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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火萤梦在今宵

我的卫武之行

残火萤梦在今宵 罹龙乾 4496 2024-08-15 08:55:16

  中考结束回抵家,清闲无事,蜗居陋室数日。因我面临升学大事,父亲和母亲便决定返乡暂作陪伴,一是看管我这头坐不住的初生牛犊,一是静候“佳报”。居家数日,父亲接到了住在卫武的祖父打来的电话,说是有父老去世了。在我们这里,一个家族并不是居住在同一个村或者是同一个寨子里,就算有那也只是一部门,其他的都在另一个差异的地方。就好比说常么这里只有我家和伯父家,然而不幸的是伯父伯母去年刚刚离开。而那天我去的地方唤那绍,那里有两家,和我们是同胞兄弟。

  说起来,这位祖父与我们亲而不亲,不亲而亲,隔了几多辈,绝非我一个小孩子家家能够说得清楚的,或许连父亲也说不清。我第一次与这位祖父晤面,是在一次家族父老丧礼上的。在我们这边有一种习俗,或许已流传久远。家族中倘若有任何一位父老辞世,作为家族成员的我们必须到主家(父老辞世的那家)去协助料理后事,其中又分为多个环节与法式。而在一个各人族里,有亲房,则定有远房,远房之内又另有远房,因此我们通常称亲房为大房,也就是所谓的直系血脉,远房和远房之远房称之为二房和三房。而我和这位祖父是同属于大房的,而我和他是在协助二房料理死者后事期间相识的。

  大房中的成员大部门都定居于那个叫做青干林的地方,而我家和眼前的这个祖父是例外。我们的情况也惊人的雷同。我的曾祖父去世后,留下了曾祖母和我的亲祖父,曾祖母卷着我的亲祖父再醮到了常么,亲祖父又在常么娶妻生子,生下了父亲,又在常么分了田地,于是我们便定居在常么了。父亲有一位兄长,我称之为大伯,三年前大伯与世长辞了,大伯走后一两个月,伯母也去了,堂姐已嫁为人妻,立室立业,堂哥尚未。伯母入土为安后,父亲把堂哥接抵家里来与我们配合生活在一起。

  祖父也是因为父老迁居而到了卫武去的。卫武在那绍已往一段较长的路,归为猪场乡,距常么较远,前次父亲已经去过一次了,此次他决定让我和堂哥结伴去,一来是让我知礼仪、懂法式,二来也是因为父亲有些懒惰。他深知那段路的破烂水平和雨天的寸步难行,而且做这些事一般情况下休息时间都比力少,尤其是对于我们大房成员而言。大房成员在接到通知的那一天起,必须加入协助,二房与三房则大可不必,只要在筹集资金时加入便可,筹集资金完毕后可留也可去,而大房成员则必须等到死者入土为安的第二天才可以离开,因为第二天另有一道法式。此皆本房成员之事耳。

  时运不济,去时上天珍珠串串落,只得披着雨衣,约莫是到了牛场的时候,雨才止住,收了雨衣,又继续赶路。我们是从那绍那个偏向去的,这些天连日下雨,门路泥泞,但是绕道而行则需跨过大江,目前据可靠消息,大江波涛汹涌,无法穿行。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门路竟然如此的破烂不堪,虽然从德峨到那绍的这段路也比力破烂,但与前者相比完全是两个差异条理的事物,前者是土路,破烂泥泞,尤其是这种雨天;后者是县道,但是多年未修,路面破损。

  走了一段路,车轮深陷泥泞中,又在原地打滑许久。其实打滑的不只是车子,人也是一样,寸步难行,破烂泥泞的路也不只是这条通往卫武的路。我也早就意料到了,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意料到,在这条寸步难行、破烂泥泞的路上,似乎只我一人,却又似乎不止我一人。

  行过这段泥泞之路后,路况稍微有所好转,虽也是沙路、土路之属,但与前段相比,确实是可观了许多,至少摩托车可顺流通行,而不深陷泥潭。穿行于盘山土路上,我一时之间竟有了不少的思考,这些思考不仅限于前人为何行至此地,并在此定居。

  此地山好水好风物好,唯独生活条件较差,山高天子远,进入此地,手机便成了一块异类的砖头,异类在于能打电话,能听音乐,就是不能上网,揣在裤兜里就是一块砖头。到了这边的山头上,我便瞅见了两三间衡宇挺立于陡坡上,土路贯串,衡宇四面环山,山上杉树林立,清幽冷清。站在阳台上远望,脚下一片茫茫云海,出门左转进入草地,出门右转误入杉树林,夏天与蚊虫为伴,品一卷蚊香;秋天静听萧萧落叶;冬天坐看雪花入林;春天细品鸟语花香。但是对于我此等初来乍到之人而言,却是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在此等雨天之时,门前门后,屋里屋外,似乎没有什么差异,似乎又有所差异。

  由于没有网络,手机除了打电话便只能用于听音乐。从家里来时,我带了一只蓝牙耳机,这是去做事,可不是去享受生活,得让自己与外界有一丝联系。我们同属大房,因此我得待在这里几天。在这几天里,父亲抽闲打电话给我,在不打电话的时候,我便听听音乐,戴着蓝牙耳机。有时候父亲打电话来时,我正在听音乐,索性直接在耳机上接听电话,而又恰巧我身在忙碌的人群中,于是有人说我是不是精神破裂了,一人自言自语,幸而有一位见过世面的叔叔知其眉目。

  在我们初到卫武的那日,一位或是姐夫,或是妹夫,或是姑丈的人便到祖父家中叫我们前去用饭。这顿饭与你到饭馆去吃有些异同,异者是主与客是亲戚关系,同者是皆需付钱。但是这付钱的意义又纷歧样,一者是交易,一者是小舅子对或姐或妹的关爱。或许这也是父亲将重任托付于我的原因之一吧!在前段时间此地有父老去世时,父亲和母亲亲自来过,厥后听母亲说短短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千来块钱就不翼而飞了,其中有几位伯父伯母还说钱弄丢了而大吵一架。在卫武这里,你随便走进一家大门,或多或少都市有些关系,姐夫?妹夫?小舅子?姑丈?都说不定,于是母亲他们便对那几个住在卫武的叔叔伯伯们说道:“以后女儿长大了照旧‘丢’出去吧!儿子长大了也去外面‘拐’一个进来吧!”

  当夜我在楼顶上搜刮信号,所以当那位或是姐夫,或是妹夫,或是姑丈的人来到祖父家中叫我们去用饭时,我没有去。这顿饭有几份加菜,而这些加菜又都是重头戏,都是一颗颗公鸡头,这个年代一颗公鸡头至少一到两百块,在以前八九十年代二三十块,最高也不会过百。而这只是对那或姐或妹或姑以及或是姐夫,或是妹夫,或是姑丈的关爱,对那些外甥或是表兄弟的是另外。如此,短短一两个小时千来块钱便销声匿迹就没有什么可令人感应惊奇的了。

  刚抵达卫武的那天,我们可以休息的时间较为丰裕,第二天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恰当搬运工去搬运石头,凿阴宅,这是白昼干的活。夜间又另有他事,先是进行一个类似于鬼哭狼嚎的法式。长幼无论,皆可加入,同时还得手持三角状的白纸旗,纷歧定要任何人都持,几小我私家做代表便可。除了三角旗是必须之品外,另有一种是军号,这种军号纷歧定要用牛角制成,随便一节竹竿,或者是一节塑料水管都可以充当这个军号,前提是必须能够吹响。在吹响军号的同时,其他人要一齐发出号叫。这种声音在我有影象以来,我偶尔会听到,而每次听到这种声音时,所有人都知道有父老又离我们而去了。我印象最深的即是伯父伯母离开那次,那也是我第一次加入到这类事情当中来。当这个法式结束后又是该上香孝敬死者了,拜了死者的灵柩,插好香,又另拜在世的父老,也就是那些个祖父们,幸运的是仅限于拜祖父,而祖父又仅有三四人。

  几天下来,我严重睡眠不足,加之又有唢呐声、芦笙声、划拳声、对骂声映带左右,而我又是刚从学校回来,这确实令我难以招架。第二天我们又有此外大事要做,我们要孝客、接客、陪客。孝客的主体是儿童,主要的事情就是跪在主家门前的通道旁接待客人的到来,客人经过身旁时会伸手抚摸你的头部或者是后背,当客人全数通事后才可以站起身。

  虽然,儿童人数不够的话,少、中年人都可以替代,恰好我便成了孝客成员的一员。总的来说,孝客要比接客和陪客好得多,不用伸手去接客人带来的重物,也不用陪他们饮酒谈天论地。

  而目前我也不会饮酒。但是或许燃放爆竹的才是更好的吧!只卖力爆竹燃放,不用跪得膝盖满是污泥,也不用推脱酒杯。其实“孝客”这个词是我按我们的方言翻译过来的,因为用普通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客人分为羊客和牛客,有时还会有猪客之说。顾名思义,牛客即是杀牛的,而这主要是死者的女儿和姐妹之事,但是这里的“女儿”规模又比平日里说的“女儿”的规模要广,既是指死者之女,也是指死者兄弟之女。

  羊客主要是死者的亲家。猪客是介于前两者之间的。这差异的客人的到来先后有着严格的顺序,先是牛客与猪客到来,这是在死者下葬的前一天,而羊客是在死者下葬当天。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般严格了,若是羊客临时有事,也可提前来。

  在死者下葬的那天,我们又有诸多礼仪。首先要准备两根长过人的木棍,叔叔伯伯们称之为马;其次主家要准备一些鸡蛋,每一个鸡蛋对应家庭成员中的一员,不行弄混,除了主家要准备鸡蛋外,所有牛客主人家也得准备。这些鸡蛋是招魂用的,听说死者在黄泉路上孑立,会勾走家庭成员的灵魂与之同行,灵魂离开了肉体,肉体便会逐渐消亡。然而我终究觉得这样的说法始终是过于荒唐的,无非是图一个自我慰藉而已。老实说,我作为这个民族的一员,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民俗习惯究竟有什么意义。

  办完事情后,我便回了叔叔家,叔叔整天板着个脸,我在那里住了三天,从没见过他笑一回。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木头脸吧!而婶婶则纷歧样,她笑口常开,我也有些疑惑了,她为什么会看上叔叔呢?不外她也不是很高,或许在一米五。她是一个新种族的成员,手机不离手,微信天天响。虽然如此,但我觉察自己和她照旧属于那种有话题可聊的。

  “还读高中吗?”她坐在我劈面,看了我一眼,问道。

  “那是自然,这个社会,不读高中能去干啥?我们小学的门卫都是高中结业的,现在初中结业险些没多大用处。我的一个表哥告诉我,他的初中结业证都长白毛了。所以呢,一小我私家如果能够继续读下去的话,那就尽量读吧!且不要想太多。”我绝不犹豫的回覆着。

  婶婶点颔首,似乎是对我说的话体现认可,随后她说道:“到那时没有了同龄人,你又该怎么办呢?”

  同龄人?我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虽然她是我的婶婶,但是她只比我大七岁,而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行逾越的代沟,这往往都是阻碍两小我私家正常交流的工具。

  “又不是说你们不会说普通话,要个其他民族那又有何妨呢?我们这个民族立室太早了,在我生活的那个地方,险些都是小孩背小孩。但是其他民族就纷歧样,他们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一切都没有念书重要。”

  她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一会儿后又对我说道:“唉!现在我十分忏悔啊!”

  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已知晓了,她现在才二十二岁,可是她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快十岁了。这说明什么?我想,不用我敞开天窗,也都了然了。我心想:恋爱引力到底有几多牛呢?竟然能让人任其摆布,宁愿宁可舍弃那段最美好的青春,而选择步入婚姻的殿堂,为那些柴米油盐所苦恼。然而当这一切都已然成为事实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忏悔。几颗糖果,几句甜言蜜语就不辨是非。忏悔了也是于事无补,这就是就是现实!

  说到不辨是非和忏悔,我有几个同学亦是如此,准备中考前,我和一个小学同学闲聊了一番。她在我们六年级下册时就辍学了,据说是在放假回家时和男朋友出了点交通事故,而那时恰好就是跳坡节期间,痊愈出院后她就嫁给他了。可是现在她却对我说她十分痛恨,不外我也没说什么,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作为外人只能是保持缄默沉静,究竟我也没有权利去加入别人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和别人差异的选择,要知道我曾经也深爱一小我私家,其时我不想再上学了,那种放弃学业的欲望甚至是比他们的还要强烈,可最后我照旧坚持下来了。或许是因为我自始至终在这条路上就没有乐成过吧!

  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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