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起承转合设计得很巧妙,整部作品的叙事逻辑追随着警察破案的进度展现。
观众会情不自禁随着警察的推理一起思考如何找到要害性证据锁定真凶。
若没有看到故事内容,很难推导出狸猫换太子的作案手法。
因此第一场戏拍摄的内容看似可有可无,但其实是隐藏在众多线索中最巧妙的一幕。
数学老师的竭力隐藏,与警察的步步紧逼,将在今后拉开帷幕。
镜头逐步后移,慢慢掠过人群转到秦霄面前,此时秦霄端坐在群演中央,蓬头垢面,衣服褴褛不堪,满是灰尘和泥垢,看上去很是落魄,皮肤袒露在阳光下,看起来昏暗而苍白。
兴许是化妆加上戏服的因素,整小我私家的灵魂如同黯淡无光,似乎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又似乎遭遇过无尽磨难,却守候在黑暗里,以期待一丝微光。
明明没人有说话,可让人感受倘若他开口,肯定是沙哑至极。
“对,就是这样,保持住状态。”
安枫在监视器前满意的点颔首。
虽然秦霄是苏宁群推荐的,但他并没有看过秦霄的现场演出,哪怕有老友做担保,他对秦霄的期望值也没有放得太高。
究竟秦霄才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让他饰演三十多岁困难卓绝的成年男子照旧有些难度。
有些阅历和经验,是单凭一个眼神、一些细小的行动就能反映出来的。
演员演员,重要的就在一个“演”字上,它需要恒久的对生活细节视察,以及铭记着所有情绪发生时的行动神态。
作为演员,哪怕是群演,也没有人真正意义上在街边流浪过,因此各人的演技都是凭借着想象和经验,推测出来的“假行动”。
就看谁能演得更传神一点。
安枫审察着秦霄的神情变换,连连惊叹,这麻木的眼神哪像一个二十岁的人。
如果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演,那么秦霄给他的感受只是在做自己。
“这少年不会真的是流浪长大的吧?”
早在开拍之前,安枫就看见秦霄自顾自地将地上看成场景道具的草绳捡起,熟练的将草线抽取出来,然后缠绕、编织、打结,很快便泛起了草鞋的轮廓。
然后套在自己乌漆嘛黑的光脚上,算是给自己做了一个浅易鞋子,不外更像是光脚上裹了一层草袜。
原来演员擅自革新型是大忌,可安枫看着四面漏风的鞋子,就像流浪汉挣扎着,不甘着,潦草的生存着,却又不认命、认真生活的样子。
一个陷入生活低谷,完全看不到灼烁的人,却又奋力给自己一丝慰藉,更让人心酸动容。
结合剧情,这样可怜却努力发着光的人,生命却早已成了故事生长的工具。
重新到尾,无人为他呐喊、为人为他伸张,他就这样静静消失在了世界中,似乎从没来过。
人物身上的冲突感和注定悲剧的戏剧感越发鲜明起来。
于是,他没有作声阻止,同样,这一幕也没有被镜头捕捉,哪怕开机了,秦霄也没在意过镜头的位置,似乎现在不是拍摄现场,而是在还原自己的生活而已。
一直关注着秦霄的何锋帆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就这?”
“就这水平还美意思说比我专业?”
“怎么敢的呀?”
何锋帆撇撇嘴,秦霄不仅全程无视镜头的位置,甚至夸亮眼一点的行动都没有。
比起那些抢镜的群演,哪怕导演给了秦霄几秒钟的重点镜头,观众都市下意识忽略掉秦霄的存在。
明明是一个重要角色,却毫无存在感。
如果换自己来演,绝对比秦霄好。
之前还小有介怀的心绪在看过秦霄演出后骤然消失不见,若对方真比自己强,坐实了他何锋帆是实力不足被淘汰掉的,可能另有些怨气。
可今日一看,秦霄明显是因为自己罢演而被拉来凑数的临时演员而已。
不值一提。
何锋帆藏在骨子里的傲气转移在了脸上,不耐烦的期待第一场戏结束,要不是被范文标压着,他恨不得立刻甩手走人。
这样看来,大导演大制作的眼光也不咋样。他有些庆幸,当初自己辞演是正确的选择。
很快,不凌驾十分钟,场景体现的镜头就拍摄完毕。
没有NG,一次性过。
全场发出欢呼。
开机第一条一遍过,很是好的兆头。
每个岗位的人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没人重复堕落,没有一直重复事情,完美!
眼看第一场戏结束,何锋帆再也按捺不住了,上前向安枫客气道:
“安导,我们一会儿另有点事,就先告退了。”
安枫抬眼看见何锋帆反而有些惊奇:
“咦,你还在呀?”
什么叫我还在,不是你叫我留下来看戏的吗?
何锋帆忍不住内心疯狂吐槽。
行,你是导演你了不起,虽然但是...你导的戏也不怎么样。
止住腹诽,压住骂娘的激动,何锋帆不想讲话,范文标笑呵呵的接过话:
“是啊,这不要走了吗?安导的戏就是精彩。”
一听这话,安枫来精神了。
“哦?精彩在哪儿?”
这次轮到范文标腹诽了,我就一客套话,你还问我精彩在哪儿,哪精彩了,演员连镜头都找不到偏向,你还通过了。
范文标挤出苦笑,支支吾吾半晌想着哪里可以夸,良久,一拍脑门。
“看看这构图多美。”
“行,你别说了,你没看懂。”
安枫打住范文标的强行吹嘘,摆了摆走,示意他们离去。
同样懒得跟他们解释,这场戏的精髓就在于秦霄的不刻意,不乍眼,另有细看后浑然天成的流浪感。
试问你是凶手,想找小我私家顶包,会找特别有存在感的人为目标吗?
能成为边缘人群里的最边缘的存在,才是最好的人选。
这既是人物的悲凉,也是数学老师缜密盘算后的最佳选择。
秦霄角色的死亡,在他泛起在场景的一瞬间,便注定了。
观众亲眼所见的流浪汉生活场景,何尝不是站立在桥头,挑选着羔羊的数学老师所见之景。
人们最容易忽略的工具,就是他下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