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敢杀人么
天刚蒙蒙亮，蔡多福就起床了。
做完修炼早课，他穿上衣裳，来到中庭，吊水洗漱梳头。
决斗现场可是果真场合，得注意一下形象。
梳洗完毕，他正准备回房换鞋，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转身望去，看见有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恰巧踏入中庭，与他四目相对。
女人十七六岁模样，头绾螺髻，斜插一根玉簪，两边垂下几条黑发，衬得圆脸越发红润，五官小巧稚嫩，偏偏那双眼睛，黑得发亮，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此时看到蔡多福，她明显愣了一下，直勾勾盯着蔡多福，重新到脚，仔细审察了一遍。
蔡多福微笑，抬头挺胸，摆出两个体现强壮的健美姿势，又走已往，用手比划着少女和自己的身高，意思很明显：我长得比你高。
赵姨娘在房间看见，急遽赶出来：“巨细姐，你回来了。”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蔡家巨细姐蔡多子。
赵姨娘把两人请进正房客厅，部署坐下，准备上茶。
蔡多福说：“姨娘，别上茶了，准备吃早餐吧。”又转身问道：“姐，你怎么回来了？”
“你今天赴死决斗，我来送你一程。”蔡多子脸无心情。
“怎么不买点酒肉，让我吃顿断头饭。”
“我还真给你带了点吃的，也算你们姐弟一场。”
“这大清早的，能不能说句祥瑞话。”
“现在怕死了？”
“怕，怕得要死。”
蔡多子转身瞪着弟弟，摆出冷血无情的臭脸。
蔡多福真看不惯姐姐这副嘴脸。
打小时候起，蔡少爷对家人态度，一直很稳定，对父亲是怕，对姨娘是骂，对姐姐是杠。前面两个很好理解，可敢跟当窍客的姐姐抬杠，有点让人想不明白。
他觉得这或许是大秦男尊女卑的看法作祟，蔡少爷打不外，能在嘴上压窍客姐姐一头，也算彰显些家庭职位。
不外他不是蔡少爷，他不想跟姐姐抬杠，只想套近乎，相互讨论修行问题，奈何姐姐第一句话就把自己顶死了，他也很顺嘴就杠上了。
或许姐姐这种态度，也是两人打骂的原因。
还真是亲姐弟啊！
吵完几句，蔡多子似乎才想到今天另有件大事，冲外面大叫：“把工具拿起来。”
话音刚落，一个皮肤白皙，容貌英俊的男孩双手捧一个小木盒，另有一把宝剑，递了进来。
蔡多子接过工具，放在餐桌上，挥手把男孩打发出去，又对赵姨娘说：“姨娘，你去准备早餐。”
赵姨娘会意，允许一声，退了出去，还顺手把房门关上。
蔡多子把木盒打开，只见盒里一团金色锦布，托着两个小瓷碗，碗里各放一颗绿色的丹药。
她把丹药推到弟弟面前，说：“这个叫再造强心丹，吃完两个时辰内，可以让你的力量增加一倍，你吃一颗就行。”
“力量增加一倍？”蔡多福有些不信。
“对，不外副作用也很明显，接下来几天，你可能会很难受。”
“这是作弊，死罪！”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他们会查的。”
“这不是普通的强心丹，他们查不出来的。”
蔡多福抬头望着姐姐那张平静的圆脸，一时间想了许多，却拿不定主意。
决斗时服用禁药，这是有案例可循的，所以都尉府一向查得很严，处罚力度也很重。如果自己有掌握打败柳令郎，那就没须要服禁药。
那自己有掌握么？
他望向药盒旁的宝剑，如果这宝剑真给自己用，柳承应也没泡过兽血药水，那十拿九稳，胜券在握。如果柳承应泡过兽血药水，又或者没有宝剑，可能真需要这颗强心丹。
“姐，地龙血很难找么？”蔡多福突然问了一句。
蔡多子愣了一下，想了一会，才说：“放心吧，柳承应用不了这张药方。”
“为什么肯定？”
“这个你别管，但我可以打包票，柳承应没用这张药方。”
“好吧，我信。”
蔡多子反倒有些惊奇，忍不住望了弟弟一眼，又说：“你吃一颗就够了。”
“为什么？”
“原来是预备两颗的，但看你现在这体质，一颗足矣。”
蔡多福能猜出姐姐的想法。以她的判断，兽血药水的强化功效，再加上两颗强心丹，是可以胜过柳承应。可自己另有黑蛮部落的传承体术，效果远超想象，可能不需要强心丹。
但做人嘛，慎重一点总没错，他把丹药取过来：“我知道了。”
“现在就吃。”蔡多子说道。
“吃过早餐再吃吧。”
“也行。”
蔡多子又把那柄宝剑推了过来：“新甲兵坊的龙鳞剑，借给你用的。”
这个借字，说得很重，也能说明这把长剑的份量。
蔡多福拿起来，抽剑一看，剑长三尺，剑身烙着灰黑鳞纹，厚重结实，剑锋雪白锐利，闪着冷气，认真是一把好剑。
此剑在手，何愁强敌不破，他信心十足，忍不住站起来挥砍两下。
蔡多子却在旁边泼冷水，说：“你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能克服，此战可胜。”
蔡多福愣了一下，转身问道：“什么问题？”
蔡多子盯着弟弟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敢杀人么？”
蔡多福深吸一口气，把龙鳞剑徐徐插回剑鞘，又坐下来，没有说话。
这问题不需要答案，或者说只有一个答案，更确切地说，他只能接受这个答案。
好一会，他又抽出长剑，横在胸前，清晨的阳光，恰巧从门缝透进来，照在剑刃上，印出一段金光，越来越白，越来越亮。
“现在，我敢了。”
……
巨细姐没吃早餐，带着随身奴仆，坐马车赶回太武院去了。
蔡多福决定不吃强心丹，既然柳承应没泡过兽血药水，另有龙鳞剑在手，那就没须要吃。
很快，朱大同带着三个朋友，来到蔡府，准备陪蔡少爷前往决斗场。只是晤面外交之后，每小我私家脸上都是庄严肃穆，不敢说话，那尴尬的气氛，倒像是尽朋友情谊，来送蔡少爷最后一程。
这是可以理解的。
蔡多福确实变强变壮，但不是那种大块头肌肉男，而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尺度身材，朱胖子那天闯进后花园，看到光膀子肌肉，才有些震惊，可今天蔡少爷，穿着整齐，体态轻盈，没什么力量感。
在其他人眼里，蔡少爷这段时间确实是拼了命，长高了，也胖了点，但要战胜柳令郎，基本没有胜算。
纷歧会，都尉府那两个禁卫上门敦促。
蔡多福手持龙鳞剑，带着四人，起身出门。
刚走出大门，他发现赵姨娘也跟出来，扭头一看，只见赵姨娘站在大门口，满脸愁容，又哭红了眼，于是退回去，慰藉道：“姨娘，我很快回来。”
赵姨娘再也忍不住，拉着少爷的手，哭喊道：“少爷……”
这一哭，时间似乎停止，连晒在西长街的阳光都写满悲壮，路人纷纷停下望过来，连那两个禁卫都欠美意思再催，唯独街劈面周记烧饼铺的葱油味，一阵接一阵，飘散而来。
“姨娘，午餐我要吃烧饼，两份。”蔡多福说了一句，想缓和一下气氛。
赵姨娘哭着颔首，慢慢退了回去。
冯新安叹息一声，跑到街劈面去买烧饼，周掌柜也很有感伤，急遽抓起两张葱油饼，用油纸包了，递到冯新安手里：“不要钱，送给蔡少爷。”
这段时间，都尉府天天上门察访，蔡少爷加入生死决斗的事，早不是什么新闻，厥后又传出赵姨娘挑女人的事，事情越传越悲壮，是真送蔡少爷上路的。
蔡多福接过烧饼，都欠美意思开口。
朱大同喊来一辆马车，在两个禁卫的敦促下，载着蔡少爷往阎罗广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