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姥姥给您们二老辞岁了!”思迁和思修笑呵呵的跑到韩大年跟前,跪在地上给老两口磕了一个头。
“乖!快起来这是姥爷姥姥给的,”登福娘起身递上了两个红封。
“该我们的了,”多发带着剩下的兄弟排成一排跪下来。
韩大年和老伴心安理得的享受了孙子们的辞岁,嘴角的笑意比廊檐下的灯笼还耀眼。
“辞过岁了都去玩吧!在家也待不了几天就要正式去书院念书了,”登福娘看着巨细串子的孙子,眼里都是欣慰和骄傲。
菊香跟红梅坐在边屋向外看,几个孩子吵喧华闹的拿着烟火棍跑出去玩。
“二嫂,多地这边,娘什么计划说了没?”
红梅伸头看了一眼,“怎么计划呢?大嫂虽说是继母好歹也占了一个母亲的名份,我不能伸手去管他大伯家里的事吧?”
“多地过完年十七了,按理说我们早就该着急他的亲事了,我看大嫂没说没提的,又后娘我们不指望了,更况且她性子冷清还要费心铺子和孩子的,我也没美意思再问什么了。”
“继娘不理会说的已往,他大伯是亲爹也没说没提的,我一个当婶娘的怎么管呢?亲爹都不费心孩子,我们去管不是生间隙吗?”
“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就没几个孩子了,俺家多发已经相看好了,我……!”红梅为难的皱皱眉头。
“这事让二嫂为难了,我亲自跟娘说说,”菊香拍拍她的手体现理解她的难处。
“照旧我来跟娘说,你出嫁许多几何年了外孙都快有了,在管娘家的事不合适,我是多地的亲婶娘我管总能说的已往,就是未来他大伯有怨言也不会多说什么,”红梅说完起身出去找登福娘。
也没多久她就走了过来,“他大伯两口子来给爹娘辞岁了,娘让我们别吭声,她一会问问他大伯什么计划。”
“我娘心里不会是有人选了吧?”菊香小声的问到。
“我看是像,多发没相看的时候娘天天叨叨,多地的事我一次都没听爹娘说过,”红梅咧嘴偷笑到。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爹娘也都华发生满,”菊香感伤不已。
“是快!”红梅伸头看了外面半天见没人过来。
附嘴在菊香耳边说到:“她回来了,你二哥昨天去镇上碰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菊香赶忙询问到。
“不知道,”红梅摇摇头。
“她还去了他大伯的铺子,进没进去就不晓得了,你二哥买完年货去俺家铺子贴对联碰到的,说是老的不成样子了,她爹娘都送下了土。”
“会不会跟这次赦免有关?我看黄老友两口子都回来了。”
“那肯定是有关的,否则她怎么会回来?”
“那多地的亲事还等不得了,她……带孩子回来了吗?”
“你要是不放心,我转头悄悄的让你二哥再去探询探询?”
“行,”菊香看走进来的梁小燕和登福娘住口了。
“恰好你们姑嫂都在,也省的我跟你大嫂跑了,初四你们都别部署事情了,我们几个尊长去给多地看看人怎么样。”
“看谁家的?”菊香笑咪咪的看着梁小燕。
“这事得问娘我也不是很清楚,”梁小燕有些歉意的说完。
“是方家庄的女人,这女人我看了一二年的功夫,她爹就是方家庄的里正,家里五兄弟两个姊妹,她是最小的有十六了。”
“方家庄的呀!那庄子的民风好,最小的会不会有点娇气?”红梅不放心的问到。
“最小的肯定会有点娇气,但是那女人看着不错性子爽韧有度,给多地做媳妇绝对不会有错,”登福娘笃定的说完。
“初四我恐怕去不了……”菊香看了一眼红梅。
“去不了我跟大嫂陪着娘去呗!”菊香看过来的眼神她立刻意会了,马上就把话题接了已往。
“就是相看人,我带你大嫂二嫂另有多地去就成,你跟俊山有事就去忙,”登福娘不在意的说到。
“多地的亲事要是说定了,你家思迁也就该考虑计划了,”红梅笑看菊香。
“我跟俊山初四就是去镇上看陆夫子的二闺女,”菊香声音低低的说完。
“思迁夫子的闺女?”登福娘惊奇的目光投向菊香。
“眼下还没一撇呢!思迁谢夫子宴的时候俊山不是也在嘛!”
“那陆夫子言里言外都看好思迁,隐约透露了想结亲的念头,他爹也没敢就地允诺,回来私下里问思迁的意思,这死孩子模棱两可的样子,我们也不敢做主允许了,故而选在初四借着贺年的名头看看情况。”
“看看是对的,不说到时候欠好也没事,”红梅经验老道的说着。
话还没说完一波孩子闹哄哄的进来了。
“我不守岁了,我要回去歇着休息,娘你跟爹年纪也大了寒夜重也别守了,让年老带着孩子们守守就完事。”
“你困了就回去睡觉,年纪大了闹腾了一天晚上反而睡不着,你一小我私家回去可行?让俊山跟你一起回去?”
“我让俊山送我回去,娘大嫂二嫂别出来了,”菊香对她们挥了挥手示意别出来。
孙俊山提着灯笼两人走在雪地上,菊香看身后没人了,“多地亲娘回来了。”
“谁?她现在回来干啥呀?年老知道吗?”孙俊山高了一声又慌忙转头看没人才放心。
“适才二嫂告诉我的,二哥昨天在街面上碰到了她,年老应该是知道的吧!娘初四带大嫂二嫂和多地去方家庄看方里正的闺女。”
“我找了借口,说我们那天要去看陆夫子的闺女去不了。”
“你不是不赞成思迁这事了?”
“儿大不由娘,我不是阻挡他们结婚,我是觉得现在说了万一以后在有什么变故呢?”
“他要是中了解元有更好的女人呢?既然他坚持喜欢那就依了吧!幸亏陆夫子那闺女也随着一起念书玩耍一起长大的,不算盲婚哑嫁。”
“你初四去提亲?我什么工具都没准备呀?”
“谁说我去提亲了?我是准备去镇上看看她,想知道她为什么回来?”
“思迁的事我同意归同意,但是提亲的事得他中了解元才行,你是他爹,私下里找个时间你告诉他。”
“你别费心了我来说,”孙俊山点颔首同意了。
抵家菊香倒了热水泡完脚就上床睡了已往。
月朔到初三的老例都历年的老样子贺年。
初四的大清早,菊香拿了一件雅竹绿的袍子来到登福家。
多地一早在院子里温书背课文的。
“把这件袍子换上给姑看看,”菊香把衣服递给他。
多地接过衣服,滴翠的厚袍子面绣的都是一色绿的草和花。
“姑……”多地拿着衣服欠美意思的喊了一声,转身进屋换了出来。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姑有事也陪不了你去,这袍子是我特地选的颜色,青翠鲜艳的颜色看的人很精神。”
“衣服上的花卉绣的有点丑,你迁就着穿,姑一辈子都绣欠好花,”菊香慈祥的给多地整理衣服,又给他梳了一个头发。
一个男子说亲相看的时候,他的母亲就会给他梳一个成人的发髻,代表他成人长大了。
“谢谢姑,”多地小声孺慕的说完。
“你姑这一身衣服选的悦目,”梁小燕走过来真心的赞美到。
登福站在院门看着二儿子,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和温柔,两个小的围着多地转圈的看,“二哥这衣服真悦目!”
“你们两个小人精晓得什么悦目欠悦目?”菊香笑着摸他们的头。
“我回去了,俊山在家等我呢!”
“去吧去吧!多地的事别费心了,”梁小燕跟在后面说到。
菊香回抵家孙俊山都已经准备好了。
“娘我也跟你一起去镇上,”思修换好衣服跑出来。
“我跟你娘去镇上有事要办,你跟我们去干啥?明天不能去吗?”
“我去镇上给人家贺年,早就说好的事了,”思修说什么都要随着去,身后还背了几个挂轴。
“要去就去吧!只一样去镇上了不许随着我们,听到没有?”
“照旧娘最好!”思修没脸没皮的抱着菊香的胳膊。
“给他拿点钱,贺年会同窗的不得花钱嘛,”菊香看着孙俊山。
“我身上另有钱爹不用给了,”思修拿出自己的荷包给他娘看。
孙俊山伸头看约么有十来两,就没有再给了,别觉得十来两很少,够普通人家两年还花不掉的。
牛车一路赶到镇上回抵家,思修都没进家门拿着挂轴就往书局跑。
菊香凭据红梅说的,来到登福家的胡同口,真就看到一个头发半白的人看铺子发愣,锈棕红的衣服边角洗的都发白。
“还回来干什么?”
听到声音桂枝惊喜的转头看。
菊香一身浅紫衣裙,乌黑浓密的发髻簪着镶玉的簪子,浅绿的玉耳坠衬的她人润白温婉。
“这些年你还都没有变,而我却老的不成样子了!”桂枝粗拙的手摸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喃喃自语到。
“你是自己回来的?照旧带着你的孩子回来的?”
“什么孩子?我的孩子不都在小林庄吗?”
“你给人当外室的孩子呢?”菊香逼视着桂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桂枝眼神闪躲着不看向菊香。
“你不愿说我也不问,只是我希望你别打扰我年老一家了,因为你,他那些年赚的钱全都花去了衙门,多地十岁的时候才上上学堂。”
“我就是想孩子了想看看他们……”桂枝在菊香似讽非讽的目光下住了声。
“多田五岁跟了魏医生走,这些年他总共回来的次数还没有十个手指头多,你不知道吧?他还去过你那里两趟,他的继母进门就是他劝的他爹娶得。”
桂枝猛然看向菊香,“他……什么时候去的?他……?”
“你跟前孩子两岁的时候,那时候多地还没有学堂愿意收他,你想看孩子我不拦你,只愿你有颜面在他跟前泛起。”
“我是逼不得已的菊香,我也不想的,可是他们是我爹娘呀……!我在北地经常梦里想他们兄弟哭醒过来,”桂枝滚烫的眼泪流下来,瘦弱的身体哭的都发抖。
“没有人怨你做的选择,可是你不能做了决定又转头牵扯不清的,你在这边统共就两个儿子,大的被你们逼的去当了下等人的脚医,再无翻身之望。”
“小的十岁上学好不容易进了童生,就因为你还要毁了他吗?他现在正是说亲的时候,如果你出来打扰他,好女人谁还看得上他?别说你不懂。”
“你明白比我多,做的也比我绝,你走在这个胡同口敢把你的脸给左邻右舍的看见吗?你走在这条胡同路不怕吗?”
桂枝污浊的眼睛看着菊香,她照旧变了的,以前她最看不得眼泪的,现在都是一脸的不耐烦,还说话句句似刀。
“我就是……他们都是我生的,兄弟多……”
“你已经抛弃了两个孩子,难不成还要在抛弃那边的孩子?你再没第三次生儿养女的时机了,抓住一些实际的才是正确的。”
“这边的已经长大了,过了需要娘的年龄了,你回来打扰他们只会增加怨恨,”菊香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看桂枝这意思还想扒着多地养那边的孩子……!
“我一会回去跟年老说你回来了,也会告诉多地你回来了,至于要不要见你,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别……别跟你年老说,我这就走以后都不会在来胡同里了。”
“你理应不应打扰多地的,当年给过你时机选的,你最终选择了放弃多地,今天回来又是哭又是兄弟的,能弥补你对他的伤害吗?”
“我年老在你走后等了你五年,你去了那边第一年就给人做了外室,第二年就有了孩子,你现在回来我年老能同意你打扰多地吗?”
桂枝惊诧的看着菊香,眼里的忙乱无措直白白的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