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画皮

　　“小芊女人，你起来了吗？”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少女声音轻柔地唤着。

　　乔嘉从意识朦胧中挣扎着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天已大亮，温暖的光线铺满了整个房间，看着这个偏向的太阳，预计都要到中午了。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进来吧。”

　　门随之被推开，妆扮着简朴清新丫鬟模样的少女端着灌满水的银盆走进来。

　　“小芊女人，奴婢唤作采薇，是老爷派来伺候你的。”见乔嘉审察着自己，采薇耐心解释道。

　　“齐老爷有说我要做些什么吗？”乔嘉斟酌着询问着，坐在铜镜前却没有心思欣赏着自己。

　　昨晚那事齐闻不行能完全不知晓，否则为何让她专门妆扮成那副新娘子的模样，还真的遇到了和纸人结婚的冥婚。

　　采薇替她摘下头上的钗子，拿着梳子轻柔打理着昨夜被她弄乱的长发，“小芊女人，进了后院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主子，一种是奴婢。您虽然是老爷招待的贵客，又需要你做些什么呢？”

　　她的手十分巧，只见手腕翻转几下，一个精致的云鬓便从她的手下诞出。采薇刚想拿起梳妆台边惹眼的凤莲芙蓉金钗插上，乔嘉便开口制止道：“这太过高调，你用我带来的那一支就好。”

　　相较于采薇挑选的那支，乔嘉看上眼的那支通体雪亮剔透的白玉钗子就显得逊色不少，可簪在她的发间，却显得她飘雅出尘。

　　既然说不能袒露自己的身份，乔嘉就要随时随刻凭据原主的性格行事。

　　昨日她已经在扶光阁探听清楚，她这次的身份是扶光阁的清倌小芊。这扶光阁端得是雅致脱俗的名字，却行得是男女之欢的俗事。

　　小芊并非是她的本名，她原是一书香门第身世的闺阁小姐，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委身借居于扶光阁假名为小芊，靠卖艺为生。

　　原主弹得一手好琵琶，周遭十里远近闻名，踏破门槛挤进来要听她弹一首琵琶曲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而昨日一向以豪绅暴发户俗名为标榜的齐老爷却意外要来听她弹一首琵琶曲。

　　齐闻齐老爷是祖坟冒青烟的暴发户，一夜之间便从苦念书的寒酸学子成为洛水城最有钱的豪绅。可他却不是什么好人，经常借着钱势与怙恃官员勾通勾通，压榨平民黎民，搜刮民脂民膏。

　　饭饱思淫欲，他口袋宽裕后虽没有抛弃糟糠之妻，但也娶了好几个小妾进门。不到一年，后院里莺莺燕燕一群已经有四个女人。

　　心高气傲的原主一听是齐闻点名要她弹曲，立刻甩脾气怎么也不愿已往，扬言着宁愿砸了自己的心爱的名贵琵琶也不会给弹曲子。

　　再接着即是乔嘉穿过来的事情。

　　小芊怎么会喜欢金钗银簪这种俗物，乔嘉无法理解，却也只能忍痛装作瞧不起的模样。

　　采薇虽然没有直言明说，但一举一动都讲明着已经将乔嘉看成齐府的小妾看待，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捏肩捶背。

　　“小芊女人，老爷午时都市回来和后院共进午膳，您要不要提前已往候着？”采薇小心翼翼道。

　　乔嘉也装的难受，原主这种别扭性格是不会主动询问关于齐老爷的事情，她不敢开口问，只能佯装漠不体贴的样子颔首。

　　她从鼻尖发出“嗯”声，像是极不情愿的施舍。

　　采薇搀扶着，引着她碎步走进后院的中心，也是齐闻正妻所在的院落。

　　齐闻脱手阔绰，院落装饰的如同天子的御花园一样，这齐府的后院倒真的成了后宫。哪里都是栽着名贵的树种，海棠秋菊更是派人精心伺候打理着，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除了她所在的别院枕冷衾寒，杂草丛生。

　　不外乔嘉仔细想着也挺合理，究竟三宫六院，也缺不了一个荒芜萧瑟的冷宫。

　　“这不是昨晚连夜送来的小芊女人吗？怎么老爷宿在我那里，你却恰似伺候一整夜似的疲惫。”女人手帕半掩着嘴巴，笑得娇媚。

　　她穿的真的是逃生游戏世界，而不是宫斗游戏吗？

　　乔嘉听着女人的声音，额头的青筋随着凸起跳了跳，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院就是不用停的地方，她只想完成任务赶忙回家，不想和她们纠缠。

　　“行了，老爷一会儿回来，少争风嫉妒，他看见又心烦意乱。”坐在中央的女人看起来比两边的女人年纪都大些，眼角的皱纹是脂粉掩盖不住的，想必就是齐闻的糟糠之妻。

　　作为正妻，就算良人有这么多小妾，她也要端得宽厚从容，对于乔嘉的到来，医生人一点也不意外，反而一一介绍着身侧的女人给她。

　　医生人右手边的是二夫人，清丽端庄，她似乎对乔嘉兴致乏乏的样子，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那个还未踏进房门便开口讥笑着的就是三夫人，一副媚惑子的勾魂样，眉眼微翘，横生媚意。

　　但乔嘉也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四夫人，她心思一动，推测着这位或许就是任务里她要寻找的小妾花小娘。

　　乔嘉蹙着眉头，好奇地询问着：“听说齐府有四位夫人，今日怎么不见四夫人呢？”

　　她一脱口，桌上的气氛马上凝滞下来，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最先开口，连带着一旁伺候的丫鬟都哆嗦着手掌差点把茶壶摔下去。

　　她们越是这种体现，越勾得乔嘉心里痒痒，为什么一谈起花小娘，几人都闭言不谈，甚至丫鬟们也体现怪异，似乎这是谁也不能提的禁忌。

　　“你是想见她吗？”远远传来男人的声音，乔嘉险些是一瞬间就辨认出来是齐闻的声音。她歪着脑袋，侧脸看着甩着袖子挺直着腰背的齐闻。

　　他三十出头的模样，身着锦衣华服，其貌不扬，眸里却是若有若无的阴鸷，直勾勾地盯着乔嘉。

　　乔嘉轻笑着开口道，也不畏缩，斜斜地睨了一眼齐闻，“我难道问不得吗？齐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吗？”

　　乔嘉或许会畏惧齐闻的城府深重，但小芊不会。

　　齐闻冷笑，捏着桌上的茶杯，一片茶叶漂浮在其上，“她死了。”

　　花小娘在世她要找到她，花小娘死了化作幽灵，她也要找到她。乔嘉抿抿嘴，歉意道：“小芊刚刚多有冒犯，望齐老爷包容。”

　　她的致歉毫无诚意，齐闻显然也不在乎，他话锋一转，深沉的黑眸扫视过她面上的心情，“小芊小姐昨夜是否睡得舒适踏实？”

　　踏实？

　　差点和一个纸人拜堂结婚怎么会踏实呢？

　　齐闻在试探她，乔嘉面上没有什么变化，颔首道：“还算舒适。”

　　“那小芊小姐若是夜里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见告于我。”齐闻嗓音降低沙哑带着某种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