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朦胧星光透过玫瑰花窗,室内诸多事物映入眼帘。
铺装整齐的木地板,大片剥落的清漆。
断裂的链条,九十度垂直于地面的水晶吊灯。
灰扑扑的壁炉,熏得发黑的渡鸦旗帜。
另有那张栩栩如生的油画……
再次回到马库斯办公室内的许非望着挂在墙上的《献给马库斯》,莫名地有种错觉。
画中的骑士似乎在盯着他看。
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不知怎么,许非有点做贼心虚的感受,情不自禁地把灰夫人藏到身后,尔后爽性把那副油画摘了下来。
眼不见为净。
摘下油画后,许非计划继续检察上次没有看完的文件,但烛台里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且烛油难以再次点燃,而办公桌上的油灯早就油尽灯枯。
没措施,他只好先返回二楼的杂物间取蜡烛,从三楼到二楼,再从二楼到三楼,他时刻保持警惕,但没有遇到任何异常。
看来,上次击杀的那个诅咒剑士确实是这栋修建最后的留守者。
确认这一点后,他牢固地坐回马库斯的办公桌前,翻阅桌上的文件。
先是一目十行地把弗里茨学士的视察陈诉重看一遍,确信自己没有遗漏任何要害信息后,他便收起视察陈诉,掀开下一份文件。
这是几张绘制精细的图纸,划分是实绘图、结构图、地形图和布防图,许非一眼就看出这些图纸的主体正是他现在身处的缧绁,从这些图纸中他也得知了这座缧绁的名字:渡鸦堡。
从渡鸦堡的名称和部署来看,这里原本不是一座缧绁,许非料想,或许是诅咒之血在卡德纳斯蔓延之后,渡鸦军团收到命令,将渡鸦堡改建为临时缧绁,用于看押丧失理智的黑血者。
仔细寓目一番后,许非的目光落于图纸一角,绘图者在此处标注了一个名称:无言高塔。
目前为止,他已经去过地下缧绁、庭院和办公楼,渡鸦堡内只剩两片区域尚未探索,一个是石墙上的碉堡,另一个即是无言高塔。
从图形轮廓来看,这座无言高塔正是位于围墙一角的那座尖顶高塔,许非对那座高塔印象很深,因为它目测凌驾四十米,与之相比,高耸的石墙简直像几排矮草垛。
“无言高塔。”
许非喃喃自语,琢磨着这个名称的寄义。
北境有座永霜高塔,有位弗里茨学士,而这里有座无言高塔,有位拉克·劳文学士。
也许“高塔”就是学士的办公楼和实验楼?很有可能。
不出意外的话,无言高塔应该是独立于渡鸦堡的特殊机构,因为马库斯的办公室里只有渡鸦军团和囚犯的名册,没有学士及其助手的名册,而且,其他区域的结构与部署在图纸中都有详细说明,唯独高塔只有一个轮廓图。
看着这寥寥几笔绘出的轮廓,许非突然想到,银之血由拉克·劳文学士研发,既然地下缧绁密室和马库斯办公室里都有银之血,那么按理说高塔内应该也有银之血,而且数量可能更多。
想到这里,他立刻拿定主意,决定去无言高塔看看。
虽说输血可以缓解血渴,但许非无需测试也知道,在他的血温和实力大幅提升后,输血几百毫升可谓是杯水车薪,而要是重复、大量输血,肯定会引起关注。
献血车劫案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已经惊动了重案组,说不定还引起了某些特殊部门的关注,保险起见,近期是肯定不能去医院大量输血了。
所以,许非需要银之血。
为了银之血,即便不清楚高塔内是什么情况,也得冒险探索一番。
于是,许非收起文件放回书柜,接着检查装备。
上次击杀诅咒剑士威尔·巴利后,许非不仅拿走了他的长剑,还换上了他的半身甲,虽然不合身,但勉强能用,总归比没有护甲要强得多。
至于武器,除了一柄完好无损的卡德纳斯长剑,另有附魔坚韧的灰夫人。
此外,许非还带上了医务室内找到的止血粉。
做好准备后,他大步跨过楼梯,径直走向出口,然而,他刚跨出门就被逼了回去。
“又来了。”许非仰头盯着半空,急躁地皱起眉头。
目光所及之处,影迹飘忽,那是二十多只尖嘴人面鸟在低空盘旋。
适才许非出门时,这些面目狰狞的怪鸟就像闻到腐肉气息的秃鹫,飞快地向他俯冲,而在他退回室内之后,它们便在楼外盘旋,期待猎物再次现身。
追念这种尖嘴人面鸟的航行速度,许非感应棘手,如果只有一只尖嘴人面鸟,他相信自己能够轻松击杀,可要是二十多只一起围攻……
“早知道有这些怪鸟,上回在庭院战场遗迹里捡垃圾时,我就应该捡把弓弩。”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紧接着许非摇了摇头,用弓弩射杀怪鸟其实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一来,那些弓弩不仅无人调养,还在庭院里久经风吹日晒雨淋,早已损毁,无法使用。
二来,许非基础不知道怎么使用弓弩。要知道,射箭可不是一门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掌握的武艺,训练一名射手的时间和成本远远大于训练一名剑士。
不会使用弓弩,也没有其他制空手段,许非只能站在门后张望。
他本以为那些怪鸟很快就会飞走,然而它们迟迟没有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已往,他的耐心像沙漏里的细沙般徐徐淘汰。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他的耐心消耗殆尽。
时间名贵,不能再这样浪费了。
凭据之前的经验,另有几个小时就会回归现实世界,而上次在马库斯办公室内找到的银之血已经饮用了泰半,如果这次空手而归,剩下的银之血恐怕撑不到下次穿越。
如果在现实世界因血渴而失控,结果不堪设想。
两害相权取其轻,许非终于做出决断。
冲出去!
他用力咬了下后槽牙,将血温提升至57.2℃,然后深深吸气,缓慢下蹲,蓄力片刻之后,整个身体像压缩到极限后突然释放的弹簧,在猛烈的发作力推动下冲出门外,直奔高塔而去。
与此同时,二十多只尖嘴人面鸟如脱弦利箭般急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