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地转身走进一个很是简陋偏僻的巷子深处,左右看了看没人他上前拍拍门。
打开门的妇人头发险些都白了,脸上的皱纹一条比一条深,污浊的眼睛看人都带着黏腻感,一身黑棕的厚衣服。
“二儿你咋来了?”讨好的脸上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他人呢?”多地看着他娘面无心情的问到。
“他……他不是有意的,他……多地,娘也不是有心的……真的,我……”
“我给你的钱不够花吗?照旧我大姐有个三长两短了,非要年老亲自动手了你才开心?”
“我……”桂枝低着头缩着脖子不安的搅着手。
“你就会这一幅样子,你害完大姐头也不回的跑了,现在做这幅无辜的样子,你以为大姐失事了,我爹另有爷奶姑姑他们会放过你吗?”
“多地,娘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去看看孩子,思颂不愿意给我看孩子,我……”
“所以你就让你的养子去推大姐?你凭什么看孩子?我爹都没资格看孩子,你又有什么资格看孩子……!”多地恼怒的怒吼起来。
“你就应该生活死葬在北地,你一次次的回来,一次次的来找我们拿钱,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都是没有我们这样的儿子了吗?你为什么还回来?你为什么还回来……?”
“二儿……”桂枝惊恐的看着儿子,单薄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多地!多地,多地……你快松手,”方春尾随进来。
死命的掰开他的手,“她要真是因为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你也知道大姐是因为她才出的事对吗?”多地血红着眼睛看方春。
“我是事后才知道的,就比你早知道一天,大姐逼着我立誓不让告诉你,我没想过瞒你,”方春看着多地的眼睛急切的解释到。
多地放开手看着他娘,“你以后都不要在泛起在我们兄弟面前了,我们兄弟要不起爹也要不起你这样的娘。”
“二儿你别赶娘走,我不知道还能去哪,”桂枝老泪纵横的拉着儿子的手臂恳求起来。
“你留下也行,以后多地不会再给你一个铜子了,你可以找年老大嫂要,就是不知道姑姑会不会放过你。”
“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桂枝凶狠的看着方春。
“凭我是明初的娘,多地掉臂念姑姑姑父的养念之情,偷偷供养了你们母子一年,大姐被你们母子推倒在血泊里半天都没人救她,差点大人和孩子都没有了。”
“都怪她自己,她不给我看孩子,那是我孙子,她也是捡来的孩子她凭什么不给我看?我只恨为什么还被你们救了?”
多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你说什么?”
“我……”
“思颂为什么要给你看孩子?你的孩子孙子不都在北地吗?你的亲人不都在地下了吗?你为什么不去陪他们?你害死了你的两个亲兄弟,你几年前又害死了镇上的那小我私家,怎么现在还敢回来自称看孩子?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你到底害死过几多人?”
“小林庄的刘家人,夜里进不进你的梦?镇上的那些左邻右舍的老老小小,夜晚进不进你的梦里?”
“多田……你别听你姑乱说,她冤枉我的,她一直都不喜欢我……”
“多田……娘,真不是故意的,我……”桂枝在大儿子酷寒的目光下住口了。
“老二你看到了吗?她跟她死去的兄弟一样贪婪又麻木,对她再好都捂不热她那颗恶毒的心。”
“你既然说你是冤枉的,就等两天我已经雇马车回去接人来了,我们劈面把话说清楚,如果你真的冤枉的,我们兄弟会好好的供养你,如果你睁眼编瞎话,别怪我掉臂血缘关系,经过兵乱的人都还在现下还能对上。”
“我不跟他们对质,我不跟他们对质,我是你娘呀!你为什么不认我?”桂枝惊恐不安的质问多田。
“我没有娘,在我去北地找你,你给人做了外室我就没有娘了!”
“几年前你回到镇上,带着外人缠老二要钱,他也就没娘了,那时候是他最紧要的时候,你都能掉臂儿子名声颜面去堵他,还跟一个破落户合计找他要钱,这也是冤枉你吗?”
“是了,你跟我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什么事都推到我姑头上,大的让我姑养,小的也照旧让我姑费心,倒头来还说我姑看不起你们,都是我姑的问题!”多田说完忍住冷笑作声。
多地震惊的看着他哥,“外室?所以姑姑才连夜去镇上撵人走?”
“别撵我走多田,我再也不去你们跟前露面了,我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了,”桂枝扑通一声跪下来,成串的眼泪掉下来。
“你可以不用走,把推人那个交出来你就留下来安享晚年。”
桂枝哭声马上停了,瘫坐在地上看着大儿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真是韩登福的种!你们威胁人的方式真是一摸一样,当年他也是让我这么选的,”桂枝喃喃细语说完,眼泪顺着沟壑的脸上流成了河。
“我不全是我爹的种,我身上另有你的血脉,你看我的冷血就是遗传你们俩的,你当年可是绝不犹豫的选择放弃了我们,我姑那时候给过你时机,是你亲手丢掉的。”
“是菊香告诉你的?”
“我自己查的,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我从北地回来劝我爹娶的亲,我还知道那小我私家埋在哪里,要不是老二考秀才在即,你以为你能干洁净净的脱身?我还知道屋里那个不是你的养子,你还要我继续说吗?”
“不要说了,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认我?我可是你亲娘呀多田!你就不怕你的子女也学你吗?”
“我怕我对你心软的下场如同老二这般,你对他骗了又骗。”
“我……”桂枝本能的缩了身子,眼底的惊慌再也掩饰不住了。
“你们进屋去把人押出来送去衙门,多田转头对着门外的人付托。
两个年轻力壮的人跑进屋里,没多久钳制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出来。
“不是我,是她指使我的,她给我钱,让我去偷两家孩子,真不是关我的事,”被钳制的人不停的挣扎着,焦急的高声辩解。
“偷孩子为什么还推人?”
“是这个老太婆叫我推的,她知道我有两个姐姐就许诺我,等人救不外来就娶了我大姐为儿媳妇,小的就以丢了孩子为理由休了,然后她做主也娶我二姐进门。”
“送去衙门,”多田看着她娘牙缝里挤出话来。
“别送,多田娘求求你别送行不行?都是我的错,我猪油蒙了心,他去了衙门娘也跑不掉。”
“二儿,你快求求你哥,你不是最喜欢我叫你二儿的吗?我以后天天都这么叫你,告诉你哥,娘知道错了,”桂枝爬到二儿子腿边连哭带嚎的说着。
他娘的话一句句都击中在他的心尖上,疼的他满身哆嗦抽搐,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地上的人,她眼里另有狡黠,“原来我最像你呀!原来我最像你呀!……哈哈哈哈哈!”
“多地……”方春担忧的叫作声来。
多地踉跄的转身离去,悲痛的哭腔笑声听的人心里酸堵不堪。
“回去好好的照顾他,老二记事的时候她才走,心里对她难免有些眷念,另有小心些别让我姑知道了,”多田疲惫的付托完。
“知道了年老,”方春擦擦眼泪赶忙追了出去。
“你不去衙门也行,你们就在这屋子里等着老死吧!”
“多田……”桂枝脸上一喜,还没等她说什么。
就看见大儿子掰开被钳制的人嘴,丢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进去,那两小我私家一松手,她的养子一瞬间瘫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你是自己吃照旧我喂你?”多田来到他娘跟前。
“多田我不吃,多田我是你娘呀!多田……”
那两小我私家在多田的眼神示意下,架住他娘,他用手帕垫着他娘的下颚掰开,也喂进去一颗药。
“多田你不怕天打雷劈吗?我是你娘呀!”桂枝获得自由就赶忙抠嗓子眼,奈何药丸早就化了洁净,她连连咳嗽的眼泪直淌。
“我不是多地对你另有理想和不忍心,你已经威胁了我妻儿的性命,我可以随时对你下手,你要是阴奉阳为的,我立刻就给你吃他那样的药,”多田蹲在地上看着他娘。
“我……我不敢了,”桂枝看着那双波涛不惊的眼睛,里面不悲不喜的反照着她苍老的身影。
“三日后我会派人过来收尸,你愿意留下来,以后都不要出这个门了,你要是偷偷出门爬都爬不回来,”多田说完冷漠的起身离开了。
桂枝看着地上不停抽搐的人,她惊的满身发冷,这照旧她那个看见鱼死都市哭的儿子吗?
多地回抵家坐在花园里培土,一下午一句话都没说过。
方春也缄默沉静的跟在他身边坐着,想找点话出来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年老让我们小心些别让姑姑知道了,”方春低头小心的说完。
“我真没有瞒你的意思,地址都是姐姐给我的,她说那是你们亲娘,我们也是做母亲的人,都能感受到母子连心的心情,只让我看着你别做什么特此外事来,我们两家的希望都在明初身上了。”
多地听了培土的手顿了一下,“年老曾经对我说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只当他是教导我为人处事,今天我才明白,我的行为跟她当初没什么区别!”
“亏得我还以自己君子行为顾念亲子之情,要不是年老查的清楚明白,乐善明初都不知道哪天会不见了,大姐也……”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今天我才体会了姑姑当年的锥心之痛和断肠之悔,一切的自以为是是何等的可笑可悲!”
“你也是不知道的不怪你,”方春急切的说到。
“怪我,”多地摇摇头。
“她的行为这么多年别人不说,我都能感受到一二,可我照旧眼瞎心盲的照做不误,若是真出了事,我想我是万死莫赎的罪孽,你那时候想是都不会原谅我吧!”
方春语凝,“明初就是她的命根子,若真是多地的原因儿子没了,她想她非疯了不行。”
思颂依然每天卧床养着身体,方春每天过来看一遍大人跟孩子。
至于那个陋巷的事,他们兄弟谁也没有在提,一直到乐施满两个月的时候,巷子里的人来报丧老太太夜里走了。
多田带着他弟弟亲自去料理后事,巷子里的那套屋子也平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