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逃了很久很久,我跑进了一片深山老林,然后就不记得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一张破烂床上,一个破烂的屋子一个破烂衣服的青年男人正在用破烂的碗破烂的勺子鸠拙的给我喂药。
我感受手脚无力,头晕眼花,看样子我应该是病了。那男人见我醒了依旧在给我喂药,我无力挣扎无心挣扎,我不体贴他是好人照旧坏人,我乖乖的张嘴喝下了他给我喂得药。
喂完了要他没有说话收拾好工具然后出了门,我不想说话,闭上眼继续睡觉。
我和他第一次见了面,他叫石忠。我感受他是个好人,他的双手老茧贴新茧老伤连新伤,这样粗拙的手只有农户才有,可是我猜错了,他其实是个猎户。
黄昏他回来了,他重重的打开房门,我敢保证他是故意的。我被他吵醒,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一眼他,湿漉漉的他手上提着两只湿漉漉的兔子。
他对着我看了一眼之后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升起屋内的火,对着兔子剥皮摘下内脏,随便剁一下丢进锅里煮了起来。
他坐在炉子旁边烤火,身上湿掉的衣服被烤出层层白气。过了一会他给锅里丢上一点盐巴,饭好了,肉的味道很香,他开始吃了起来,吃的声音特别大。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自己下床用饭,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心里的绝望已经盖过了恨,恨意已经不能再支撑我一小我私家活下去,我想就这样死了算了。至少死之前我是暖和的。
看我无动于衷石忠亲自打了一碗肉汤像早上喂药一样喂给我。我憔悴的摇摇头,他再次实验,我再次拒绝。
石忠生气了,放下碗一把掀开被子上来就开始扒我的衣服,然而这个矮我太多的男人被我一巴掌打飞。
他捂着脸坐在地上反而开始大笑,用他清澈的嗓音挖苦的说:“看你的样子不是不想活了吗?死之前不如自制我一下!”
关于男女之事男女之情我这些年从未想过,他这样一说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不外这时反而想起来余一二和高怜在山中那副模样,脑子一热竟阴差阳错的说了一句:“现在我没心情。”
这句话真的激怒了他,他真的火了,说:“你走!给老子滚!你不想活就死在别处,别再这里恶心我。”
我不懂他为何生气,我也不懂为何我竟要和他使气,走便走。我拿起我的刀翻身下床就要走。
他照旧拦住了我,走出大门以后他说:“慢着,我知道你是谁,你现在出去太危险。等你病好了再走也不迟。”
我得了什么病我心里清楚,这病怕不是一天两天才气好的。加上实在不愿牵连到他我执意要走,于是说:“多谢照顾,有缘再会。”
石忠急了,大叫:“走什么走!天都黑了,外面有狼,另有我放的兽夹,太危险快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把我往回拉。我被他强行留了下来。
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因为他的照顾我徐徐的感受自己活了过来。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未犯我秋毫,我睡床上他睡地上。
他告诉了我他的全部,他内心并不像外表一样坚硬,他同样是个苦命的人。
他爹正是三年前前来镇压我们的其中一员,他爹不知道究竟是到底死在了谁的刀下,他只知道他爹的尸体少了一条胳膊。
而他的娘在他爹死了之后不仅拿走了朝廷给的钱还变卖了家产早早的再醮留下他一小我私家孤苦伶仃。幸亏他已经能够自己自足,加上和他爹学过一些刀枪棍棒的本事,家里又没田只能做了猎户。
听到这里我问他:“你不恨吗?”
他轻描淡写的说:“那我该去恨谁呢?那些人都死了,难道我就该去恨你们几个吗?可是你们应该比我还恨!难不成让我去恨皇上吗?”
“那有什么不能恨的?”我反问。
“皇上死了天下就乱了,当今圣上已经是明君了。”他回应。
我说不出话,这些问题我从未想过。
他还告诉我,他曾经成过亲,和他结婚的是村子里以为女人,打了他整整五岁,她待他很好,只是厥后那女人也死了。那女人弥留之际仍在诉苦没能给石忠生一个小子。
我的精气神越来越好,我逐渐开始帮他做一些事情,我心里已经没那么恨了,这应该是爱吧!
如果石忠没死我们应该会在一起,我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说道这里余五六扒了扒身前昏暗下去的篝火,眼神中充满了遗憾。余五六喝下一大口酒,然后对着男孩接着讲:
石忠的死让我不禁叹息,这世上究竟是怎么了。
时间久了人们逐渐也就发现了石忠家里多了一个黄花大闺女,一开始各人只是惊奇,厥后也不了了之。
官府并没有追杀我的命令,反而是村子里一位六十岁的老婆婆认出了我。她拿出了三年前的画像跑到了官府,这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于是由老婆婆带路,一队人马赶了过来。
那一队人马停在我们的破屋子面前,此时我正整理兽皮,看到他们的前来我并不意外,我放下手里的活,心想还好石忠上山狩猎去了,我冷漠的看着他们,一脸不屑。
那个鹤发苍苍的老婆婆颤颤巍巍的用手指指着我的脸,说:“就是她,给我银子!”
我想象不到原来是她为了银子出卖了我们,她明明看上去那么平和,就连前天她还在教我缝衣服。
带头的伍长一把推开老婆婆,用手指着通缉令说:“看清楚!是捉拿归案赏银五十两!”
那老婆婆反而被气哭了,嘴里大叫着:“官服欺负人了,快来看呐!”
那些人没有理会她,立马搭弓拉箭瞄准我便射,我急遽躲进屋内顺便拿刀。可转念一想他们要是烧了屋子怎么办?牵连了他怎么办?
他就剩这破屋子一栋了。
我放下刀,喊了一声“停”正大灼烁的走了出去。
带队的伍长下令不再放箭,冷静的审察着我。我对他说:“我跟你走。”
埋伏一旁的冷箭手对此并不知情,以为瞅准了时机,“嗖”的一声,一只冷箭从左边射来。
然后,是的你没猜错,石忠替我挡了这一箭。本该在山上狩猎的他正巧看到了有一队人马朝村子赶来,他第一个想到了我,于是急急遽的下山,好巧不巧的看到了这一发冷箭,然后他用命帮我挡了下来。
我抱住了他,他对我憨憨的笑了笑,笑着对我说出了最后的话:“我有一句话一直没敢对你说,我之前的妻子腰比你的还粗,哈哈哈哈~”
他就这样断了气。
结局很明显,这些人全部被我杀了,在场的所用人,一个都没能跑掉,没让他们死的太过痛苦已是我最大的恻隐。
那个老婆婆我也没放过,她才是罪魁罪魁。我才不管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我只知道要杀我之前还请你先去死。
之后我葬了石忠,我给他立了碑,做了坟。
这一次我没有哭,从他的死到他酿成一座坟,整个历程我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会哭了。
我一动不动的在他坟前跪了三天。我苦苦思考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究竟是谁在作弄我,五年前我还只是一个爱笑爱玩的女孩,如今却是笑不来也哭不出。
三天里我滴水未进,三天里数不清的蛇虫鼠蚁爬过我的身体,枯枝败叶落在我的头顶,清晨露水打湿我的头发,中午由太阳晒干,它们来过留下痕迹然后消失。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我在这游离状态停留了三天,三天之后睁开眼睛时间如此清新,这一瞬间我感受我悟了,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什么都知道,眼前是浮云便劈开浮云,眼前是罪孽便斩了罪孽。
天子欠我一个公正我便找他讨回一个公正,我是鲸骨山掌门人独女——余五六。
一朝悟道起,万境由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