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到报警电话,到上山找到尸体,取证拍照,寻找证据,等到回到警局的时候,天空早就黑的彻底,时针也指向了八的位置。
顶着毛巾从洗浴室里出来,搓了好几遍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上面甚至另有好几个蚊虫叮咬的小包,钟茵嗅嗅手臂,确定没有尸臭的味道,这才放下心来。
头发湿漉漉的没有完全干透,她也不在意,走到茶水间,行动熟练的烧水,拿起柜子里的泡面打开。
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钟茵没有转头,声音软软的,“要红烧的照旧香辣的?”
梁晋伸了个懒腰,长手长脚占据了泰半的空间,使狭小的茶水间变得逼吝狭小起来,走到旁边变戏法似的掏出鸡蛋,砸在台面上认真的剥着蛋壳,“不挑食。”
两人没有继续说话,安平静静的似乎有些岁月静好。
嗅着身旁人身上的馨香,耳边另有窸窸窣窣的烧水声音,梁晋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多年后的生活,温馨平淡,忙碌充实。
另有一个温顺贤惠的她。
把料包全部放进去,捡起他剥好的鸡蛋放在泡面桶里,钟茵刚要去拿热水,手就被人拍开,一双大手接替她的行动。
钟茵也没和他争,双手撑着台面,想起案件的零星线索,陷入了沉思,“死者身上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现场连脚印都没有找到一个,恐怕有利的条件早就被天气破坏了。”
“那就在尸体上找线索,法医已经开始解剖了,”梁晋把叉子压在泡面桶上,转过身随意的倚着,双手抱胸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样,“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会找到凶手的。”
“嗯,”钟茵点颔首,“死者不是自杀,我们发现的抛尸地也不是案发现场,但是有一点我很不理解。”
梁晋耐心的听着。
侧过头看他,下山的时候意外看到被困在泥坑里的警车,最后还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乐成脱困,那种狼狈的模样让钟茵影象犹新,“咱们局的警车已经够抗造了,但是还没扛过三分之一的路程。”
“凶手能把尸体丢在半山腰,那么他一定有交通工具,很有可能是越野车这种性能很高的车辆。”
“而且,抛尸地荒芜偏僻,一般人是绝对不会知道那里的,但凶手却把尸体在这里抛弃,他肯定是了解情况的,如果不是成群的乌鸦,恐怕尸体还不会被发现。”
点颔首,梁晋也增补着,“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尸体是被吊在树上的,看上去像是上吊自缢,凶手这么做,肯定是他心底有着什么想法让他这样伪造现场,而且期待着有人能发现。”
钟茵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往下想,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但是一般的凶杀案抛尸,凶手都是畏惧尸体被人发现,所以才会把尸体丢到荒郊野外。”
“这起案件的凶手心态好矛盾。”
“或许他有他的理由,”梁晋挑了下眉,硬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把其中一桶泡面推到她面前,嘱咐的口吻,“先垫垫肚子,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事情。”
缄默沉静的应了一声,钟茵捧着泡面有些入迷。
想着想着,手不自觉的挠着手臂上的小包,又痛又痒的感受让她基础不能聚集注意力。
下一秒,手边突然泛起了一瓶喷雾,淡黄色的液体,站在她身后的高峻身影快步离开。
钟茵低下头,拿起小小的药瓶,看着上面“儿童蚊不叮”的几个字,突然笑作声来,手臂上的小包似乎也没有那么痒了。
第二日。
法医室。
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穆明初满身上下都是怨念,一边挠着身上的蚊子包,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小钟姐,你不觉得痒吗?”
“还好,”钟茵低下头看着解剖台,认真视察着还不忘打趣,“你昨晚做什么了?怎么这么憔悴?”
“一晚上痒醒了好几回,梦里另有飘来飘去的尸体,”穆明初看着女人精神活力的样子,又看了下旁边沉思的男人,幽怨更深了,“梁队哥,你熬了一晚上,不困吗?”
梁晋撇了他一眼,“不困。”
一个不痒,一个不困,为什么蚊子和黑眼圈都要找上他?!
这两个失常,开车还都一样不要命,说不是一家人,他都不信!
徐乐乐也熬了一晚上,这个时候恹恹的,又困又累,但是对于她的尸体,她照旧很有兴趣的,“死者女性,身高一米五,体重五十五公斤左右,从布料碎片拼凑的情况来看,衣物完整。”
“看耻骨联合,死者今年在六十到六十五岁之间,有生育史,尸体高度糜烂,加上蝇虫和乌鸦的啃食,并未从外貌发现疑似致命伤的伤口。”
“嗯……我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说完,一把掀开遮挡着解剖台的白布,血肉模糊的尸体显露在众人眼前,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随处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
徐乐乐像是看着什么玩具似的,蹲成小小的一团,趴在解剖台上,白的透明的小脸上神采奕奕,手指着手臂和肢体相连的地方,“你们看。”
钟茵顺着她手指的位置看去,视线里疏散开的肢体上有着规则的洞口,上面另有发黑了的一串串绳子,心里弥漫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碎尸?!”
“碎了,但没完全碎,”梁晋也注意到了差池劲的地方,带着手套的手摸着坑坑洼洼的尸体外貌,语气平静淡定,“手臂是被缝上去的。”
“缝?!缝衣服似的缝上去?!”穆明初瞪大了眼睛,这种方式他前所未见,好奇又不解,看着明显断掉的肢体,嘴角抽了抽,“死者把尸体肢解,但又把她缝起来了?!”
“为毛啊?行为艺术?!”
“行为艺术是让世人欣赏,而不是丢到荒山野岭里糜烂,”梁晋冷笑一声,慢慢的弯下腰,审视的目光一寸寸审察着尸体,像是蛰伏许久的野兽,“你不能用正凡人的思维去想一个杀人犯。”
穆明初挠挠头,“那用,失常的想法?可我不是失常。”
下一秒,一记暴栗砸向他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