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风突然想起了关于许天问的一些听说。
据说此人在呱呱坠地时，怀中便抱着一口本命灵剑。
寻常剑修是通过每日苦练剑术积攒剑气，历经磨炼逐渐才摸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剑道，并从中感悟出剑意。
而许天问生来就有属于自己的剑道，当别人还在苦苦修炼剑术时，他便已经感悟出了剑意。
似乎就像为了剑道而生。
也正是因此，许天问对剑道以外的世间万物都不敢兴趣。
往好听的说，这叫剑心通明，身怀赤子之心。
更直白一点，就是这家伙有些缺心眼，从来不会忌惮人际交往时的礼仪和规则。
就好比说在太玄剑宗这些年，师门精挑细选后推荐给许天问的门生全被他驳回了，直到一百多年前才独自下山带回了一个农户家的弃婴。
这个弃婴正是厥后太玄剑宗的天骄剑萤。
拒绝宗门推选的人才，亲自挑选的门生成为了太玄剑宗其时同辈无人可及的天骄，看起来似乎正能体现许天问的眼光独到。
北域修真界也将此事当为美谈流传。
但刘长风却从剑萤本人那里听到了真实的版本。
实际上就是许天问不堪忍受宗门成日里推举门生，于是下山随手建了个弃婴收为门生，以此来堵他们的嘴。
起初宗门也是阻挡此举，但厥后见许天问将这个资质平庸的弃婴逐渐培养成了同辈中的佼佼者，便也就没话说了。
换句话说，实际上剑萤只是个资质平庸的修士，但却在许天问的指点下成为了能与徐亦、萧韵等人抗衡的天骄。
若是让他收下一名资质上乘的门生，那将会培养出怎样的妖孽...
“我想收你为徒。”
如今，刘长风面对的正是这样的选择。
许天问淡淡道:“以你的资质，只需半年不到便能完全掌握剑境。”
他不会撒谎，既然能将这话说出口，那他就真能做到。
刘长风哭笑不得:“许前辈，擅自挖他宗墙角可是违背修真界铁律的。”
“修真界铁律?”许天问反问道，“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你只需要颔首，或是摇头。”
刘长风闻言，微微摇头。
冷风如刀，即即是专注磨炼体修也能感受到刮骨的寒意。
许天问自始至终脸上的心情都没有变化，但眸子却冷了下来。
“为什么？”
“前辈不是说我只需要摇头吗？”
“但我需要你的理由。”
刘长风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位许前辈或许并非像听说中说得那样“不谙世事”，笑道:“晚辈自踏入剑道后，从来即是独自一人摸索前行的。如今突然多出一个师尊，反而不适应...”
“好。”许天问只说了一个“好”字，袍袖一甩，刘长风便被送出了剑境。
冰原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随之泛起的白袍女修的身影。女修被一张面具盖住五官，但透过双眼处的孔洞仍能看到期中的自得之色。
许天问稀有地皱眉:“你来干什么？”
“明知故问!”苏清尘语气轻快，突然凑过来笑嘻嘻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虽然是我家的刘长风啊！很有节气吧！”
许天问嘴角抽搐，无奈道:“从一开始你就突入了剑境，为何刚刚还要眼睁睁看着我拉拢他?”
苏清尘也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些许落寞:“这小子天生就有一股子傲气，不会允许你的。”
“可他万一允许了呢？”
“那我就打断他的腿，把他拖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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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模糊，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剑碑前，刘长风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先前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但如今融合了一丝天道气息后，他才彻底觉察自己还远远比不上化神期的修士。
刚刚在剑境中，许天问若是脱手的话，刘长风哪怕是使出全部的手段也最多接下两招...
“难怪说从元婴突破化神，相当于脱胎换骨了。”
这样一想，他能从敖陵手中活命、剑斩玄龟，主要也是因为两者都失去了神智，无法发挥原本的实力。
当初与薛青对阵时，后者主要也是为了试探他，并未动用全部的雷法...
不外，刘长风倒也不心急。
究竟他早在几年前便已经摸到了元婴的门槛，只要再修炼个几年就能缔结出元婴。
等到元婴之后，不说能与化神期修士反抗，至少也有逃命的本事了...
正想着，身旁的宁柔儿与顾鸿鸣也结束了打坐，调息事后站起身。
两人究竟只有筑基修为，还未领悟出自己的剑道，仅仅只是从石碑上的剑痕感悟出了一缕虚无缥缈的剑意。
即便如此，对于两人来说已是天大的机缘了。
刘长风向底下的星剑盟散修传音几句，便唤出青舟，带着两人驶向太辰门。
等穿过护山屏障回到太辰门主峰，已是深夜了。
曲无裳和少阳峰主正在广场上期待，见门生平安送还，自是欣喜，拉过身旁嘘寒问暖。
刘长风望着他们不自觉轻轻一笑，正计划转身飞向星云峰，耳边突然传来了曲无裳的传音——
“记得送还法宝。”
“......”
刘长风装作没听见，架起剑光急遽离开。
脚下的山林飞速倒退，明明只是隔了短短七日，再见到这片熟悉的山川时刘长风竟有种沧海桑田的错觉。
星云峰大殿外的灵树上已经结出了几枚青涩的灵果，树下四位青年少女见到剑光飞来，齐声喊道:“恭迎师尊回峰!”
刘长风一怔，眼前场景突然一转——
那名看不清相貌的白袍少女同样站在灵果树下，喜笑颜开:“恭迎师尊回峰——”
“师尊?”绫罗察觉到他神色异样，有些担忧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刘长风摇摇头，追念起刚刚一闪即逝的画面，沉吟着落在四位门生身前。
体修虽说不像寻常修士那样能阻遏疾病，但到了刘长风这个境界也不应会凭空泛起幻觉了才是。
目光扫过四位门生，最后停留在楚灵苒身上，刘长风突然全身一震，失声喊道:“灵苒，你——”
楚灵苒依旧是天真烂漫的模样:“师尊，怎么啦？”
“......”
刘长风摇摇头，心中却以翻起滔天巨浪。
他看到了冥气。
确切来说，是一团已经完全被冥气侵蚀过的神魂，正盘踞在了楚灵苒的灵府中。
可对方却没有半点神智受损的模样，乍看上去与凡人一模一样，似乎基础就不受冥气的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