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琉璃盏
“人没事吧？”齐皇后宫里有的是好工具，一个琉璃盏，她也没放在心上，随口问了林免一句，披着衣服起身出来了。
“谢母后体贴，儿臣没事。”林免明显情绪比上午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齐皇后见她确实面色悦目了许多，稍微放下心来，命人将碎片收拾掉，让林免好生待着该吃吃该喝喝，别乱动，就转身付托晴嬷嬷帮她梳头。
晴嬷嬷欲言又止。
“怎么了？”齐皇后从铜镜中看到了她的心情。
“那盏，是老王爷送您的……”晴嬷嬷照旧实话实说了。
“什么？”齐皇后惊讶地愣怔了片刻，不外没多久就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无奈道，“人都不在了，留着工具也没用。碎了就碎了吧。”
晴嬷嬷颔首领命，没再说什么。
林免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在伸懒腰的时候，一胳膊伸出去，就把放在榻旁做装饰用的琉璃盏给碰掉了。
真要说起来，这里面也有齐皇后的过错。
天子那么多赏赐，齐皇后连看都不看，收到之后就由着下人们收起来，需要部署的时候便让晴嬷嬷去库房里面随便挑两件摆出来。
然而她却独独偏爱那个琉璃盏，非要放到榻旁的那个位置，雷打不动。
所以时间长了，各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件普通的装饰品，却忘了，那是老王爷送给齐皇后的十八岁生辰礼。
周灵修兄弟三人，老王爷周灵韫，是他的三弟。
就跟周灵修有一位青梅竹马一样，周灵韫跟齐皇后也是两小无猜。
只是齐皇后自小就注定了嫁给太子周灵修的命运，当周灵韫如兄长一般。
至于周灵韫是什么心思，晴嬷嬷作为从小便被卖进将军府，陪同在齐皇后身边的丫鬟，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周灵韫在这件事情上很有分寸，从差池外吐露半分。
唯一体现出来的纷歧般，就是他会在齐皇后每年的生辰之日送来礼物。
即便厥后齐皇后嫁与周灵修做了太子妃，他去了西北大营，也从没有中断过这件事情，直到二十六年前，大漠之战，周灵韫没能回来。
据说，那一役相当惨烈，血染黄沙，火光蔽日，姬王朝十万将领尸骨无存，周灵韫一ㄇ其中一人。
而那个被林免打碎的琉璃盏，就是周灵韫抵达西北后，托人送来的第一件礼物，也算作是对齐皇后如愿成为太子妃的一份贺礼。
林免看着那些碎片，觉得可惜。纵然是碎成了几瓣，也难掩它的美丽。
她先那些宫女，将它们捡了起来。
“娘娘小心。”宫女们怕她割得手，围在她的周围，十分地谨慎。
林免看了看断口，想了想，问宫女们要了浆糊、糯米纸、宣纸和草绳。
宫女们不明所以，一一给她准备了。
林免便陶醉在修复琉璃盏的事情中。
齐皇后梳洗完毕出来的时候，看到她在那里忙碌，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便坐下来视察了一阵子，等林免舒了口气才道：“你在干什么？”
“哎哟。”林免拍了拍心口，体现她有被吓到，然后才莞尔笑着给齐皇后展示，“母后，您看。”
齐皇后看着那个内壁之中糊了一层纸的琉璃盏，没了可以折射的光线，宛如花瓶一般。悦目业舯坫悦目，缺少了一些璀璨。
齐皇后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感受被修复后的这顶盏，像极了现在的她，没了年轻时的耀眼和张扬，多了温润宁静和。
“折腾这个做什么？”齐皇后这话问出口时，声音小而柔，出乎了晴嬷嬷的意料。
她知道，齐皇后只有在跟周灵韫说话的时候，才会这样。
“只是觉得它悦目。”林免其实对眼前的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可这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水平。
她不是什么专业修补匠师，做这件事，也纯属一时兴起。
“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吧。”齐皇后最后照旧决定把这件琉璃盏送人了。
“真的吗？”林免马上谢恩，然后让人端来了茶水，小心翼翼地将水注入其中，试探这个茶盏有没有被她修得严丝合缝。
结果还算令她满意。
然后，她就轻轻地搓了搓内壁的那层纸，用糯米纸重新笼罩上。
“你这是做什么？”齐皇后看她弄得满手脏兮兮的，却还乐此不疲，也有了丁点的好奇。
“让它重新透明起来。”林免给齐皇后看。
果真，去掉白纸的地方，能透过了些微的光线。
“你可真有闲。”齐皇后嘴上挖苦着林免，眼睛却没能离开那顶琉璃盏。
她这才发现，琉璃盏在注入水之后，竟然变换了颜色。那顶她看了三十几年的蓝色琉璃盏，逐渐显现了绿色，甚至另有些黄色。
不外想到这是周灵韫送她的，便也心下了然。
周灵韫送给齐皇后的礼物，不管是冬天的手炉，照旧夏天的香囊，每一件都看似平平无奇，恰似随手从某处拿来，实则都内有玄机。
每一件都令齐皇后爱不释手，用到旧了才换。
只有这顶盏是个例外。
或许，是因为跟它一起来的那封信吧。
所以，齐皇后把他放到了可以看到的地方，让它做了装饰品，随着她进了宫，一晃待了这么多年。
林免把内壁的纸张都做了替换，看着它上面的裂纹也照旧有些遗憾：“如果没被我弄坏就好了。”
“喜欢的话就多送你几个。”齐皇后说着，就让人去库房里给林免拿些过来。
悦目的琉璃盏，坤宁宫里有上百个。
大漠之战后，周灵修又命人去了西北，收复了那里的城池，还将对方打退了几百里，西域王不得不派人前来和谈。
自此之后，每年都有琉璃盏作为贡品进入皇宫。
周灵修知道齐皇后喜欢这些小玩意，就都送到了她这里。
“那多欠美意思啊。”林免嘴上客套着，实际却有些期待了。
这些琉璃盏，把它们拿到铺子里卖掉，能换不少钱。
不知道齐皇后是不是故意逗她：“欠美意思就别要了。”
说着，就让晴嬷嬷把人都叫回来。
林免马上变狗腿，蹲在齐皇后身前，抱住她的大腿：“别，我错了。母后，看在儿臣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照旧送给我吧。”
“你这样子，成何体统？”齐皇后对她这种行为几多有些嫌恶。
“人家也想跟母后亲近亲近嘛。”林免借助晴嬷嬷的力量，才勉强站了起来。
齐皇后：“在外面可别说是我儿媳妇。”
林免：“那不行，王爷不会允许。”
齐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