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凌晨。
秋,西山的枫叶已红。天街的玉露已白。
秋已渐深了。
大街上晨雾弥漫,阳光已升起。
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像是雾一样。
玉连城用火烧夹着猪头肉,就着咸菜豆汁,一喝就是三碗。
在来京城前,他听人说张老头家的豆汁、荟仙居的炒肝和瑞明楼的褡裢火烧都是一绝。
今天起一大早,就是为了来这里喝豆汁。
幸好没有让他失望。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打着补丁,腰似乎被石头压弯的老太婆走了过来,她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竹篮,吆喝着:“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只要十文钱一斤。”
玉连城翻了个白眼:“你不要每次都是玩这一招花样,无不无聊。而且我实在不明白,像你这样的美人,为什么每次都要易容成老太婆。”
那老太婆轻盈的走到玉连城面前,苍老的脸上带着‘甜美感人’的笑容,用银铃般的声音道:“人家的剑法,本就是绚烂辉煌,和我漂亮的脸蛋交相辉映,才气摄人心神。可如果别人时常都看见这张脸,心里已有了准备,我的招式威力自然就要大打折扣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剑法之所以比不上西门吹雪、叶孤城一流的妙手,就是因为你关注的并不是剑法的自己,而是一些外物。可它们永远无法真正提高你的剑术,反而平白浪费你的心力精神。”
玉连城徐徐道:“你只顾花里胡哨,而非专注剑法自己,像这样永远也成不了与西门他们媲美的顶尖剑客。”
老太婆面露思忖之色,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往脸上一抹,马上露出一张华美绝美的脸蛋。
店里其他客人看见这一幕,险些都看呆了。
一个险些行迁就木的老太婆,突然酿成个倾城美人,能不看呆才怪。
玉连城耸了耸肩,他不明白公孙兰明白了什么,他只是随便说两句而已。
但这张美丽的脸总是赏心悦目,比看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要顺眼的多,他的口水总算没有白费。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有人要找你。让我代为引荐。”公孙兰说道。
玉连城眉头一扬道:“能找到你头上,想来不是普通人。”
公孙兰点了颔首,道:“是大内四大侍卫,如果你肯去见他们,允许他们的事,他们保证会对青衣楼和红鞋子网开一面,尽量不找麻烦。”
青衣楼和红鞋子都属于灰色组织,如果官府只当他们不存在,那么他们的收入将会增加不少。
反之亦然。
朝廷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没有一个武林势力能比得上。
玉连城眉头一扬:“让他们过来吧。”
“好。”公孙兰起身离开。
很快,她带着四其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一个是面容清癯,气度高尚。
一个面色苍白,面带冷笑。
一个目光如鹰,鼻子也似乎鹰钩鼻。
最后一个锦衣华服,面容和气。
公孙兰一一介绍道:“这四位就是大内四大侍卫了,他们划分是‘潇湘剑客’魏子云魏大爷、‘大漠神鹰’屠方屠二爷、‘富贵神剑’殷羡殷三爷、‘摘星手’丁敖丁四爷。”
玉连城看了看他们,笑着道:“四位要喝豆乳吗?我请客。”
“富贵神剑”殷羡笑道:“多谢玉令郎款待,只是我等任务要紧,延误不得。这次来找令郎,是有件事想要托付。”
玉连城喝了一碗豆乳:“哦,说说看。”
“大漠神鹰”屠方突然冷哼一声。
“摘星手”丁敖也面容冷淡的看了玉连城一眼,似乎是对他颇为不满。
四大护卫原是想让玉连城到另一个院子详谈,可玉连城一动不动,反倒让他们走一趟。
而现在四人已到,玉连城依旧坐着喝豆乳,未曾起身相迎,似乎不将他们四人放在眼里。
这四人在未入职前,已是名动天下的江湖人物。
成了大内侍卫后,更是得了当今圣上看重,凡人见了只要投合恭维。
玉连城并未对他们无礼,只是平常方式看待。
但在他们看来,这自己就是一种无礼。
玉连城看了这两人一眼,笑道:“这两位似乎看我不太满意。”
屠方冷静脸道:“你昨日连杀数十人,伤人性命,莫非还以为我们大内侍卫对你另有好脸色看。”
丁敖冷着脸道:“没有将你投入大牢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似乎决定给玉连城一个下马威。
在京城,朝廷才是说了才算,而不是江湖人士。
“嘶——”玉连城受惊的看着这两人,似乎是遇到了极为惊讶的事:“你们脑袋被门夹了?敢和我这么说话。”
“你说什么?”
“好胆!!”
屠方和丁敖勃然震怒,殷羡和魏子云则是连忙拉住两人:“冷静,冷静,各人有事好商量。”
公孙兰笑吟吟的,只在一旁看热闹。
她虽一身补丁布衣,但那容貌和风姿,已能令绝大部门男人为之倾倒,许多客人都在偷偷的瞧着她。
“哦,看来对我你们不平。”
玉连城好整以暇道,微笑道:“不如这样,只要能在我手下坚持三招,我就收回适才的话,而且无论你们要我办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们办。”
“找死!”
这一下,这句话说出,已彻底将屠方、丁敖激怒了。
殷羡和魏子云虽没动手,却已放开了屠方和丁敖。
霎时间,只见屠方如苍鹰掠空,腰间长剑蓦地出鞘,剑光如狂飙闪电。
丁敖双手向前拍出,看似徐徐淡淡的一招,却精妙绝伦,藏着无数后手。
这两人能成为大内侍卫,简直有些本事。
只是这本事,放在玉连城面前,似乎就不太够看了。
清晨的雾,似乎又有些淡了,但却更冷了。
只听“砰”、“砰”两响,两位大内妙手口喷鲜血,已如破布娃娃一般横飞而出。
玉连城照旧坐着凳子上喝豆乳,脸上露出惬意享受的神色。
没有人看清他脱手。
也没有人看清两个大内妙手是怎么败的。
但无论谁都知道,玉连城想要取他们两个大内侍卫的性命,如探囊取物。
一时间,没有动手的殷羡和魏子云已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