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前两天给我儿子看病的医生叫来!”
一进门,季晓霜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拦在诊室门口,冲着周围的护士大吼。
“眷属,您先坐着稍等一会,医生马上就来。”周涵秋抚慰她道。
“快点让她过来,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电视台曝光你们!”
正当季晓霜纳闷发生了什么时,前台的护士急急遽地跑来道:“季老师,您来了。您快去看看吧,之前那个篮球boy的眷属来闹了!”
“篮球boy?”季晓霜追念了一下,似乎前几天是接诊过一个爱打球的男孩,其时他和他母亲差点吵起来,照旧她打断了他们。
“闹什么?”季晓霜问道。
“不知道啊,就是嚷着要见您。”
季晓霜向诊室门口那边看了看,恰好与中年女人的目光对上。她立刻伸脱手指,怒气冲冲地指着季晓霜道:“就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转向季晓霜。她顿了顿,迈着步子从容不迫地走已往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看看我儿子,吃完药不仅没见好,反而更严重了!”
季晓霜这才注意到坐在诊室外长椅上的男孩,虽然门诊里的暖气很足,却依然照旧裹着厚厚的棉袄瑟瑟发抖,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泛红。她的手抚上男孩的额头试了试,很烫。
“小周,拿体温计来给他测温。”
“好。”周涵秋快步走开了。
“那天来看病,我儿子说要注射,你却说他的伤风不严重吃药就行,现在呢?我儿子烧得眼睛冒金星,嗓子都说不出来话!这下好了,球也打不了了,都怪她!”女人向围观的众人发泄道。
“眷属,您这么说就差池了。我们医生都是先对患者进行开端的检查,凭据症状判断病情的轻重,再决定如何治疗,您儿子其时简直只是嗓子红肿,有些轻微伤风。”季晓霜解释道。
“检查?你就给他看了看嗓子,听了听心肺,那是检查吗?正常去医院都要抽血另有各项检查,你们这血也不验,针也不让打,乱来谁呢?”女人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妈……不是您说的那就不验了吗?”男孩拽了拽女人的衣袖,沙哑道。
“儿子,你好好休息,别说话。”女人的脸在转向男孩的一刹那变得温和,随即又拉着脸看向季晓霜。
“首先,您儿子初诊时的症状体现为轻微头痛和流清涕,嗓子有些红,但扁桃体并没有发炎,心肺正常。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只是轻微伤风,我其时也说了,建议您验个血,是您顾及儿子怕疼,说没什么事就不想验了。”
“你是医生,需不需要验血你心里没数吗?”
“如果其时我非要让您儿子验血,您是不是又要说我做没用的检查乱收费了呢?”
女人努了努嘴,不吭声了。
“其次,我们门诊的用药原则是‘能口服不注射,能注射不输液’,您儿子其时只是轻微伤风,这么高的小伙子,吃几天药就能好了。而且,输液也不是什么好事。”
“输液会给各脏器带来一定的事情压力,对身体的副作用比力大,恒久使用抗生素会影响体内正常菌群,诱发细菌耐药,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孩子对于抗生素发生抗药性,以后万一有个重伤风或熏染需要消炎时,一般的抗生素都市失去作用。而且,输液还会慢慢削弱体质,恒久输液免疫力也会明显下降。”
“其实我们平时的伤风,大多数都是病毒性的,只要吃点药,多喝水、不着凉就行,但各人总有一个误区,总是认为输液更好。有的人流鼻涕、轻微咳嗽就去输液注射,就怕自己的症状拖着又严重了,其实病毒性伤风自己就有自限性,纵然你不吃药不注射,三天左右病情就会逐渐减轻。所以,轻微伤风我们建议吃药,而不建议输液,也是为了患者的康健。”季晓霜一字一句地说道。
“依你这么说,病情会逐渐减轻,那为什么我儿子的病反而更严重了?你看看,孩子烧得都要虚脱了!”女人不依不饶道。
“如果您儿子遵从医嘱,定时吃药,纪律作息,多喝热水,没有着凉,伤风加重的几率是很小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儿子不遵从医嘱了?”女人冷笑一声道,“这几天早晚都是我盯着他定时吃药,早睡晚起,就算平时上班,我中午也要打电话提醒他吃药。更况且他这几天都没有上学,一直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怎么可能受风着凉?”
季晓霜没有理会她,而是看了看男孩脚上的新球鞋,问道:“小伙子,你这几天都在家呆着?”
男孩看着她,迟疑所在了颔首。
“新球鞋不错,你穿上很帅。”
男孩欠美意思地挠了挠头。
季晓霜盯着男孩,话锋一转道:“没穿着出去打球?”
男孩看了看旁边怒气冲冲的母亲,半晌,支支吾吾地否认道:“我才没有。”
这下,季晓霜心中算是明了,敢情这小伙子趁着休学的日子偷偷跑出去打球,反而把自己弄得伤风加重了。
“听见没,我儿子才没有跑出去打球!就是你的问题!”
想不到,之前来看病时和针锋相对的母子俩,在现在倒是心思一致。这位母亲八成是被恼怒和心疼冲昏了头脑,居然对儿子的假话一点也没有察觉,反而还很相信他,就认定了是医生的问题。事已至此,季晓霜一时间也是无语。
“发生什么了?”夏雨彤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她穿过人群,走到中年女人面前,向她伸手道:“您好,眷属,我是济德堂门诊的卖力人。”
女人上下审察了一下夏雨彤,哇地一声哭喊道:“领导啊,你们这儿的医生欺负人啊!”
季晓霜一脸无奈,刚要向夏雨彤开口解释,却被她一个手势打住了。
“您慢慢说。”夏雨彤连忙扶住女人,并对周围人说道,“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陆续散去。
夏雨彤将母子两人带到诊室内,听女人把适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次我们医生这边简直有一些责任,这样吧,把您前期治疗的用度退回,再免费验个血,让季医生给您儿子开几天的静点,如何?”
“那可不行,难道我儿子就这么白白遭罪了吗?”女人瞪着眼睛道。
季晓霜实在看着她头疼,索性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地生闷气。
“那您想如何?”夏雨彤问道。
“你们难道不应该把治疗的用度全免了,再赔偿精神损失费吗?我儿子受了这么大的罪,没让电视台曝光你们就不错了!”
精神损失费?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季晓霜心中冷笑。
“眷属,用度全免可以,但赔偿精神损失费我想您是想多了。”夏雨彤不卑不亢道。
“怎么?差异意?那我现在就给电视台打电话。”
“可以,我还可以帮您叫来专业的律师,好好探讨一下‘精神损失费’的赔偿规模,顺便细究一下您儿子的伤风突然加重到底与我们的医生有没有关系。”夏雨彤的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道。
“妈……您差不多就得了,我还发着烧呢!”没等女人开口,男孩率先抢话道。
“哼,那就这样吧。”女人仰头道。
“季老师,开票据吧。”
季晓霜没有多说什么,打印了处方单递给女人。
临走时,趁着夏雨彤和中年女人说话的空档,季晓霜走到男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男孩心虚地低下了头。
看着中年女人扬眉吐气离开的背影,季晓霜似乎看到了她脸上因得逞而扬起的自得的笑容。
人心简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