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别赵明诚后,赵宁便随着空慧踏上吱呀作响的牛车,放心向兰溪县城去了。
一路上,有些矮胖的空慧照旧老样子,不怎么说话,但却一脸和善,像是从古书里走出的模板式僧人。
赵宁虽然与空慧接触不多,但两世为人的阅历照旧让他多留了个心眼。
这种不管何时都以笑脸示人的人物,往往国都府极深,让人猜不透心思。而猜不透,则意味着难以信任。
不外既然空慧也不找他说话,赵宁也乐得清闲,究竟他的时间并不多,没有闲心去料理这种人际关系。
昨晚的那道魇象虽然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但赵宁知道,这不外是靠天用饭的营生,有一顿没下顿。
如果后面他再碰不到魇象,指不定三天后,他还得继续躺棺材板。
如此看来,目前赵宁的现状着实有些令人绝望,但永远不要低估一小我私家求生欲。
赵宁前世好歹也是从九年义务教育中脱颖而出的高材生,还在内卷化的社会上摸爬滚打过,而且获得了一定的社会职位。
他万分清楚,越是像这种要害时刻,越是不能放弃,不仅不能放弃,还要努力的罗致种种信息,死命的提升自己。
否则当下一个时机来临时,他只能继续像昨天一样,枯坐在属于自己的棺材下,寄希望于别人来拯救他。
因此,纵然有《彭祖吐纳法》和《死簿》在,这一路上,赵宁仍然趁着空慧不找他闲聊的空隙,努力的罗致着《连山劲》中的知识。
得益于赵秋意这位老拳师,对幼年赵宁的悉心教导,结合赵宁前世现代教育下,所获得的系统性的学习要领。
原本《连山劲》中生涩而又晦奥的文字,竟让他理解的十分迅速,甚至还能举一反三,以至于让赵宁一时间竟全心思的陶醉了进去。
时间飞逝,黄庙村离兰溪县城虽然不远,但耐不住山路崎岖,拉车的青牛也认生,不愿着力,致使一段山路竟走了近两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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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施主,兰溪县到了。”
眼看着兰溪县城的城牌由远及近,一向有耐心的空慧忍不住提醒道。
赵宁闻声,抬眼便见不远处熟悉的低矮城墙,当下便收起了手中的古旧文籍。
“歉仄,不小心看入迷了。”
“无妨,赵施主善学是好事,倒是小僧欠美意思破了这好事。”
空慧口念佛号,微笑着回道。
赵宁见空慧依旧这副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将牛车牵到一旁的茶摊,给看茶的一对老匹俦几枚铜板后,便放心的将青牛系在了茶亭旁的槐树下。
兰溪县城虽然不大,但好歹也下辖三乡十镇,偏远的乡村更是以几十上百数,人口少说也有几十万之多。
这对老匹俦经营的茶摊,在这兰溪县的城门下,开了几十来年,早已成为往来县城之人,熟悉的落脚处,口碑自然也没得说。
但往常应该人声鼎沸的茶摊,今日竟只有一位拉车的伙夫在歇脚,让赵宁不禁有些奇怪。
这种情况在他影象里只有一次,也就是他抬赵秋意等人遗体回村的昨天。
赵秋意暴毙这件事,坊间传的太邪乎,引来了不少人关注,所以那天赵宁随处请人抬尸的事,也被不少人注意。
连带着赵宁抬尸出城的那条道上,一众商铺甚至都直接关了门,怕有什么歪风进了去。
也就只有昨天,城门口的这间茶摊不见什么人影。
按理说,赵宁将赵秋意等人的遗体抬走后,县城里的人应该不会再隐讳什么,但事实似乎并不是如此。
“莫非是那石雕又泛起了?”
赵宁眼见目前的情况,心中仔细思索着。
那日他父亲将那具青石雕带走后,便暴毙而亡,连带着身主的母亲和年老,另有一位不知名的捕快都一并去了。
依一旁的空慧昨晚所言,不难猜到,这些死者应该都像他一样,都是见过头至接触过那具石雕的人。
但昨日赵宁迎回赵明诚等人遗体时,曾仔细搜查过整个赵氏武馆,然而并未再发现过什么石雕。
不外其时的赵宁,因为怕再次看见石雕会直接丧命,也就没敢继续搜寻。
然现在时已差异往日,对之前的他来说,那具诡异的青色石雕或许是必死的陷阱。
但现在,有空慧资助,这是他活下去的契机。
所以,那具青色石雕的再次泛起,对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甚至还能免去他追查的功夫。
“老伯,这县城是出了什么事啊?咋今儿个如此冷清。”
赵宁装作好奇的问道,手里还不忘翻出几枚铜板,摁在有些发黑的茶桌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况且是关系他性命的事,与其跟这茶摊的老头慢慢熟络再问话,还不如粗暴点,直接拿钱开路。
有了《死簿》的赵宁,可以说比这世上任何一小我私家,都更能知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句话的份量。
那些世间众生所有花不完、用不掉的事物,可就在黄泉底下冷静呢。
看茶的老头眼见身前的青年直接拍出几枚铜板来问话,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当下有些凝重的端详了赵宁几眼。
然而赵宁因为久居黄庙村的原因,并不跟他眼熟,而昨天赵宁抬尸回去时,他也直接收了摊,所以二人并未曾碰面。
“小子上道。”
看茶老头瞄了赵宁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来,但见赵宁长的面善,便趁一旁的老妇不注意,偷偷将几枚铜板收进了袖中。
“这兰溪县城还能有啥事,还不是因为前些天教拳的赵师傅。”
“他在外面做了亏心事,染邪祟进了县城,不仅把自己一家害死了,还害死了不少县里的黎民。”
“闹的现在县里是满城风雨,那丧事哟!做白事的铺子里,棺材都卖断了货。”
看茶老头就着一口热茶,心情富厚的娓娓说道。看这样子,他年轻时或许是位说书的。
“昨晚死了不少人?!”,赵宁心里骤然警觉起来。
“可不是嘛!而且都是些走镖或者练武的,至少有十几户,死的都老惨了,肯定跟那姓赵的有关。”,看茶老头拍桌应道。
“我看小子你面善,也就提醒你一句,现在不是进城的时候,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别到时候小命丢了,还要老头子我资助给你这后生收尸。”
赵宁耳听看茶老头老实劝说,心中则不停推演分析着。
赵明诚的死,不用多想,肯定与那诡异的青玄色石雕有关。
这之后连带死的几人,都与赵明诚亲近,说是借由赵明诚接触过那具石雕,倒也合理。
但怎么会同样有十几人,在这一两天里同时暴毙,难道是赵明诚把那石雕带回去后,还专门把这些人叫起来,一起开了个品鉴会?
照旧说?
那青玄色的诡异石雕,基础就不止一个?
赵宁心中豁然开朗,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那就是,当日赵明诚将他从水里救起后,为什么会将那诡异的青色石雕也一并带上来。
而且还掉臂才落水的儿子,在给赵宁随便找了个蹩脚医生后,便带着那具青玄色的石雕回了县城。
从影象中来看,赵明诚绝对不是不喜赵宁,相反,他对这天生体弱的幺儿宠的不行,甚至每隔几日便要回来探望赵宁一次。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赵明诚应该是认识那青黑石雕的,而且十分清楚的它的价值,否则赵明诚也不会放任赵宁不管,直接带着石雕进了城。
也就是说,有人在赵宁遇见那石雕之前,曾告诉过赵明诚这些人石雕的存在。
而且很可能还给予了这些石雕极其高昂的价值,让他们收集石雕,以至于让赵明诚可以暂时放下生病的赵宁。
想到此,赵宁不禁脊背发凉,不由得转头,看了眼身后品茗的矮胖僧人。
而此时的空慧则仍一脸和善,正悠闲的品着手中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