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他没有影子!
花舟山群岭蜂拥之中,有一处山头拔高而立,那是唯一没有雾障盘踞的地方,也是何舒念和师父多年来的居所。
有小风资助,不外呼吸之间的事情,两人便来到山上。小风在离屋子远远处停下,何舒念翻身落地,拍拍小风的脑袋,强撑着回屋去拿药,先给自己来了一颗,然后抱着药瓶摆到小风面前。
好几个颜色各异的瓶子,被她一瓶一粒轮番塞进小风嘴里。
“你先回去好好疗伤,等天亮了我下山去看你。”
小风孺慕般在她手心蹭了蹭,振翅离开。
君清一看着她跟风泠兽之间的亲密互动,神色难辨。风泠兽天生难以驯服,是有名的凶兽,可眼前这只风泠兽,却对何舒念体现出超乎常理的依赖和信任。
他指尖凝了一缕魔气去探测这山上的气息,果真,面前便有一道气息离奇的结界,将这里和山下的世界阻遏开来。
他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意。
何舒念抓起其中一个药瓶,倒了丹药出来递给君清一,“你伤得太厉害,我不太会治,你吃了试试。”
君清一捻起丹药,指腹无意在她手心一触即分的剐蹭。
她瞬间脸就红了。
要命,这男人莫不是成了精,随随便便就让人脸红心跳。
君清一似乎对她不太信任,将丹药放到鼻下嗅了嗅。
“别闻了,赶忙吃,我又不会害你。”何舒念直接上手掰开他的嘴把药给塞进去。
同一个晚上,连续两次被同样的手法投喂丹药,君清一心情十分微妙,周身悄然释放出魔气,眼中染上不动声色的杀意。但跟适才一样,丹药入口即化,顷刻之间便如同甘泉般滋润肺腑,实乃不行多得的极品灵药。
他的杀意也就消了泰半。
何舒念浑然不觉,看着这么个丰神俊朗翩翩令郎般的美男子站在那里,哪怕衣衫沾满鲜血,哪怕眼角有几分邪气,也忍不住三观随着五官跑,阴差阳错就问出口了:“你真的偷了他们的那什么永生鼎?”
“他们的?”君清一嘴角浮现出淡淡的讥笑,“永生鼎本属神器,青孤派在混战之中捡了去,据为己有,竟也敢宣扬为门派至宝,可笑。”
原来是杀人夺宝各执一词啊,惹不起惹不起。何舒念瞬间就懂了,潦草点颔首,智慧地没再多问。
何舒念居住的地方不大,木头搭建的衡宇,很是简陋,进门即是楠木茶桌,两侧是药架子,摆放着些瓶瓶罐罐和风干的花卉药,中间那侧是书架,书架前有张朴素的小塌,除此之外,便只有两把椅子,再无多余家具。
房间在屋子左右两边,稍微宽敞些的那间是师父的,右侧小间是她的。
何舒念进屋后便坐到茶桌前,灌了好大一口茶水,感受到丹药在体内挥发作用,五脏六腑的痛感消失泰半,这才真切地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好酒。”
她愕然看去,君清一不知何时来到药架前,长指捻起蒙了灰的酒葫芦,挑开盖子闭着眼在品酒香。
她忍不住有些惊奇:“那是我师父留下的陈酿。我师父说,只有真正的酒鬼,才气捕捉到这酒葫芦飘溢而出的酒香。没想到,你竟然跟我师父是同道中人嘛。”
酒葫芦着实不显眼,他如此精准在众多瓶瓶罐罐中一眼挑中这瓶酒,绝对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君清一绝不客气举起酒葫芦便品了一口,漆黑的眼睛发出潋滟微光,不惜赞美:“果真好酒,香醇而不厚重,唇齿留香,回甘清冽,好酒。”
何舒念听他夸师傅的酒,开心得笑眯眼:“是吧,这可是仅剩的一壶,天下再没人能酿出来,你算是走运了。”
“你师父呢?”君清一似乎真的对它爱不释手,又尝了一口。
何舒念眼神马上黯然下来。
“他几年前就不在了。他走之后,我照着调酒的方子调制了许多,可却酿不出同样的味道来。明明方子是对的,可味道始终差池。你手上这壶,是他仅存的一壶,我不懂品酒,今天你挑中它,也算是缘分。”
君清一的手一顿,看向何舒念,那眼神明明没太多情绪,却一瞬间令何舒念悄悄红了耳尖。
要了命了,虽说世间美人如云,可美到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神哆嗦的,可称之为极品。极品不行怕,可怕的是撩而不自知的极品。
何舒念觉得自己十几年清心寡欲的修行受到了威胁。
她起身,到师父房里翻了一套衣衫出来,捧到他跟前,“我师父的,不介意的话,可以换上,洁净的。”
虽然她好频频摔地上弄得衣服脏死了,但对比他这身血迹斑驳,可以称得上洁净。
“对了,屋子后面有个温泉,可能对你很有效,我带你去泡泡。走。”
早点治好早点走,让我独自美丽守山,别勾起我世俗的欲望。
君清一眼神探究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接过衣服。
月色正好,执一盏小灯笼,走在月色山林间,别是一番浪漫。何舒念好几年没正儿八经跟人聊天了,突然有小我私家在身后随着,嘴巴就有些收不住。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那温泉里种了疗伤的花卉,我师父说伤得越重效果越好,没准能帮上你的忙,你凑活试一试,不行的话就当是洗个澡了。”
她倒是没骗人,但也没说完全,从她把药塞他嘴里开始,她心里就总有点发憷,隐隐约约有种她早晚要死在自己给药出去那一瞬间颜值即正义的愚蠢中。
等等……
死?
她脚步僵硬停住,猛然想起什么,急遽转头去看。
月色下,男人修长的身影如同松柏挺拔,融于山林之中,美得缥缈虚无,恍若午夜夺命的鬼魅。一只没有影子的鬼魅。是的,他没有影子!
“你,你为什么没有影子?”何舒念开始哆嗦了。
君清一露出‘你终于发现了啊’的微妙心情。他挑眉,微微弯腰,眼睛黑亮得可怕,“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