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少年的抉择
言清风妈妈李岚温柔的声音传来，言清风约莫是遗传了妈妈骨子里的温柔：“风儿，你没事吧？”
“没事啊，妈。”言清风温柔回覆，是毫无铠甲露着壳里温热血肉的温柔。
“妈妈不知道那两本书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李岚语音里透着担忧和心疼。
“跟书无关。”言清风说道，没有再说话。
李岚知道儿子的性格，轻叹了一声：“儿子，有时候想得太多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情感不能用理性去思考、用逻辑去推理，更经不起时间的消磨。”
“嗯。”言清风回覆。
两母子没有再说话，思绪都回到了言清风十八岁的那一天。
那天言清风回家的路上，满脑子都是那片星空和林三月那个问题。
以及林三月邀约自己八月看英仙座流星雨后小手指与自己勾上的温热。
他回抵家中推门而入，却看到了襟坐在沙发上的怙恃，和那放在桌上极端耀眼的离婚证。
是一场正式的家庭聚会会议。
宴请分稚嫩白皙青春的脸庞上一阵惊讶之后笼罩上一层寒霜。
他走进屋放下书包，坐到怙恃的劈面沙发上去期待怙恃的宣告。
叱吒OTA平台、霸气侧露现在却敛收锋芒的爸爸言意平轻轻皱着眉头，郑重的坦诚的对他说：“清风，你看到爸妈的决定了。现在你年满十八岁，保送了北大，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言清风懵了一下，他看着妈妈李岚。
李岚点了颔首。
丝绝不见苍老依然优雅的妈妈柔声说道：“十年前，你八岁的时候，我和你爸爸的婚姻就走到尽头了。但妈妈爱你，妈妈深知离婚可能对你带来的伤害，我们希望你在一个有爱的情况中长大，成为一个性格健全心理康健的人，拥有捕捉幸福的能力。”
李岚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没有忧伤，只有经年决定后的冷静：“所以，我和意平决定，一起陪着你走到十八岁，直至你有成熟的思考能力，能够坦然接受家庭的疏散。”
如同晴天霹雳，昨天的爸妈似乎还在一起逛街做饭，出门离别亲吻回家相逢亲吻，他们给他架构起了一个甜蜜牢固的世界。
今天这一切都是假的，十年前这个世界就没有了。而这十年，他活在一个甜蜜的假话里。他们维系了十年的虚假婚姻，饰演起言清风眼里的恩爱伉俪模范家庭。
但他的怙恃早就两看相厌，他以为相濡以沫的两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冷淡相处互不相扰，这个家早就分崩离析。
言清风皱起了稚嫩的青涩的眉头，他不理解：“可你们不是年少定情吗？我小时候淘气惹妈妈哭了，被爸爸你打了一顿，爸爸说你和他十八岁相识相爱，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谁都不许让妈妈伤心掉眼泪吗？”
那一顿打是言清风唯一一次挨打，他还能够回忆起爸爸眼里的深情与爱意。
李岚依然冷静的说道：“是的。我们曾经很相爱，但我和他不能再走下去了。每小我私家都有自己的灵魂，如果不能契合，人生就是一场消耗。我已经耗尽我的整个青春。”
云淡风轻里连遗憾都不再有，只剩下积年累月的冷漠。
“之前一直契合，怎么就突然不契合了呢？”言清风不宁愿宁可，想要抓住点什么。
他这些年被怙恃的“甜蜜和相爱”影响得很好，他一直认为一份情感从最初发生开始就应该至死不渝。
“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也有探索自己内心世界的权利，而不是作为某小我私家的隶属而存在。价值观纷歧致，追求的世界纷歧致，如果只是顺着一方，那另一小我私家生命的价值在哪里呢？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体验这个世界而存在。”妈妈有些激动，认真的说道。
言清风的妈妈李岚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画画，是一个天才型画家。
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天才的言意平，一个陶醉在虚拟代码里思考着改变世界的疯子。
但就是那一股把改变世界看成目标心无旁骛的疯子走进了李岚的心里。
校园里，樱花树下，他戴着普通的方框眼镜朴素的抱着一摞书，啃着一个馒头经过正在画画的李岚身边，突然被噎住。
李岚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言意平结果水看到了眉目如樱花般的李岚。
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强烈碰撞，言意平一见钟情。今后的时间里，总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抱着画板，旁边坐着一个质朴无华的少年帮她削着彩笔，给她讲着自己的虚拟世界。
美丽的女人不声不响，却被少年身躯里蕴藏着的磅礴能量感动。
两人一起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一个艺术，一个编程。大三的时候言意平作为交流生去了美国一年时间，回来建设了中国第一个门户网站。
今后的岁月里，李岚无条件支持者言清平，但却无法用她的艺术思维方式去理解越来越投入大世界潮水的言清平。
初相识的悸动，热恋的相互依附忘却自我，到自我迷失后的怅惘，到自我觉醒后的孤寂。
沙发上的李岚突然神采奕奕说道：”风儿，十年前的一天，我的一个高中挚友办了画展让我去加入；走进画展大厅的那一刻，五彩斑斓的颜色，千奇百怪的世界，柔软蓬勃的线条......一下击中了我。我感受那才是我的世界。但意平，他的世纪里是黑白的，没有色彩。而他热爱着他的黑白，我热爱着我的彩色。你能懂我吗？儿子。“
“你们不能靠近吗？靠近相互的世界，看到相互的世界，黑白与彩色融会，不是很好吗？”少年稍有的言语急切与顽强。
“晚了......“李岚终于一声轻叹：”年少心动是真，但那个时候不明白两个截然差异的世界需要融会和磨合，才气走一辈子。每小我私家都在各自的偏向生长，直到走到一半走不下去，才不得不停止。我们不再年轻，世界观和价值观牢固了。没有了热恋的心境，我们都不愿再耗尽时间去重新靠近，去试一次不知道乐成率极低的相互融合。我们都太了解相互了，放过相互，两相自由是最好的选择。“
言清风不再说话。
缄默沉静片刻他抬起头，明亮的眼镜看着妈妈：”如果知道结果，你那个时候还会和爸爸在一起吗？“
言情风妈妈似乎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没有犹豫只是柔声说道：”不会。如果明知道不能一生一世，我不会选择冒险。但，有你，是我这一次冒险最好的结果。“
”所以，爱会消失吗？“言情风自言自语。
”风儿，你看过《自私的基因》和《进化心理学》吗？书架上有。“李岚说道，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儿子，你来上海三个月了，交流生生活也该结束了，周一跟我回BJ吧。“
”但是我......“言情风急切的想说什么。
但是妈妈似乎知道什么，径直离开客厅，对他说：”建议你把《自私的基因》和《进化心理学》读一读，周一的机票我已经好了。“
那天晚上，不眠不休，少年言情风读完了两本书。
人类的一切情感与因为情感驱动所带来的行为都在两本书里淋漓尽致的论述了出来，科学直观的逻辑清晰的......
生物的个体和群体只是基因的临时承载体，只有基因才是永恒的，基因既是遗传的基本单元，也是自然选择的基本单元。
基因的本质是自私的。
以牝牡之间的联盟来说：牝牡的结合好比是相助投资一家公司，赢利就是子女，牝牡之间的联盟是利益博弈的结果。就哺乳动物来说，雌性的投资额更大些，这就决定了雄性更具乱交倾向，而雌性在挑选配偶时则更为谨慎挑剔，因为一旦投资失败，其损失远大于雄性。
而《进化心理学》里，人类的心理就是一整套信息处置惩罚的装置，就像一个机械，这些装置是由自然选择而形成的，就像两性关系，从情感萌芽到衰败都是激素的作用与人类进化的一定。
少年缄默沉静了一整天。
他是科学主义者和唯物主义者，他基因里的理性让他无法不用逻辑和科学去判断情感，就像他这些年所有的处事逻辑和方式一样。
一切必须思考推演完全之后，方可行动。
而唯一一个不理性的且执拗到脑神经深处的点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绝不能冒险，除了一生一世，其他的所有可能他都不要！“
《自私的基因》《进化心理学》都说服不了他。
他要用实践去证明年少心动，可抵岁月漫长；
他要用时间去解决横亘在他们中间巨大的世界观与价值观差异。
恋爱是什么？由基因和一堆激素决定的恋爱……终究不行靠。
他要在未来的某一天，在礼堂里当着全世界，把手放在《自私的基因》和《进化心理学》上宣誓，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