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俊山伸头看没有登福影子了,趴在菊香耳边说道:
“昨天下午年老拎肉回家去,被娘连棉袄带肉的赶出来了,还说了插心窝子的绝情话,年老今天不回家贺年,这辈子他都回不去了。”
“你听谁说的?”菊香听了唬了一跳。
“我三表哥昨夜悄悄的来找我去劝架,我没去,我要是去了性质就变了。”
菊香皱皱眉,“什么绝情话能抽了年老的脊梁骨?”
“我也不晓得,早知道吵得这么厉害我就去了。”
“不说了,工具收拾收拾,拿果子糕点出来吧!”菊香起身拿碗进锅屋洗刷好。
不知道是进村了,照旧菊香的话起作用了,登福脸上多了一丝真心的笑容。
“爹,娘,你老丫头回来贺年了,”菊香走进院子里喊了一声。
韩家院子里的冷气并不比登福身上热几多,看来是两败俱伤呀!
“俊山来了,妮儿回来了!”韩大年抽着烟走出来。
登福娘跟在后面笑吟吟的出来,登丰一脸倒霉相的杵在身后臊眉耷眼的。
看到孙俊山身后另有登福她冷了笑脸,登福爹看着倒是有些意外。
“我大年月朔回来我娘不兴奋了?怕我跟年老吃你的早饭饺子呀?”菊香亲昵的跑去抱住登福娘,撒娇的晃着她胳膊。
“可不就是怕你们回来吃,娘能包几多饺子?端起碗一顿一二十个的吃,”登福娘耍出抠劲的说玩笑话。
“孩子们回来了赶忙下饺子吃,妮儿舀点米酒烫了,她娘在热两个菜端上桌,”韩大年一脸兴奋的付托。
“好嘞爹!新年新气象,爹今年准备带二哥大干了。”
俗话说的好:“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好彩头呀爹!”菊香笑嘻嘻的说着俏皮话。
“怪话多,”登福娘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菊香的额头,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开心了。
“你大嫂没来?”到了锅屋登福娘问了一句。
“大过年的大嫂怕惹娘眼气,一小我私家在家冷锅冷灶的守着。”
“她爱来不来,我的家还怕她来脏了呢!”
“怎么能不来,一各人子团圆,少了两口子人怎么行?我去让年老回家喊,”菊香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不等登福娘开口拒绝。
“年老你别忙活了,回去接大嫂过来待一天,今天正月月朔咱一各人子团圆,都要圆圆乎乎的。”
登福抬头看菊香,见她颔首微笑,赶忙疾步跑回去喊人。
菊香来到锅屋烧火,闷不响的叹息起来!
“照旧亲儿子好,这要是讨的儿子,一个指头就弹走了,年老二哥不管爹娘怎么打骂,前门打完后门又溜进来了。”
登福娘白了一眼菊香,嘴角的弧度又多了不少。
“娘,俊山三表嫂的妹妹你探询了没?”
“探询了,我跟你爹前后探询了好几遍,是个寥寥无几的好女人,”登福娘说着眼里都冒光,满意之情超出意外的。
“我听俊山说脾气怪厉害的呀!”
“厉害好,你二哥得厉害的人管着才走正道,咱家需要一位厉害的媳妇镇家。”
“我跟你爹年纪徐徐大了,还能为你们兄妹支打几年?那一位性格胆小懦弱还一肚子心眼,你呢心眼憨又实在。”
“挑来挑去就得红梅这样的进咱家!人入眼三分相,她看着爽利大方心眼也不错,脾气虽然泼辣些但是明事理,以后你们遇到什么事了,那位你肯定指望不上了,但红梅还能多想想。”
“妮儿,你们兄妹一定要抱紧着过,千万别让人欺负了,有一家人欺负你就有第二家人欺负你。”
“我虽然不喜欢你大嫂,可我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了欺负你年老两口子,痛了苦了自己打落牙齿偷偷咽下去,外人看着他们兄弟依然很团结不敢欺负。”登福娘看着菊香认真的嘱咐起来。
“我明白的娘,你不是常说最亲不外我们三兄妹嘛!纵然二哥在不成器,年老该给二哥跑路子的时候从没含糊过,我们心里都记着爹娘的话呢!”
“嗯牢牢的记在心里,你爷就是被林家的人欺负死的,你奶力主你爹娶我过门,就是图我做女人的时候厉害!”
“我进门头一年就跟林老六的媳妇打了一架,其时打得鼻口流血都没松手,林里正他爹那时候照旧里正,亲自上门求你奶领我回来的。”
“那一架打完后,村里的林姓人在没人敢上门欺负你爹了,你奶没两年浅笑闭上眼走的,”登福娘脸上笑意模糊的回忆起从前来。
下了两大盆饺子热了六个菜,桌子团团围住。
登福一身轻松的起身倒酒,菊香时不时说两句玩笑话,桌子上一片热闹特殊的气氛。
桂枝缩手缩脚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保持着脸上带笑不堕落。
“俊山,你回去把种子拿来给二哥认认,中午做饭另有一会呢!年也过了,心里也该计划计划怎么种法了,在哪里种?需要什么温土肥地的!不能天天光嘴上叫的响亮。”
“我回去拿种子,年前买回来一直忙也没拿过来,”孙俊山起身回自己家拿种子去了。
“菊香说的对,爹,你计划在什么地上种甜瓜寒瓜?”登福也赶忙开口问。
韩大年抽了一口烟,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家的地,田肯定是舍不得拿出来种的。
“要不我让一晌好地给老二种寒瓜甜瓜?他夏季卖了钱在买一块荒地给我成吗?”
登福娘眼角余光看桂枝听了没说话,那个小家看来是大儿子当家居多。
“成,夏季卖了钱爹第一时间就买荒地还给你,他是你兄弟,你吃点亏到时候爹领着你弟弟一起去帮你开荒,”韩大年欣慰的看着大儿子拍胸脯保证。
“爹还得带着二哥把屋后娘的菜园子也挖出来,一年到头也种不了几多粮食,不如刨刨土上肥料种两棵南瓜出来,”
“其余的起出几拢地出来,都种上香瓜寒瓜,荒地的土不肥,到时候肯定要买肥料上,今年急上肯定来不及了,咱家屋后的土肥呀!俊山自己在家摸索新学了一种接秧子,保证寒瓜到时候又大又甜寒瓜汁还水灵。”
“真的?”韩大年污浊的眼睛露出精光。
“也就是年冬在家没事的时候瞎琢磨练手的,今年头一次啊肯定不用大面积接秧子,任凭寒瓜自己长,到时候挑最大的摘了留籽出苗接秧子就行。”
“妮子有掌握吗?”登福娘忍不住问到。
“娘,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去冬家里吃的大菜就是我弄的,”孙俊山走进来怀里抱着布袋种子接话。
登福伸手接过布袋打开,几个脑袋齐齐伸头看稀奇。
黑瘪壳的就是“寒瓜种子”。
这个跟黄瓜种子长的一样的是“甜瓜种子”。
这个是“菜菔子(萝卜)种子”,我们屋后土不肥去年没种。
“这些都是平常的菜种子,现在看着不起眼稀奇,入秋到冬就是稀罕物,”孙俊山一袋袋掏出来介绍。
“俊山这菜种子真是齐全!”登福娘每一袋都拿出来看了没看,许多都是她去年吃过的菜。
“我平时上镇上送工具,去一趟就去种子店里问,有没听过的就买回来,需要的就让种子店小二寻觅买回来。”
“看到了没有?你年老你妹婿为了你以后,都是鼎力相助了,你要是在扶不起来都对不起我跟你娘吃糠咽菜的心,”韩大年侧头看着二儿子,神情严肃的说到。
“爹我会努力的,”登丰缩着头低声保证。
剩下的就是爷几个讨论是去镇上买粪?照旧直接沿村买?
登福娘带着桂枝和菊香做中午的饭。
今年正月月朔是韩家最热闹的一年,早上头一顿饭热闹到晚上天黑才散了回家。
初二早上孙俊山给登福拜了年,菊香头一天晚上就言明她早上起不来不去了。
登福笑她懒也点了头,让中午饭好了去。
“菊香我二表嫂不在家,咱们赶忙去给姑母贺年,”孙俊山风风火火的跑回来。
“你怎么知道不在家?”菊香一骨碌翻起身穿衣服问。
“我送蒜苗去爹那,我看二表嫂二表哥领着孩子下村了明显回门了呀!”
“快!我穿衣服,你去通知年老中午别烧我们饭了,我们明天去吃。”
孙俊山一路小跑步去了登福家通知,然后又急遽忙的跑回来拎工具出门。
两人吃完早饭神清气爽的朝村里走去了。
登福看见,心里直觉得可笑,怕他二表嫂怕成这样!
桂枝也伸头看,对于已经回暖的登福,她慢慢的也能放开了自己,但是言语肯定回不到之前那样放肆了。
“菊香既然不喜欢妹婿二表嫂不去就是了,怎么还要去?”
“她是为了老二才去的,俊山二表嫂那人谁看谁厌,他就这一个亲姑母,就是厌也不能不走动。”
初二很顺利的在费家吃了一天的放心饭,初三在登福家吃了一天。
余下的时间就在家安放心心的躺了几天。
初十早上孙俊山拎了糕点果子,又拎两大坛子爪子酒和米酒,赶着牛车路过登福家,“年老,我今天去给陈医生贺年你去吗?”
“去,你等着,”登福转身包了糯米藕块糕,药蛋子糕,家里也没此外了。
“年老我带了四坛子酒,我两坛子你两坛子刚恰好的,拜完年我们去抓小猪崽回来。”
登福一听提着糕点上了牛车也没推辞。
推辞就拜不了年,糯米藕块糕和药蛋子糕,都是听俊山要去给陈医生贺年临时做的,一直留着没舍得吃。
桂枝目送登福坐马车走,坐在空空的锅屋里半天才回过来神。
年前她的小天地照旧暖流如春,入眼的吃食都是她吃够了的,家里每日几多都有铜子进来。
现今良人生疏贫无立锥,别说她吃厌了的酥鱼圆子了。
就是酥鱼面块家里都舍不得吃了,过年出不了小生意,买用饭的饭碗都没钱,卖猪的钱恰好买了两口锅,再也添置不了此外。
当家的还不知道她私下里攒的六两银子,在她娘来的第三天,娘俩说私房话的时候,她娘哭着说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听了心一软都给了她娘,短短几天爹娘来一趟家里,所有的吃用物件都没了,另有明里暗里给的银钱加一起有十几两了!她当初卖给刘家才二两银子不到呀!
桂枝都不知道这十多日她是怎么过来的。
是不是真像当家的挖苦她,她过不得好日子?她天生就是过贱日子的命?
滚烫的眼泪流成了河,以前她大事小事都跟菊香说,现在菊香已经不在接她任何有问题的话音了,她也是给人做子女的,怎么就理解不了自己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