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樊秀女人
马车在苏府门前停下，蔡多福下了车，看见苏府门前的双月路，沿着苏府高墙边，停着一排的马车，一直延伸到路那头。
苏家大门前，都是人，有受邀交锋的年轻才俊，有旅行学习的亲朋挚友，另有企图蒙混过关的奴仆，真算得上门庭若市。
苏云帆进了大门，便附在一个奴仆耳旁付托几句，跟在后面的蔡多福，只听见四周闹哄哄的声音，也没听清苏云帆说了什么。
两人绕影壁，穿游廊，过庭院，走石径，七拐八弯，转得蔡多福都迷路了，这么大的地方，都能当公园啦。而且一路走来，高墙斜瓦，楼台亭榭，假山奇石，花卉树林，都是崭新油亮，每个地方，都有专人卖力看护调养，确实有大秦贵族的气派。
好一会，两人来到一座花园，绕过假山，便见一个大池塘，池塘边有一片空地，青砖铺成的地面，被人踩得凹凸不平，应该是座练武场。
来到练武场，苏云帆便站住了，让蔡多福稍等一会。
蔡多福已经猜要干什么，果真，纷歧会，前面圆拱门外，转出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身材不高，偏偏白色的紧身窄袖襦裙，勒出两团夸张的曲线，让人忍不住想往她身上看。
往上看她容貌，圆圆的娃娃脸，白嫩如水，五官精致，只是那双眼睛，透着一股酷寒，似乎看谁都不顺眼。
“来，介绍一下。我七妹苏云裳。这位就是蔡多子的弟弟，蔡多福。”苏云帆开始介绍两人，又说，“你们先聊，我到外面接两小我私家。”
苏云帆说完，都不看两人什么反映，径直掉头走了。
蔡多福倒不觉得尴尬，横竖盛情难却，早晚是要晤面的，就当交个朋友，于是躬身行礼：“见过七小姐。”
苏云裳上下审察过蔡多福，问：“我二哥说你很厉害，咱们打一架。”
蔡多福愣了一下，急遽摇手：“没有，没有。你二哥乱说的。”
苏云裳可不理这些，长剑出鞘，喊道：“别空话，拔剑。”
蔡多福今天来苏府，系玉带，佩玉牌，腰间挂着一把宝剑，算是穿得人模狗样，盛装出行，可他此行，是来外交一下，不想跟苏云裳比试。
而且这小妞，说话绝不遮拦，比时明月还直接。只是时明月单纯，这小妞纯粹是藐视，蔡多福都不理她。
“七小姐修为通天，五窍境内，打遍天下无对手，蔡某认输。”蔡多福拱手应道。
苏云裳长剑一挥，直刺而来，
蔡多福吓得往旁一躲，大叫一声：“救命啊。”
苏云裳收剑，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别怪我，我二哥说可以直接开打的。”
蔡多福望着苏云裳离去的背影，突然想把苏云帆抓起来胖揍一顿，说好的晤面交个朋友，这可以直接开打是什么意思。
七小姐走了，偌大的花园，只剩下蔡多福一人。
他也不敢乱跑，便在池塘边走走，等苏云帆回来。
池塘的水面，结一层薄冰，冰面下，有锦鲤游过的踪影。池塘那一边，是连成一线的假山，假山后，露出一座亭台的琉璃瓦，然后即是高墙上的青色的斜瓦……
阳光从东南边照下来，照得花园暖烘烘的，可就是不见苏云帆回来。
站在池塘边四望，能看到三道拱门，再算上进来时花园另一边的拱门，起码有四道门通往外面。可奇怪的是，这么大的花园，这么久没看到一小我私家经过，这跟外面奴仆成群，来宾满门的情景可差太多了。
莫非这里是苏府后院，只许女眷们收支？
蔡多福取消了原路返回，找人问路的念头，先等等吧。
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晒太阳，突然看见那边假山后，走出来一个女人，身着白色襦衣，腰系浅绿长裙，外面还披着一件大红狐裘，头绾云鬓，斜插一根挂珍珠的金步摇，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这女人的装饰妆扮，应该不是侍女丫环，或许是位小姐，但身上没有半点星气，又不像苏家小姐。
遇到人便问路，蔡多福急遽起身上前，拱手一礼：“见过小姐。”
那女人站住，微微审察过蔡多福，应道：“我不是苏府的小姐。”
蔡多福抬头，只见这女人二十岁出头，柳眉凤眼，樱嘴桃腮，轻施粉黛却不失清秀自然，连鼻翼上的几点雀斑，都被这可爱的五官陪衬出几点韵味。
连雀斑都无法清除，确实不是窍客，可不是苏府的小姐，难道是府里某位爷的小妾，当下也不敢多想，急遽问道：“我是二少爷的朋友，不小心迷路了，烦请女人指路。”
“二少爷此时应该在翠玉轩。”
“请问翠玉轩怎么走？”
“你跟我来吧。”
“有劳女人了。”蔡多福拱手相谢。
两人从西边拱门出去，沿墙外石砖路走了一段，往左拐入一条游廊，走不多时，再过拱门，进了一座花园，开始沿石径绕起来。
蔡多福随着后面，看这女人的背影，头正肩平，连金步摇的珍珠都未曾多晃一下，身轻步稳，走得不快不慢，每次撩起的裙摆都恰到利益，一举一动，落落大方，就像是骨子里自带有一股端庄文雅之态。
他不由挺起腰板，慢慢地随着，生怕自己那好逸恶劳的姿态，影响女人天生的美感，同时也好奇起来，这到底是谁家女人，能培养得如此高尚得体。
过了木桥，突然从旁边跑过来一个身着深衣的侍女，慌张皇张地，边跑边朝这边喊道：“樊秀姐姐……”
樊秀女人站住，转身望去，那侍女已经来到跟前，正想张嘴说话，看到后面的蔡多福，欲言又止。
“说吧，什么事？”樊秀女人说。
那侍女迟疑一会，才说：“晶女人把老太太的八宝纹大尊瓶打碎了，桂姨娘这会儿正着急找姐姐哩。”
樊秀女人说：“你先去大少奶奶那里借一只，就说是我借的，要和老太太配套的那只，然后去二奶奶那里，跟金女人说，初五年祭，请二奶奶坐上席，如果金女人说二奶奶没空，那你就回说老太太那日还请了何家舅奶奶和珍朱紫，到时少不得要请四少奶奶和春姨娘问话。如果二奶奶也在，能让珍朱紫和舅奶奶说几句好话，以后就不愁老太太不喜欢。”
这番话，樊秀女人说得不紧不慢，声音极是好听，可蔡多福听着有点晕，压根儿就没听清怎么回事。只知道有小我私家打破了工具，然后樊秀女人便部署了一些事。
不得说，这大户人家的关系，是真庞大，这是要放在普通人家，该打的打，该骂的骂，再买一个就完事了，哪有这般庞大。
那侍女显然也记不住这么多话，抬头惊讶地望着樊秀女人。
樊秀女人让她把话复述一遍，说错了，又重新教一遍，直教了三遍，才把那侍女教会，打发走了。
“真欠美意思，些许琐事，给客人添麻烦了。”樊秀转身对蔡多福躬身致歉。
蔡多福急遽还礼：“女人客气，是我给女人添麻烦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蔡多福望着樊秀女人优美的背影，越发好奇起她的身份，不是小姐，还能调动苏府那么多女眷，显然也不是小妾，这到底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