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散发出的灼烁映在美人的脸庞,面前的一尊大佛照旧一如既往的呆在那里,它似乎能带给人一种放心的感受。美人望着它,念叨着什么。应是忖量着出征的良人吧。
是呀,她的良人。何时才气归矣?
几年前,她随他从北平到长沙,又在长沙陪他过了几多个日子,才终于感动了君的心,与君结下良缘,可是,这个不太平的地方又怎么过上太平的日子?更况且她的良人是长沙城的张大佛爷。他可是不会允许长沙城失事的呀。
他终究照旧上了前线。
式微,式微,胡不归?
启山,你何时才气回家?这个家好冷。你在前线可还好?我想你了。我想听你在我耳边叫我新月,想吃你给我做的饭,想被你抱在怀里,我还想……我就是想你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启山……启山……启山。
张启山!
她想哭,却尽力忍着。
“夫人,天冷,回屋去吧。”小葵为她披上披风。她眼睛红咚咚的,埋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越日清晨,副官回来了,长沙保住了,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但是他却带回了一个消息。让所有人为之震惊。
长沙城的张大佛爷,在回来的途中,中了日本人的计,失踪了。活,见不到人;死,见不到尸。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她的妻子,尹新月,却也只是苦笑着。启山,你也算是完成了你的心愿了吧……
深夜,她来到院中的大佛面前。她静静地端详着大佛。
风吹过几许,她哭了。却哭得毫无声音。
当你最伤心惆怅的时候,哭出来也是无声的。
下午派人去找,却没有半点消息。
启山啊启山,你到底在哪里?
新月还在家里等你归家。
你可不要忘了,你另有个妻子叫尹寒!
我会一直等你
等你归家。
家里会一直亮盏灯
我怕你呀
会畏惧黑漆漆的屋子
我会让这盏灯告诉你
新月,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排骨炖
西风夜渡寒山雨,家国依稀残梦里。
思君不见倍思君,划分难忍忍划分。
她站在院里的大佛前出了神。
张启山,三年已往了,你到底在哪里?新月好想你。你说打了胜仗就会回来和我厮守,可是……张启山,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就是个骗子,骗走了我的心,骗走了我的人。
三年前,张启山失踪。三年后,人还没找到。但是她却坚信,他一定没有死。因为,他可是张启山,张大佛爷啊。他怎么忍心抛下她。
时间总是消磨得很快。
一月后,北平传来消息说佛爷有消息了。她兴奋不已,立刻乘坐火车回了北平。
“比当年来时好了许多。”
她望着窗外的风物。曾经,她曾追随他从北平前往长沙,路过的,是同样的地方。只是,物是人非。失去的总归是失去了。
不禁潸然泪下,丫头走了,二爷憔悴了,八爷娶了,启山也失踪了。她有时候真的感受很孤寂。伸手擦了擦眼泪,扭头笑了笑“小葵,你说,这次我们回去会找到启山吗。”眼底却是满满的担忧与落寞。
到达北平已是深夜。她回到了新月饭馆。一切照旧老样子,只是多了些陈旧。
越日,她在北平寻找,毫无收获。人潮汹涌的街上,却没有一点熟悉的感受。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似乎要走到世界的镜头。
上天喜欢眷顾坚韧不拔的人。她尹新月就是。
前方码头上一抹熟悉的身影让她心头大喜。
那是,张启山么?
她满满凑近,看着那忙碌的身影。
他,是在干活?帮人搬运货物?
她等他,等他忙完。
天色渐晚,他终于歇息了。她向他走进。
“启,启山?”
他徐徐转过头来,她心中的小鹿乱跳不已,犹如当年初见一般。
他望着眼前的人儿,红了眼眶。
“新月?”
她忍不住留下泪来,却笑出了声。
“我差点以为你不要我了……良人。”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一句良人,足以让他为你倾尽一世。
夕阳西下,一双人相拥在码头,感受着这久别重逢的幸福。
我即便再不济,我也会用我的一双手,为你遮风挡雨。
一生一代一双人。
启月随笔
下面一段有些虐,列位准备好。
二、花非花?序
原作者:行走的段子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尹新月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细细端详着宣纸上还未干透的墨迹。白纸黑字,婉转流畅的笔画间透着昏暗的凄凉,书房的门是反锁的,她付托过,除非她出来,任何人不许打扰她,就这样,一小时...三小时...五小时...一天...两天...
两天已往,小葵实在不忍心看到夫人这样折磨自己,掉臂亲兵的阻拦跪在书房门前,带着哭腔劝:“夫人,小葵求您别再写了,您已经两天没吃工具了,就算佛爷现在生死未卜,他也不希望看到您这么折腾自己啊!夫人......”
“走。”尹新月离开书桌站到窗前,良久朱唇轻启,对着门外的小葵说道。
“夫人......”
“走!”屋内的尹新月情绪彻底失控,说话的尾音发颤,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小葵把汤盅轻放在门外,一步三转头的离开了。
尹新月双手撑在窗前,痴痴的望着窗外,任凭泪水滑落。那日,她亲手为他披上戎装,送他出征,他也曾允许过她。
“我打完仗,亲自回北平接你。”
她控制自己不再接着想下去,可影象如同涌泉般蔓延而来,一发不行收拾。
张启山...你允许过要回北平接我的...这是我一直待在长沙,才获得你失踪的消息....
那日我若是真回了北平,便连你失踪的消息都不知道,那我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院里的杨树又开花了,记得,它上上次开花,我遇见了你;上次开花,我嫁给了你;这次...难道我要失去你吗?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苏子,你的词风向来豪爽激昂,而他少有的柔情诗,现在想起来,为何这样痛。
记得每次陪他熬夜,自己即是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等他,她不屑于那些鸳鸯蝴蝶的爱恨情愁,她偏爱那些撩情小诗,有时在他办公桌旁的方几上铺纸练字,行云流水的运笔,美轮美奂的书法有时看得张启山甚至无心事情。
记得自己常依偎在他怀里臆想诗中的意境,尔后被他嘲弄天马行空。记得她每天都拉着他的手送他到门口,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他早点回来。
记得...记得...那些影象如同刀片割在她的心上,窗外春景无限好,她却无心欣赏,因为她怕...她怕她会再次陷入回忆的漩涡。
那首诗...厥后是怎么说的...“春色三分,二分灰尘,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离人......
新月不要和良人做离人。
新月会一直等着良人,等一天,等一年,等一辈子,等到...良人你回来为止。新月...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九泉之下,新月,也会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尹新月感应自己的神志徐徐变得不清,模糊中他似乎看见了张启山带着一身的风尘走近自己。
“启山...”尹新月扶着剧痛的额头,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