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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腾凌大鲲化,浩荡六鳌游

词之国 乐从心来 3323 2021-11-11 09:28:25

  面对弹劾,范仲淹上奏宋仁宗解释说:“臣所以勉励黎民宴游湖上,寺院、官府大兴土木,其用意正是借有余钱可花的黎民,嘉惠贫苦无依的穷民,使得靠出卖劳力生活的黎民,能依赖官府与民间所提供的事情时机生活,不致背井离乡,饿死荒原。”

  范仲淹阻挡奢侈之风,更阻挡大兴土木。可当发生严重灾荒之际,他却冒着被劾之风险,力倡兴工造作,藉以刺激生产、增加就业。范仲淹惊世骇俗的荒政,最终促使经济苏醒,变被动救荒为主动兴利。

  围绕范仲淹的弹劾事件一直延续至这一年的秋天。这年全国的大饥荒,只有杭州一带的黎民没有受到严重的灾害。事实证明了范仲淹的英明决断,弹劾风浪也就此平息。

  皇祐二年(1050年)秋,范仲淹在杭州会见了前来造访的王安石。此时王安石在鄞县为知县,惠临川省亲后返回鄞县途中,专门绕道杭州,去参见范仲淹。这是二人仅有的一次晤面。

  王安石的《临川先生文集》有《上范资政先状》《上杭州范资政启》《谢范资政启》三文,有相关纪录。

  杭州任职期间,范仲淹对手下的人都有所推荐,不少人获得了提拔或晋升,各人对他都很满意。

  但是,有一个叫苏麟的官员,因担任巡检,经常在外,一直没有获得提拔。当他见到自己周围的同事,无论职位比自己高的、低的都一个个获得了升迁,而自己却没人理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担忧自己可能是被这位范大人遗忘了。怎么办呢?直接去找范大人吧,是去争官位,又未便说。不说吧,心里又很不平衡。为此,他心情很是极重。

  一天,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委婉的措施来,这就是写首诗去向范大人请教,实际上去提醒他:千万别忘了自己!想到这里,苏麟拿出纸认真地写了首诗,并将诗句呈给了范仲淹,很虚心地请他见教。

  范仲淹收到苏麟的诗,只有两句:“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别看只有短短两句,范仲淹一看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来这个苏麟是在发牢骚说在我身边的官都被重用了,唯独自己可怜兮兮地远在异地所以没法沾光。是呀!我怎么能把他忘了呢?”

  很快,苏麟获得了提拔。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的意思是,靠近水边的楼台因为没有树木的遮挡,能先看到月亮的投影;而迎着阳光的花木,光照自然好得多,所以发芽就早,最容易形成春天的景象。这两句诗写得很蕴藉,它借自然景色来比喻因靠近某种事物而获得优先的时机。

  这两句诗厥后就流传开了,经过压缩也形成了成语“近水楼台”,不外徐徐有了些贬义。这是语言生长历程中的变异。近水楼台,往往用来讥笑那种利用某种方便而获得利益的情况。在流传中,“易为春”也经常写作“早逢春”。

  范仲淹在杭州任职的时候,政闲之余也曾泛舟湖上,遨游灵竺,钱江观潮,留下一些优美的诗句。

  《和僧长吉湖居五题其一·湖山》:

  湖山满清气,赏心甲吴越。

  晴岚起片云,晚水连初月。

  渔父自得归,歌诗轻易发。

  《和僧长吉湖居五题其二·水月》:

  千寻月脚寒,湖影净于天。

  忽如常娥宫,俯仰见婵娟。

  更约中秋夕,长津无寸烟。

  《和僧长吉湖居五题其三·筠亭》:

  为爱碧鲜亭,入夏叩叩至。

  台榭竞生烟,独占清凉意。

  高冈凤不来,幽人此陶醉。

  《和僧长吉湖居五题其四·风笛》:

  风引湖边笛,焉知非隐沦。

  一声裂云去,明月生精神。

  无为落梅调,留寄陇头人。

  《和僧长吉湖居五题其五·渚莲》:

  武陵谁家子,波面双双渡。

  空积心中丝,未成机上素。

  似共织女期,秋宵苦霜露。

  范仲淹一生与释教高僧交往极多,如琴中知音日观大师善昇,灵岩寺定慧大师宗秀,释文光和广宣大师,真上人,越僧长吉,常熟顶山寺僧,金山寺识上人,虎丘长老等。仲淹每到一处必广游寺院,结交僧徒,与许多诗僧多有唱酬。

  范仲淹的佛学素养,更是登堂入室。他在宣抚河东途中,偶获一卷佛经,立即识别出乃宋初刊刻《大藏经》之外,他对佛典的熟悉水平和博闻强记令人惊讶。早年,范仲淹曾在邹平醴泉寺借读,师从高僧攻习儒学。他在《上执政书》中云:“释道之书,以真常为性,以清静为宗,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范仲淹的学术思想融合了释教许多有益的因素。

  宋学是汉学的厘革,一反汉儒章句训诂之学,转向研究经典的义理,到达通经明理而经世致用的目的,追求内圣外王的最高理想。为此,它回应魏晋以降佛道的挑战,融儒道佛于一炉,组成“致宽大而尽精微”的博大精深的宋学,演酿成中华传统文化的主流。

  在这次文化大厘革中,范仲淹以其卓荦特殊的智慧才气与人格力量,披荆斩棘,拓荒开路,不仅自己取得显著的学术成就,而且导引及影响了建设宋学的大批精英。

  范仲淹对宋初三先生胡瑗、孙复、石介,有着直接的教导、识拔之功;对著名思想家李觏、张载有教导、识拔之功;主盟文坛的欧阳修、诗人苏舜钦、古文学家尹洙、书法家苏舜元等,范仲淹与之皆有过从甚密的友谊;对跻身唐宋八各人的王安石、曾巩,他也有过鲜为人知的赏识、援引与交往;司马光、苏轼等对他更是极为推崇。

  在北宋思想文化学术界,范仲淹开宋学学风之先,辟宋学治学之路,是德高望重的领袖人物,正是从这一意义上说,他是当之无愧的宋学开山。

  那边潮偏盛,钱唐无与俦。

  谁能问天意,独此见涛头。

  海浦吞来尽,江城打欲浮。

  势雄驱岛屿,声怒战貔貅。

  万叠云才起,千寻练不收。

  长风方破浪,一气自横秋。

  高岸惊先裂,群源怯倒流。

  腾凌大鲲化,浩荡六鳌游。

  北客观犹惧,吴儿弄弗忧。

  子胥忠义者,无覆巨川舟。

  这首《和运使舍人观潮·那边潮偏盛》诗,范仲淹借着写钱塘江的气势磅礴,抒发自己内心的情怀。大潮来得凶猛,“北客”看到这奇观,很是畏惧,认为这大潮是要摧毁一切。而南方的吴人,却在江里无忧虑地摆弄船只。

  汹涌的大潮、辽阔的江水,才气使大鲲和大鳌畅游无阻。大风大浪是推动事物向前生长的条件,是自然规则。范仲淹当初推行“庆历新政”,就是为了社会向前生长。

  他借大潮的自然现象,说明自己在革新大潮面前,无所畏惧。他是吴人,自比“子胥”忠义,申饬“北客”(暗指政敌),并非要推翻朝廷,而是顺应时代的生长的潮水,革新是一定的。

  范仲淹胸中的波涛,也如钱塘江气势磅礴,他要将忧患天下冲刷去,建设“乐与人共”的理想社会,这是他终身的理想。

  但是同时,晚年多病的范仲淹,面对宽阔的钱塘江,心忧着国家的命运,其中也暗含着感伤、无奈。“谁能问天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时苍天能资助北宋朝廷呢?范仲淹没有答案。

  皇祐三年(1051年),范仲淹升为户部侍郎,调往青州任知州。正逢河朔饥荒,范仲淹又乐成地运用在浙西之策,既平抑粮价,又资助青州黎民渡过青黄不接的艰难时光。

  不久,因冬寒病重,范仲淹请求至颍州(今安徽阜阳)。在范仲淹患病时,宋仁宗便经常派人送药慰问。

  皇祐四年(1052年)正月,朝廷调范仲淹任颍州知州。前往颍州路上,行至徐州时,范仲淹因病重停留。

  五月,范仲淹感受大限将至,便向宋仁宗呈上《遗表》,念念不忘仍是社稷久远,邦国兴衰。他以将死之言规劝仁宗:“伏望陛下和谐六气,会聚百祥,上承天心,下徇人欲。明慎刑赏,而使之必当;精审命令,而期于必行。尊崇贤良,裁抑侥幸,制治于未乱,纳民于大中。”

  范仲淹还对“事久弊,则人惮于更张”深感忧虑,对自己“功未验,则俗称于迂阔”深表遗憾。但对于自己身后之事,范仲淹却只字未提,保持了一生坚守的大忠和大节。

  范仲淹经天纬地之才用之未尽,忧国忧民之志屈而未伸,他的遗憾是泣血的遗憾,正如韩琦在《范文正公奏议序》中叹息:“不幸经远而责近,识大而合寡,故其言格而未行,或行而复沮者,几十四五。”真是未了之英雄,至性之君子!

  五月二十日,范仲淹在徐州与世长辞,享年六十四岁。范仲淹晚年拿出毕生积贮修建范氏义庄,自己却独无余资,病逝后穿着旧衣下葬,连丧礼都是友人凑钱举办的。

  十二月,范仲淹葬于河南洛阳县尹樊里万安山下。

  范仲淹病逝后,宋仁宗嗟叹悲悼许久,又遣使慰问其家人。下葬之后,仁宗亲自题写范仲淹墓的碑额为“褒贤之碑”,加赠兵部尚书,谥号“文正”。后经屡次加赠为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追封楚国公。

  靖康元年(1126年)二月,宋钦宗“褒赠近世名臣”,特赠范仲淹为魏国公。

  五百九十年后,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康熙帝颁诏“以宋臣范仲淹从祀孔庙”,称“先儒范子”。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又允许其从祀于历代帝王庙。

  从寒门孤儿逆袭成千古名相,再到天地间最高级人物,范仲淹文能治世、武可安邦,是一位堪称完人的肱骨之臣,世所稀有。

  范仲俺有自己励志而又传奇的一生,活成了天下念书人的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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