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两难
在众人瞩目下，棺材终于被抬近朝殿，也算是虚惊一场。
吉琅樱被压跪在地，言翊见她狼狈的模样，心疼不已。
他深深凝望着她，无声诉说着多日愁肠。
她回以令人牢固的目光，脸上是他熟悉的坚韧心情。
沉诸抚摸了下棺材面，坚决开了盖。
席景宥的面部被海盐笼罩着，只鼻孔袒露在空气中。
腥腐臭味让所有人都抬手捂鼻，老奸巨猾的沉诸心中大喜，但照旧惺惺作态地顿首哭喊着：“皇太侄殿下，您终究照旧仙逝了啊！老臣悲痛啊！”
蔡围怔住了，喃喃念叨着“皇太侄殿下”，眼里噙着温泪。
“皇太侄殿下，您一路走好啊！”沉岳也立刻双膝跪地行了个叩拜大礼，冒充挤出几滴眼泪。
禹国人马见此状况，也都随着双膝跪地，虽然另有以言宏为首的那帮人。
在一片哀呜声中，言翊冷眼以对，对这些两面三刀的人嗤之以鼻。
“崎屿王殿下！”吉琅樱站起身，语气肯定，“皇太侄殿下还在世！”
言翊眼里燃起一瞬希望，宛如柳暗花明又一村。
跪在地上的林坤恶狠狠地瞪向吉琅樱，“你小子在乱说什么呢？”
“皇太侄殿下没有死！”吉琅樱提高声音强调着。
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人们都站起了身。
“乱说八道，尸体都在这了！”愤慨的沉岳用力将棺材盖推到地上——
“哐！”
棺盖落地，惊起扬尘。
席景宥猛地坐起身，海盐悉数从他身上抖落。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有的是单纯畏惧，有的则是心虚恐慌，有的是意外欣喜。
“咳咳。”翻爬出棺材的席景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蓬乱发髻还悬着些许白粒。
沉诸最先定神，小心翼翼道：“皇太侄殿下？”
席景宥侧身看向沉诸，眸中是藏不住的胆怯，语气很是紧张：“沉，沉诸丞相.......”
“殿下还在世......”蔡围马上破涕为笑，高举双手欢呼着，“皇太侄殿下万岁！”
可在场之人都缄默沉静无言，沉诸等人还向他投去警告的眼眸。
畏惧权利的蔡围赶忙放下双臂，低首闭嘴。
吉琅樱板着清秀脸孔，隐约察觉到席景宥的退缩，敦促道：“皇太侄殿下，别畏惧。说出实情来吧！”
“皇太侄殿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经验老到的沉诸仍旧冷静，他手握兵权势力，基础不怕席景宥说出真相。
席景宥面对这个想要杀害他且权倾朝野之人，丝毫没有底气。
他向吉琅樱投去求助的目光，面露难色。
“没事的，崎屿王会掩护您的！”吉琅樱给予着勉励，也变地有些焦急，“澄清陷害您的不是崎屿，而是禹国，是沉氏兄弟！我们约好的啊！”
席景宥抿了抿双唇，并不想辜负吉琅樱的苦心。
他再次看回沉诸，可刚想开口时，站在沉诸身后的决泰对他摇了摇头。
决尧也咬牙紧盯着席景宥，面色十分凝重。
如果席景宥说出真相就意味着给禹国蒙羞，令国蒙羞的人如何能当帝君？
席景宥垂眸回避着决氏兄弟的目光，陷入了缄默沉静。
言翊见好不容易回转的形式陷入僵局，不禁暗自握紧了双拳。
“皇太侄殿下别着急，您一定要仔细想想，才可以还微臣和禹国的清白。”想要重占上风的沉岳勾着邪笑，徐徐开口威胁道。
“这个......”席景宥为难地顿了顿。
“皇太侄殿下，快澄清啊！”吉琅樱再次急切敦促道。
席景宥应声望去，眼前是吉琅樱紧锁的眉宇。
他侧头又看向决泰，也是眉头紧蹙的模样。
一边是权势立场，一边是情谊约定。
席景宥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抉择，索性翻着白眼眯起双眸，含糊道：“啊，本王好晕，要昏厥了......”
话语间，他也顾不上疼痛，“噗通”倒地。
“快！叫太医来！”蔡围放大了嗓音，神情担忧。
夕阳雾霭，朝殿废位的戏码因席景宥的装晕暂且告一段落。
崎屿众臣倾尽散去，蔡围背着席景宥前往太医院。
“殿下，可不能让禹国人把皇太侄殿下带走啊！”吉琅樱看着席景宥的身影越来越远，皱眉忧虑着。
万一禹国人对他再下辣手可怎么办？
“无碍。”言翊长舒出一口气，嘴角笑意浅淡，“只要他在世回来，我们崎屿就不会无辜蒙冤受罪了。”
“是啊。”渠良笑着赞同，“现在禹国不能再冤枉崎屿了，皇太侄的死活和我们又有何关系呢？”
“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言翊将吉琅樱拥入怀中，激动感伤着，“谢谢你在世回到孤身边。”
吉琅樱不禁睁大了双眸，琉璃瞳中闪过一瞬愕然。
她咬了咬下嘴唇，心系席景宥。
在和席景宥逃亡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她早已和席景宥有了深厚情感，但她不知该如何讲明。
这是相互依赖、相互照顾，谁也替代不了的情感。
太医院偏房。
席景宥闭眼躺在软塌上，一动不动。
太医跪在塌前诊着脉，不由地抬脖皱眉。
“皇太侄殿下的病情如何？”沉诸阴郁着脸色，声音降低。
如今席景宥在世归来，相当于他收复崎屿的计划全盘崩坏。
但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的，而转机就是席景宥的证词。
他现下昏厥不醒，沉诸外貌冷静，实则心急如焚。
“很奇怪，老臣从医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怪像。”太医捋了捋花白胡子，“殿下他脉象平稳康健，怎就是不醒呢？”
思索了片刻，他起身面向沉诸，抬臂作揖道：“丞相放心，皇太侄身体无大碍，多数是旅途劳累受惊，老臣暂且为殿下开些安神汤药。”
“嗯，劳烦太医。”沉诸点了下头，示意沉坚送太医离开。
待到太医离开后，偏房气氛像是跌到了冰窖。
沉诸耷拉着眼帘凝视向席景宥，阴森森道：“是谁最后检查的木棺？”
“回丞相，是我。”决泰秉着呼吸，抱拳低首行礼。
他虽敢作敢当敢认可，但心底照旧难免发毛。
“是沉坚将军让兄长检查的。”决尧马上帮腔道。
“是年老让儿子检查的！”沉坚又将责任推卸给沉岳。
“是儿子疏忽！”沉岳赶忙双膝跪地。
“一点小事都办欠好，你们这群蠢货！”沉诸大嗓门咒骂着，一气之下拔出沉岳腰间弯刀挥落在他脖颈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