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人马滞留在下邳,日日练习,意气风发。
从来没有如此自在闲适,季布突然意识到很久没有弟弟季心的消息了。要不要让人捎信问一问,如今兵荒马乱,千万别惹出什么祸事。
亲随扈开突然笑着跑进来陈诉,“报将军,人言汉王大北!”
“耳食之闻,不行信!”季布笑着摆手,虽然他也盼望这这个消息,但须是项王使者才可信。
“里巷传言,神乎其神!”扈开撅着嘴,脸色马上就冷下来。
“我信,我信!”季布想不到这小子又生气了,赶忙拍着其肩膀慰藉。
“爱信不信,”扈开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出去了。
无风不起浪。项王人马早该到垓下了,此时传来风声可能就是真的。果真如此,我军岂能无所事事?季布认真考虑起来。汉王大北,彭城的灌婴正好伶仃无援,若先攻陷萧县,便可盖住灌婴西逃的路线。
季布立即付托左右,全军荟萃,前往萧县。
险些与季布同时,驻守彭城的灌婴也获得汉王大北西去的消息。
怎么办?灌婴立即召集诸将商议。是攻击楚军滞留人马照旧自己赶忙逃跑?众将校都倾向留守彭城。究竟这么大土地打下来不容易,白白留给楚军,众人都心疼舍不得。再说没有汉王命令就弃城逃跑,未来也是按军法当斩。
理是那么个理,可彭城守得住吗?汉王大北,一两年内难以恢复元气。我军占着人家的国都,楚国上下早恨得牙痒痒。一旦被围,就是四面楚歌,只怕无人能逃出去。等到被抽筋扒皮的时候,将校们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对于曾经贩卖丝帛的生意人,底线就是不赔本。如今四万性命就在自己手中,身为一军主帅,灌婴在彭城绞尽脑汁算计,如何只赚不赔。
中午,斥候来报,季布人马到达萧县。
若是其它地方,灌婴也就懒得管了。可萧县差异,现在正是从彭城西退的必经之地。若归楚,未来自己雄师想全身而退险些不行能。季布的意图,灌婴心知肚明。
“周定,丁礼带五千骑驰援萧县!”灌婴不再左顾右盼了,直觉告诉他,必须去救,而且还要快去。晚了可能就投降了。
周定丁礼的队伍半天就赶到萧县界限。探马报楚军没有攻城,两人有点意外。原本准备打季布一个措手不及,立功后再进城。现在看来只能进去守城了,两人都有点气馁。
不久,汉骑兵行至距县城五里处白土岭。周围突然军号四起,万箭齐发,楚军执戈戟逼向谷底的汉骑。
“前方开阔,似无步兵。”侯骑怕被责骂,赶忙指着前方大叫。
谷底作战倒霉骑兵,但幸亏并不险峻。
周定与丁礼对视一眼,决定前部冲出谷,后部退出谷,在另一个谷口汇合。
骑兵反映快,躲过箭矢,打马就往前冲。故周定与丁礼各率一部人马,片刻就逃出谷地。稍微费点周折,有惊无险,最后全军安然进入萧县城。谷中汉军损失不到二百骑。
原来季布到萧县城下后,就没有攻城,更多是驻军攻心。只要把项王大胜的消息轰轰烈烈地传到吏民耳中,不愁不降。突然得知汉军来援,季布临时调遣二千步兵去埋伏。想不到来的是灌婴的精锐骑兵,只能占点地利的自制而已,基础不能就近截杀。短暂较量之后,楚军只能无奈看着汉骑远去。
周定丁礼率汉骑一进城,立即下令县吏守城值守,一时城中吏民无人敢言降。
“应率精骑伏击!”季布得知汉援军进城,忏悔不已。
不仅不能攻城,而且萧县距彭城这么近,要是灌婴再派兵来击,季布军就要四面受敌,必败无疑。攻不能,那就先保持实力。只要驻军萧县,对灌婴就是威胁。想到这些,部署完大营防守后,季布领导十来亲随立即去寻访萧县沼泽湿地与山谷,提前探寻行军路线,以备灌婴大队人马来包抄时,打个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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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灌婴探知季布军情后,激动不已。孤军野地,简直是灭季布的天赐良机。灌婴付托下属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出征,却苦于不知项羽军情与汉王处境,不敢冒险。
第二日午时,刘邦的信使辗转到达彭城,传汉王的口信“尽早撤离彭城回汉”。
随后斥候来报项羽追击汉王至城父。灌婴大喜,做两手准备,让两万步兵暂守彭城,并准备往萧县。而自己就亲率所部车骑,立即奔向萧县。
雄师马不停蹄赶到县城外,却扑了个空。
斥候报城外季布人马已经远遁,去向不明。这样城里城外夹击季布人马的计划落空。灌婴恼怒不已,车骑抵达萧县城已经是夜晚,只好依城宿营,等天明再说。
第三日午时,侯骑探知季布骑兵在东南丘陵地带。灌婴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在萧县就好。灭了季布,弃不弃彭城还两说。所谓危难显英雄,让楚汉将士们看看我灌婴乃何等人!
灌婴一声鼓响,就亲自领车骑奔往季布所在。
半个时辰后,灌婴就发现了在休牧的季布人马。但见楚军张皇跳上战马,策马奔逃,不成阵型。
丁礼看见,大笑,“离开项羽,季布鼠兔而已!”
“我等随灌将军今日杀兔射鼠!”周定大笑着吆喝下属出列,径直追赶逃跑的楚骑。
楚骑在前面跑,汉军在后面追。人欢马叫,眨眼就追了上十里路。
追着追着,楚军越来越慢,不知不觉人马就进入湿地。楚军沿大泽中的小径前行,汉军最前面的周定却被灌婴叫住了。
“恐有埋伏!”灌婴特地遇上来,勒马对周定说。
“将军,季布不外五千骑,我军二万车骑。此时不击,悔之晚矣!”周定瞪眼气愤地大叫。楚军就在干枯的芦苇中行进,哪有什么可怕的。
“此地可疑,吾寻它道包抄!”丁礼上前提议。
“如此甚好,汝领千骑操斜道试探。”灌婴同意了丁礼的建议,照旧不敢冒险。
“吾将千骑追击,以探虚实!”周定低声下气恳求。周定可是老将,年青的灌婴通常都市给面子。
“周君谨慎,”灌婴只好让步,否则旁边的校尉们肯定会笑话自己胆小。
“遵命!”周定领兵追楚军而去。
路蜿蜒曲折,蒿草丛生,周定走着走着开始有点忏悔。这路车难行,照旧别进来的好,灌婴是对的。但适才自己假话都说出口,只能跟踪楚军而行。
行二里,路越来越宽,周定大喜,看来没有什么危险了。
一声哨响,箭雨从数丈外的沙洲发出,那里长着茂密的低矮灌木。眨眼的功夫,许多汉士卒应声落马。随后成百上千楚士卒从灌木丛中站起来,弯弓搭箭,气定神闲地又向周定这边射来。
“杀贼!”周定调转马头,挥戈指向对岸,想领导手下杀已往。马转身踏入酷寒的水中,哪知水下全是淤泥,马寸步难行。
“楚人滑贼,上岸!”周定大叫着下令,勒马只好转头。
可是对岸的弓箭一刻不停,像射靶子一样射向周定手下。
周定怒骂着,吆喝手下上岸。
“啊!”“啊!楚贼!”左躲右躲,许多汉骑照旧非死即伤。周定好不容易从水中爬上来,急遽招呼手下退却。
这时季布人马又杀回来。
“退!”“退!”周定知道中埋伏了,声竭力撕地叫喊。
人多路窄入死地,周定所率千骑最后就一百多骑顺着原路退回去了,剩下的都在楚军步骑夹击之下伤命。周定本可以逃跑,可自觉无颜回去,羞愧难当,就冲向楚军中赴死。
另一路丁礼绕了很远的弯路才转过来。发现向周定人马放箭的楚军步卒,就飞马杀来。
等到达一箭之地,才发现面前又是水泽。那地方原来是泽中一处孤岛,非舟楫不行。
丁礼人马正彷徨于水滨,季布骑兵又不知道从哪儿杀过来。丁礼一看,一千对五千,不行久留。飞马往原路跑,大部照旧被季布人马截杀。跑一个是一个,丁礼不恋战,全身心突围,才得脱。
灌婴站在那边就听得劈面杀声震天,喊声震地,却干着急。
待丁礼领导四百多残兵跑回来的时候,灌婴恼怒地令士卒纵火。火舌顺着芦苇和枯草蔓延到二里外。
火光映照下,楚步卒不紧不慢地划着十来各芦苇筏,离开那个孤岛。
灌婴暴怒,大喝,“丁将军,领我军杀季布!”想顺丁礼的路线再包抄楚军。
丁礼脸色尴尬,不住摇头,“皆为小径,战车难行。”
一群群的楚士卒从泽中划向岸边,汉军将士看得眼睛都冒火,欲哭无泪。
世上再没有比看着弱小的敌军缓慢离去更让人气愤的事情了。可灌婴和部下就受着这份折磨,却无可奈何。
灌婴们正跺脚痛骂,斥候来报。“项王领军离开城父向彭城而来!”
奈何不了季布,哪另有那份心气去拼项羽,算了吧,灌婴认命。所幸灌婴早有部署,否则就要赔光老本了。
“丁礼速回彭城,连夜带所有士卒来萧县与雄师会。”灌婴不再犹豫。知道季布是不能再打了,必须准备退却回汉地。
“回萧县!”灌婴板着脸,咬着牙,下令。
“周将军?”左右小声问。
“天葬之!”
灌婴心痛地再看着那些战死的部下一眼,就恨恨地乘战车离去。
灌婴慌忙赶回萧县城,调出粮仓的所有存粮装上辎重车,通知校尉们准备明日远去,士卒早眠。
越日午后彭城的步卒才赶到萧县。大飨事后,灌婴让战车拉着彭城来的士卒,原来战车士都步行,而骑兵在两端严加守护。对外言称灭季布,其实风风火火地往西方的下邑奔去,。
季布听闻灌婴雄师向自己奔杀来,急遽领军躲避风头。直到一夜事后,灌婴军抵达下邑,季布得知项王奔彭城而来,才彻底反映过来。
灌婴人马非一般汉军可比,季布知道追击也收获不大,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