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寻梅骨
天亮了。
黄天帅依旧在大筐下甜睡。
小狐睡在大筐上，它一夜没进屋，就是怕打扰主人搞鬼。
结果它失望地炸了毛。
炸毛的狐狸拎起来更趁手。
谢今安把它拎起来，三下五除二团进袖子里，起身出了院门，雇了辆马车去棺材铺定制棺材。
何头服务很周到，昨天顺手给梅凝也定制了一个，等谢今安来带棺材铺时，工匠已经连夜赶制出来了。
白漆的迷你棺椁，硬木雕花，十分精致大气。
棺材铺掌柜笑道：“何头说，谢令郎要成殓朱颜知己，我便亲自羁系工匠做了这个款式，谢令郎还满意吧？”
白棺适宜成殓枉死的未婚女子。
“很不错，”谢今安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棺材铺掌柜面前，“辛苦掌柜和列位师傅了。”
棺材铺掌柜瞄了瞄银子，可没敢接已往，陪笑道：“银子何头已经给过了，连师傅伙计们的辛苦费也一文没少，在下再收谢令郎的银子，那可就坏了规则了，呵呵。”
谢今安又把银子往他近前推了推，“掌柜做这行有些年头了，肯定知道哪家纸活做的好。
麻烦你帮谢某定一副四人抬的花轿，再扎些婆子老妈们伺候小姐，规格越高越好。
我那表妹啊，出生就喊着金汤勺，却早早就夭亡了，我寻思着不能让她地下受苦，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掌柜的这才摸过银子掂了掂，收在袖子里，指着斜劈面的扎彩铺。
笑道：“谢令郎您尽管放心，看见那家终点扎彩铺了没？可是咱们泗水县最好的扎彩铺子，小的跟他们掌柜是哥们，我这就亲自已往一趟，保证给您部署的妥妥当当。”
终点扎彩铺，呵呵。
要的就是你！
谢今安淡淡一笑，“活别太急，过个三五天我上门去取，到时就不麻烦掌柜的了。”
“保您满意，”掌柜的命伙计在车上铺上厚厚的草垫，别把棺椁磕碰到，待一切准备妥当，才又道：“小的送您出门，顺路这就去劈面给您部署。”
掌柜的送谢今安上了大道，果真径直奔终点扎彩铺去了。
目送他进了门，谢今安轻轻拍了拍衣袖，“跟已往看看，但别打草惊蛇。”
“放心吧令郎。”
小狐应了声，便化为一道清风，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谢今安给车夫说明了临水镇的住址，就倚在车上打起了盹，或许一刻钟后，只觉得微风掠面，随即袖口里一沉。
小狐回来了。
“怎么样？”
“扎彩铺里都是凡人，掌柜的活部署的很细致，不像有问题。”
“那就是来人还没赶到这边，你也辛苦了。”
“令郎莫要客气，小狐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车子停到门前，把棺椁搬进厢房，付了车夫银子，谢今安到隔邻嘱咐周老秀才几句，便带着小狐出了临水镇。
在临水镇边上租了匹快马，便朝小坨山的偏向疾驰而去。
……
一个半时辰后。
谢今何在一座小山脚下勒住了马，小山算不上巍峨，却郁郁葱葱，加上有泗水在山脚下蜿蜒流过，风物竟然十分秀丽。
下了官道，再往上山走，门路开始崎岖起来，马匹已经骑不得，谢今安索性跳下马来步行。
见四周罕有人迹，小狐从袖子里跳出来，跟在谢今安脚边，一路蹦蹦跳跳。
它道：“令郎，这座小山就是小坨山了，此地山川秀美，郁郁葱葱，竟是一处极好的修行之地。”
谢今安点颔首，“那以后你可以在此山上修行，说不定还能早日化为人形。”
小狐连连摇头，“小狐还要陪伴令郎，给令郎暖床呢。”
谢今安闻言笑了起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大脑袋，却摸了个空。
小狐：“……”
小狐不是黄天帅，没有那么高。
绕山向上走了里许，半山腰上现出一片空地，空地上果真有一片坟茔，有新坟也有老坟，放眼望去足有上百座之多。
在坟茔靠里的位置，有一株老柳树，其上有两个鸦巢，竟与梅凝描述的十分相似。
就是这里？
一人一狐走到树下，谢今安放出微弱的神念，隐约感受到在老柳树四周有三座枯坟，地面上荒草萋萋，已经辨认不出坟包了。
小狐道：“令郎可实验用搬移之术，移开地上的浮土。”
谢今安：“等乌鸦归巢，万一挖错了宅兆，岂不惊扰了长眠地下的亡魂。”
正自说话间，在头顶上较高处的鸟巢里，探出两个黑乎乎的小脑袋，对着半空呱呱地鸣叫起来，竟是两只羽毛尚未长齐的雏鸦。
像是感应到了两只幼鸟的召唤，山腰林木间遽然飞出一只黑乌鸦，口里衔着半只死鼠，径直飞过来落在鸟巢上。
乌鸦给雏鸦丢下口里的食物，警惕地朝下盯着谢今安和小狐，口里不时发出呱呱的恐吓。
三只乌鸦也齐活了。
谢今安不再迟疑，站在老柳树东侧三步远处，口中念念有词，同时生涩地掐出一个法诀，朝脚下的荒草地重重点指几下，又往旁边丈许远处挑起落下。
“起！”
脚下的地面遽然泛起数到裂痕，然后直径足有六尺左右的一大块地面霍然升起来三尺多高，轰隆一下砸在谢今安最后落指的位置，形成一座小土包。
再看脚下的位置，已经现出一个深坑，在坑底有大片的糜烂木屑，奇怪的是，无论是木屑里，照旧坑壁湿润的泥土里，都干洁净净，竟没有一只喜湿的虫子。
谢今安又掐了个法诀，搬移走笼罩在外貌上的木屑，露出掩埋在底下的枯骨。
枯骨已经腐朽破败得不成样子，只有几样陪葬的金银和陶瓷器具，仍旧保持着先前的样子，但陪葬品并不多，只有寥寥数样，也说明梅凝下葬之时，家道简直已经中落了。
谢今安打开手里叠好的粗布，铺在草地上，又看了看坑里凌乱的枯骨，对小狐道：“我修行时日上短，这种精细活照旧你来吧。”
小狐没说什么，蹲坐在坑边，眯起狐眼开始念念有词，须臾之后在坑底卷起一道微风，将坑里的枯骨连同陪葬物，一起卷了上来，稳稳当当落在粗布上。
“令郎，大功告成，坑里没有遗漏了。”
谢今安俯下身，从骸骨里摸出一根长条形的物件，抹去其上的附土，竟是一根花瓣金簪，在花心位置上，有个如豆粒巨细的古篆梅字。
不会有错了。
谢今安把粗布卷成布包，拎着走出坟茔，放在马背上驮好，便带着小狐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