菜市井郑大娘的膝下独子均是一模一样,毫无差异。各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心头肉,都是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黎民,并不是人们口口相传中的那些妖魔鬼魅。若硬要说他们和汉人的小孩有何差异,那即是这些孩子从一生下来就被山外的人刻上了“野人”“异族”等字眼而已。

  徐徐的,那些鼓手怀中的铜鼓越敲越响,整个赛神节的狂欢气氛很快就到达了极点。堡中的居民皆聚在了这片空地上喝酒庆祝,擂鼓作舞,向他们的神灵献上了自己妙曼的舞蹈。就连门口的几个哨兵也偷偷离开岗位,加入到了这场狂欢之中。这些思维简朴的都掌蛮人似乎已快活得忘记了所有烦恼,忘记了那场令人厌恶的战争、忘记了已留在昨日的忧伤、忘记了来自江湖的困扰、忘记了重新到脚那一身倦劳。

  现在的凌霄堡中无论尊卑,不分民族,只要你愿意张开自己的嘴巴,每小我私家都可以肆意高歌,纵情狂饮。

  身穿白衣的顾昔朝和冀嫣然取了些肉块,坐在了场边的石阶上。透过赤红的火光,昔朝在劈面的人群中隐隐看到小七年迈的怙恃,老两口望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脸上不禁扬起了一缕自然的笑容。

  除了小七一家外,场中另有许多大人都拉着各自孩子的手围着篝火来回舞动着身姿,另有一些年龄较小的孩童索性被怙恃抱起来,骑到了大人的脖子上。

  夜空中冉冉而起的明月将辉煌徐徐洒下,使得悬崖峭壁中的这份阖家团圆与其乐融融被照印得越发幸福、明亮。

  顾昔朝望着场中的那些人们不由地抿了抿嘴,随后他望着北方的星空,轻轻叹出一声。

  “顾年老,你怎么了?”冀嫣然发现了他微妙的变化,脱口而问。

  “没,没事。”顾昔朝若有所思地答道。

  “你···是不是想家了?”

  昔朝惊讶地扭过了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冀嫣然徐徐垂下了头去,低声道:“因为···我也想我爹和我娘了。”

  顾昔朝确实突然想起了自己远在家中的怙恃,他和阿心自闲差异,从小到大他都从未与家人离开过这么久的时间。虽然爹爹嘴上不说,但他一定经常和娘亲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望着顾府大门,期望自己早日宁静回家。

  然而,顾昔朝转念一想才恍然回过神来,自己虽离家多日但起码待闲暇之时可随时回去探视,可冀嫣然由于地宫与归一宗的缘故已然是家破人亡,纵使忖量怙恃却已是无家可想。

  想到这里,顾昔朝一边用余光偷偷望着身边的女孩一边悄悄决定今后要好好掩护她,绝不会让其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正当昔朝遐想之时,身穿一身墨绿衣衫的阿云带着两个手下朝他们走了过来。

  “两位,还习惯吗?”阿云站在顾冀二人面前柔声问道。

  顾昔朝和冀嫣然对这位有一半汉人血统的新堡主颇有好感,微笑着点了颔首。

  说话间,阿云隶属下的手中接过了两杯碧色美酒送到了二人的手上,热情地说道:“我们凌霄堡盛产荔枝,它不仅味鲜爽口还能酿出一坛坛的碧色佳酿。这两杯美酒唤做荔枝绿,在赛神节上若是不喝它的话便会少了一半的乐趣。”

  顾冀二人随即站起来用双手接过了这杯稀有的美酒。

  随后,阿云注意到了划分站在两个差异偏向的江心和楚自闲,顾冀二人的目光也随着阿云的目光移去。

  这两个大男孩虽然相距甚远,可二人的双眸似乎又在时不时地偷瞄着对方。有时恰巧目光交汇在了一起,又急遽闪躲,纷纷转过了身去。

  但差异的是,这一次从他们双眸中流露出来的神情似乎柔和了许多,与之前的样子已大为差异。

  江心喝了一口阿云刚刚送来的荔枝绿,碧色的琼浆顺着喉咙迫不及待地滑进了胃中,一股甘甜的清香马上从人的体内冉冉飘起。

  江心的双眸微微入迷,他眯着眼睛恍然追念起了一些事情。在一年多前自己与柳眉刚刚离开,每日茶饭不思,无精打采,那时正是自闲每日都陪在自己身边,想让自己的心情和身体尽快好起来;之后由于秦广王的缘故,自己不慎服下了被未羊称为“六魄狂毒”的孟婆汤,以至于在受到刺激后会突然发狂。江心倒是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反而是楚自闲每次遇到精通医术之人都市主动上前询问发狂的缘由,这才万幸在未羊口中得知了此毒的厉害。

  而险些是同一时间,另一边的楚自闲出于礼貌照旧接下了阿云送来的酒,但他只是将酒放在了一边随后则望着场中吱吱作响的篝火也徐徐想起了一些事情。

  之前在洛阳招亲之时,杨枕的父亲杨岸曾出过一道金字试题,要求求亲者须向道观捐赠随身银两,最终视每人捐赠的金额数目来判定胜负。而那时多年来一向嗜钱如命,就算只丢了一枚铜板都市心疼很久的阿心竟然为了自己,绝不犹豫地把身上全部盘缠都拿了出来。而且当众人第一次前往名宿山庄于雪林被伏之时,也是江心掉臂小我私家安危,率先冲上前去与飞花帮的罗险拼死战在了一起。

  其实江楚二人之间的友情早已逾越了挚友与兄弟,成为了家人一般的存在。只是两个男人虽然都有了悔意,但都怕主动致歉时对方仍在气头上,会让自己下不来台,所以谁都没有主动去找对方。

  原本各人好不容易到了凌霄堡中,有了打探宝图下落的时机,可眼下这般情景让二人基础无心顾他。

  顾昔朝坐在石阶上看着二人发呆的模样,淡淡地说道:“我想阿心和自闲此时应该都已忏悔了。”

  冀嫣然拖着下巴,问:“可他们谁也不理谁,这可怎么办?”

  顾昔朝想了想,凑到了冀嫣然的耳边悄声说道:“我有个措施,等会咱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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