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得明白?”
“.....”
他说啥?
刘柽虽然没听懂这几小我私家在说什么,穿越了不知道几百年,就算都是汉语,跟后世相比也大不相同,后世各地方言都差异极大,天南地北相互听不懂都是常事,更况且如今?
那些同样穿越的前辈们个个语言天才临时不提,横竖他刘柽到现在为止,也只能勉强分辨这些人口中的少量几个单词跟后世有些相似,但却依旧无法肯定其意思。
不带影象和“技术”的魂穿真是尴尬啊.....
不外,更尴尬的是现在的状况,面前三人用探究、好奇、警惕的眼神看着他,进行险些完全听不明白的对话,看那意思,似乎下一秒就会把自己这个“妖孽”送去浸猪笼。
“...阿福,这孩子到底多大了?”
“...依老仆来看,绝不会过一旬,怕是就在这两三日之间。”
“出生几日的孩子....会有此种眼神吗?”
“....老仆也未曾见过....”
女子插嘴道:
“爹爹,或许是半山先生(王安石)笔下的仲永?”
“那也是五岁方能作诗.....”
父亲,也就是自称李文叔的男人摇摇头。
他同样回忆起了历史上的许多“神童”,譬如十二岁为相的甘罗、譬如五岁称象的曹冲、譬如因为太智慧被曹操所杀的周不疑、譬如幼时聪慧的方仲永、譬如神童宰相王安石....
最终,他犹豫道:
“怕是只有蔡景蕃堪堪能比.....”(注1)
可须知,那蔡景蕃也是3岁方显机敏之名!
出生仅几日,便有这般眼神,刚刚似是掩饰,跟及冠者也无甚区别,哪有婴孩能早熟到如此田地的,简直如同....
李文叔不相信妖孽之说,更不信所谓的鬼神,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可以解释的事情。
史书斑斑亦并未纪录.....
且住,史书果真未曾纪录过相似之事???
生角之龙、遇仙之说、相面之师、百鸟腾飞、青紫云气乃至本朝的异香烟火.....这不都乃青竹所载?(注2)
以前,他深以为史书所记异象,不外是后人为尊者臆造些许神秘、以期让愚民畏惧、让官员信服而已,可现在,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却又该怎生说?
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李文叔的态度变得极为郑重,道:
“汝....可能言否?”
“.....”
他....什么意思?
只见老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口中念念有词,连说带比划了好一阵,刘柽总算勉强确认,或许....是在问我能不能说话以及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
或许,到目前为止,他们是把自己当成神童之类的存在了?
想想也是,中国古代乃至现代似乎一直比力信奉“神童之说”,那个什么甘罗似乎就是十二岁左右当上了宰相?
另有新中国的“XX大学少年班”.....
这倒是个好事,可以稍稍解释一下现在的异常。
刘柽能察觉到,自己是完全可以开口说话的。
婴儿的声带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实际上完全具备说话的物理条件,既然可以嚎啕大哭,那么同样就可以言语,只是一般婴儿缺乏“说话”这一经验,所以说不了而已。
虽然,刘柽是不计划说话的。
他确实一贯都是随心所欲、随遇而安的性子,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故意找死,现在袒露自己会“另一种语言”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搞欠好,对方真会把他当怪物然后给他一个“浸猪笼”的下场。
更要命的是,由于刚出生的婴儿的脖颈尚未发育完全,基础无法完全支撑他的脑袋,所以连摇头这个行动也做不到。
因此,在稍稍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刘柽最终选择用大大的眼睛瞪着对方看,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小小地震动手指,像是要抓住什么,轻声“啊啊啊啊啊”,努力伪装出一个婴儿应有的模样,似乎刚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似乎他从小便如此,计划就这么乱来已往。
错觉???
等了很久,女儿怀中的婴儿也没有任何反映,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似是痴了一般,这让李文叔又有些怀疑起了他们的判断。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或许,这孩子只是天生眼神如此?
或许,这孩子虽然早慧,但也仅是对外界感知比力敏锐而已?
不管三人再如何召唤,他们眼中所看到的孩子似乎也就是一个聪敏些的孩子而已,并没有太过于超出认知。
房间里一时平静了下来。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应声之后,东家孙大娘带着一个身材颇为壮实的高个女子走了进来,两人福福一礼,稍稍解释了一下因为去别家辅佐所以来得比力晚的事情,接着歉仄不迭:
“.....实在对大官人不住.....让小衙内久饿了.....还请宽恕则个.....”
“无妨,他也已用过些温牛乳。”
李文叔又看了一眼婴儿,心中虽另有些疑问,却也不知从何说起,既然乳娘已至,在场的两个男子便欠好再久留,先行告辞回房间期待,女子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她、刘柽另有乳娘。
“小衙内长得可真生壮实。”
征得了同意之后,这位三十不到的张家二娘抱起了刘柽亲了亲,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在滴溜溜转动以后,更是絮絮叨叨地夸赞不休:
“.....小大姐,小衙内一看就是个聪敏又有福气的.....好养活,跟奴家年老刚生时也不差似几多了.....”(注2)
“.....”
李家女看了看这位只比父亲矮半个头、身材壮硕到明显属于说书人嘴里“拳面能站人、臂上能跑马”级此外乳娘,小小地吞了口唾沫,道:
“那便有劳妈妈了.....”
“小大姐放心,奴家生过四个孩子.....”
随后,张二娘便敞开了衣襟,将一边露出,刘柽看着往他嘴边喂过来的硕大,屈辱地闭上了眼睛。
而已而已,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动一动就叫饿,怕是和那个有些关系。
忍一忍忍一忍,饿了就要用饭,这是人之天性,谁让我连牙齿都没有呢?
就这样,刘柽吃到了两世为人的第一顿母乳。
别说,或许是这一世的刘柽的舌头尚未被工业制品迫害,他觉得味道还不错,有淡淡的甜味,比牛奶要好喝。
这一幕,让李家女微微红了面颊,瞥开了视线。
她也奇怪不已,家中娘娘喂幼弟吃奶的局面也并非首见,为何偏生这次如此怕羞?
或许是刚刚的误会?
各人心思且不提,总之,只用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喂奶大业便已宣告结束,乳娘擦了擦衣衫,说了些“这小衙内嘬得可真用劲”、“俺的奶都干了”之类的浑话,挤了一大壶人奶留下,再去找老仆阿福领了些许钱财,千恩万谢地去了。
“爹爹,或是我们弄错了吧?”
看着怀中已然沉甜睡去的刘柽,李家女小声地对父亲李文叔说起了适才的经历:
“.....我看这团团也没甚么特此外,只是长得壮实了些、聪敏了些而已,刚刚那乳娘也是这般说.....她生过四个孩子,喂养过更多,也没说甚么.....”
“.....”
李文叔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或许最近是朝局有些差池,让自己精神过于紧张了,竟然开始怀疑起了区区一个孩童,甚至还往那方面怀疑,实属不应。
且不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就算如今这大宋因新旧党争、变法与否、执政理念等诸多问题显得有些杂乱,前几任官家和士医生群体打下的基础尚存,概略还算得上国泰民安。
新君虽被章大涤翁(章淳)断言为“端王轻佻,不行君天下”,可即是仁宗官家,为太子时不也同样亲奸佞、近小人直至即位为帝刚刚洗面革心么!
更况且,从官家继位一年以来的种种举措来看,倒是像个能任事的,即是不能,大宋体制之下,怕也是做不出什么太特别之事。
那自己怎就会怀疑到那方面去?
怎就如此愚蠢,竟隐隐对那些就连市井之民都不信的蜚语有所考虑?
李文叔悄悄反省,却依旧对在场两人说道:
“.....不管怎地,今日之事,断不行与人言,只当这孩子早慧.....”
稍稍付托了几句,又着重对女儿强调了一句:
“即是你义娘娘,亦不行,知否?”(注4)
“若是娘娘知晓今日爹爹了,爹爹怕不是欠好过。”
女子接嘴,淘气笑道:
“爹爹勿忧,奴奴须不傻。”
“怕你自得忘形却嘴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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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即蔡伯俙,3岁不到加入童子试,四岁不到考上进士(实际是被宋真宗赐同进士身世),但这个孩子小时候也确实智慧到太过,据称2岁不到就已经能够完整地说话了。
虽然厥后不咋滴,有点类似“伤仲永”......
注2:以上均为帝王或者圣人出生时那些所谓的“异像”,就像“刘邦斩白蛇”等等,虽然是后人或者他自己缔造出来的。
注3:“小大姐”一词也曾见宋代话本小说,多用于民间黎民称谓年龄较小又不知道排行或者辈分的女子,尤其是陌生人,但多数情况下,依旧是“小娘子”的称谓。
至于“衙内”,一般情况下,是用来称谓官宦子弟的,但为了抬举别人,在民间乱喊的也不是少数,同理的另有“官人”这个称谓。
再次强调,在宋代,“小姐”一词是绝不能用于称谓良家女子的!
注4:宋代,义父、义母一词,多指“继父继母”,而非认的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