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朝会前

　　当那顶深青色小轿停在宫门前时，周遭的官员多数分为两派，或避让，或上前拱手做礼。

　　也有像老牛和木狼这样站着不动，当做没看见的。

　　一只枯槁的手伸出掀起轿帘，身着朝服的瘦长身影弓腰走出小轿，双脚踏在了宫门前整洁的石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声音不大，却如同踩在在了在场所有官员的心上，拱手做礼的官员头更低，避让的官员离得更远。

　　众官员心里一阵稀奇，青晖大人平时不都是等晨鼓敲响才会下轿的吗？何人值得他下轿？

　　那道瘦长身影踏步朝一个偏向走去，速度不快，但目标明确。

　　他走到那块只有一狼一牛的地方停步，站定，抬头望向那个比他横跨泰半个头的左将军，嘴角微扯，似是在笑，如果没有右脸上的青记，倒是显得慈祥平和。

　　老牛被他笑得有些发毛，头微微向后仰去，挪动脚步和旁边的傻狼挨得更近些，正好贴到了也小步移动的木狼。

　　这青狗今天是发了什么疯，难道不知道就是因为他，我才和妖主杠上，被罚去卖果子的吗？

　　不怕老牛我揍他吗？他不怕我的吗？

　　哦，他是出窍境，我才元婴。

　　那没事了。

　　老牛被他盯得受不了，瞪大眼睛说道：“青狗！你有话说话，莫要搞些稀奇离奇的花招。”

　　青狗是蔑称，整个妖国也就老牛敢喊。

　　青晖并没有收起他自认为还算和善，他人看来要命的笑容，说道：“牛左将军，果子卖得可还好？”

　　老牛哼哧一声，从鼻子里冲出一道气来，略有些恼怒地说道：“回青狗宰相的话，生意好得很，不出几日便能在朝上继续与宰相好好说道说道。”

　　挑衅啊，赤果果的挑衅！

　　别以为我打不外你就不敢骂你！

　　要不是妖主在朝会上禁了我的言，你说一句，我骂一句。

　　青晖没有理会老牛言语中的刺，点颔首说道：“那就好，若是将军有何难处尽管与底细讲，底细自会鼎力相助。”

　　说完，没有去看老牛长大的嘴，便走到众官员最前面，整理了下朝服，揣着手，低头等鼓响门开。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人听清楚。

　　众官员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行动纷纷停住。

　　这，这是怎么回事？青晖大人不是向来不喜这头犟牛吗？怎么，怎么今日就，就......

　　另有些官员转头去看才泛起的朝霞，这，差池啊，是东边啊，没错啊。

　　城楼上，一名宫女看了眼今日极差池劲的青晖，便急急遽地赶往清凉殿，妖主此时应该刚刚起身，得赶忙去陈诉。

　　有青党官员摸不着头脑，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到宰相大人面前，刚想作声询问，便对上了宰相大人清冷的眼神，让他抖了个哆嗦，连忙退下，不敢再打扰。

　　时辰徐徐近了，朝霞铺满了天空，晨鼓准时响起，城门打开，众官员跟在宰相身后排好队，进入皇宫。

　　从城门到大殿需走过一道御桥，不少官员会在这里与同僚窃窃私议，确认下各自的奏章，等会儿好配合宰相演戏。

　　督查百官言行的御史也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出言阻止，这么些年都这样了，没看到妖主也没说什么，到底照旧从人族那学的那一套不适合。

　　御史叹了口气，随着大队伍走上去，只是低头走着走着便撞到了前面的后背，刚想骂上两句，却发现气氛不大对劲，原来是最前面的宰相大人突然停步，宰相不走，其他人更不敢动。

　　一行人就这样被堵在御桥中间，老牛和木狼也是满脑袋问号，今天青狗是吃错药了？

　　青晖揣着手徐徐转过身，面朝百官，语气毫无波涛地说道：“过御桥当振心神禁言语，御史何在？”

　　御史跟在后面不知所措，听宰相喊他，立马离开队伍，小跑到宰相身边，低头道：“下官在。”

　　青晖看向唯唯诺诺的御史，平静道：“把刚刚窃窃私议的人名字都记上，等会儿交给妖主。”

　　此言一出，众官员皆惊，还在和木狼说话的老牛立马闭了嘴，心道这青狗到底是想做什么？

　　御史都整不会了，这今日是怎么了？但又不敢忤逆宰相的意思，只好弓腰称是。

　　青晖点颔首，揣着手转回去。

　　御史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听到前方传来声音，冷汗更多。

　　“另有你自己，监察失守，外加御桥上跑动。”

　　待御史回到队伍，众官员没有再一人敢说话，青晖才继续向前走去。

　　议事殿大门打开，众官员入内，站到自己的位置。

　　青晖抬头，看向坐在上方珠帘后的妖主，对方看他的心情明显不大对劲，带着警惕，很显然是听到了宫门前和御桥上的事。

　　他低头不再去看妖主，口中喊道：“见过妖主！”随后右手握拳撑地，单膝跪下。

　　众官员再跟，“见过妖主！”

　　妖主高坐其上，低眼能看尽跪在地上高呼的百官。

　　今天的这个时候与百年来的每一天并无差异。

　　——

　　午后

　　涂山妙一走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暗红的长发甩动幅度极大。

　　她现在有些不开心，明明还在闻着李郎好闻的味道，却被喊去，说有什么重要的事。

　　但去照旧要去的，究竟她现在可是乖乖女。

　　涂山妙一到御书房门前，通报了宫女，等了小会儿，便被引了进去。

　　此时吕立星正好拱手行礼，准备离开，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吕立星转身见到了在武举上见到的公主，敬重地行礼，涂山妙一也优雅的进行回礼。

　　待吕立星离开御书房，涂山妙一就欢跳着掀起珠帘，绕到那如焰的长发后，轻轻敲起了背，说道：“母后，找儿臣有什么重要的事呀？”

　　妖主轻轻挥手，让宫女退去，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喊了？你之前就随着飞狐队瞎混，整天跑来跑去，都找不到人。”

　　涂山妙一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熟悉的味道，说道：“哎呀，母后，现在这不是回来了嘛，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

　　见宫女关门离开，御书房内只有她们二人，妖主说道：“什么母后，喊姐姐！”

　　“好嘛，好姐姐，到底什么事呀？”涂山妙一有些急躁。

　　妖主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急什么，是关于你上次陈诉的那家客栈掌柜的事情。”

　　闻言，涂山妙一美眸微睁，她想起来了，姐姐身上的熟悉的味道不就是李郎的味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