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她来晚了
秋风渐起，但洒落的阳光照旧暖的，空气洁净而透明。
在明亮而不灼灼的太阳光中，飒爽微风拂过杨柳，枝头鸟雀啾啾鸣啭。
听着清脆的鸟鸣，似乎天桥下一曲俚歌，行在宁深轩前的小巷，像是乞人一般无助失措的叶清获得慰藉，忐忑心情有所缓解。
都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若遭恶丈人刁难，也不外屁大点事儿，不慌。
再停步片刻，第九次整理衣衫，叶清小心拎着青团糕点，终于迈进了宁深茶室。
当听到有位名为叶清的清秀少年到访的时候，正抱住师母胳膊憧憬着莲子粥味道的程凝然，立时愣了一愣，旋即便把滚烫面颊深深埋进了师母的胸怀。
经久，程凝然红着脸抬头，和师母对视一眼，原来未与良人交流，还不知有何特殊情况的后者，脸上挂出了宠溺的笑容。
“去吧，天黑前记得回来。”
“嗯。”程凝然声如蚊虻细微，立即飞跑回屋，修饰妆容。
下午时分，茶室里饮客不多，默默期待的叶清，正是其中一位。
小厮收了甜点，为他送上茶饮。
落座不久，有道犀利如鹘鹰的审察目光从顶楼射下，叶清先是狐疑，随后想到某种可能，一颗不放心又嘣嘣跳了起来，四肢也愈发僵持，丝绝不敢做些大的行动，只目光空洞的故作沉思着杯举杯落。
恍然已往了几个世纪，直至茶如清水寡淡，一袭月白留仙裙的程凝然，裙裾飘飘，倩影翩翩，才雀跃的泛起在他的视线之中。
一瞬间，叶清如释重负，整小我私家轻飘了许多。
站在顶楼的阶梯间，透过狭窄漏洞俯瞰着的程大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笑意吟吟，自语道：青涩，局促，又非要体现得镇定自若，如此的不懂做作，倒像是个好孩子，而且，长得貌似还拼集，有我当年的几分风范，甚好。
咚！咚！
起身的叶清，跺跺有些发麻的腿脚，迎上了程凝然温吞的目光，他急遽向外使个眼神，相识虽短却已然熟络的二人，便默契的并肩而行。
离开宁深轩后，踩在铺着几片柳叶的青石板上，程凝然瞄了眼叶清所着的藏青长袍，蛾眉顿蹙，似乎为其普通的布料和式样大为不喜。
要说叶清七尺身材，身形挺拔，基础是极好的，就算配上这普普通通的青袍，也掩饰不住那欲冲霄汉的帅气。
但偏偏颜控的程凝然，看过昨夜叶清那星辰衫加身的色泽照人样子，心中总觉别扭。
是谓如不见日，本可昏沉。
蹙眉了几息，当她扫视的目光带过金鹰灵剑，想到昨夜区区百晶积贮的自己，还想着为花费二十几晶买一鸡肋灵珠，而没有丁点儿肉痛的武道天才赠送灵物，羞愧得无地自容。
师姐们常说，嫁人就嫁封魔使，封魔使平日里威风凛凛，最不行能缺金，况且叶清一个天赋卓绝的封魔使呢。
她照旧按捺一下自己内心的吹毛求疵，别再狂言不惭的对叶清说什么赠送上佳衣衫的愚蠢话语了。
叶清愿穿这普通长袍，一定是出于低调，决不…决不…决不行能是因于财帛。
瞥见程凝然对自己衣物的隐晦视察，叶清也注意到了这藏青长袍的朴素。
然而，囊中羞涩的他，并无什么余财能够用来奢侈。
有的穿就够了。
适才，那拎来的青团糕点，出自沁德坊兰桂斋，价值二十银一两。
为了给程大师留个好印象，本就欠债累累的少年雪上加霜。
玩笑归玩笑，等他自定阳郡归来，李承志的五十晶本金肯定是要还的。
如今二十一晶的亏空，已经是一笔极重肩负，而况仍有十晶的利息，留待二人打趣拉扯。
想到这儿，叶清心中叹息：凝然啊凝然，出于自尊，你送昂贵灵剑我不会要，若你要送不怎么昂贵反而能体现心意的衫袍的话，我照旧可以接受的。
究竟，此去一年，编外灰衫已不能再穿，除了星辰衫和虎虓服，日常穿着只有一套藏青长袍的他，怎么算怎么撑不下来。
眉心隐有肉痛之色，他低声说道：“凝然，我刚接到了调令，不日便将赶赴定阳郡了。”
程凝然听言，高昂的情绪陡落，抿着嘴道：“既入司衙，身不由己，你去了那边可得要收敛脾气，莽撞的世家少主好惹，歹毒的老怪物们可欠好惹。”
这样暖心的话语，听得叶清频频点首，如从初秋置身春末，茫茫心头莺飞草长。
然后，猝不及防的，他做出了一个已经经过一路的深思熟虑的斗胆举动。
在漫漫长街之上。
在公开场合之下。
突然伸手，拉住了程凝然的白皙柔荑。
在他想来，既然两人之间暧昧已生，又是离别将至，何须再欲盖弥彰，去自欺欺人、自找折磨、自讨没趣呢。
快刀可斩乱麻，快手可断心乱如麻。
就如此。
两颗砰砰跳的心联系在了一起，两张自在口却随之梗阻。
程凝然不明就里的追随叶清出走，又不明就里的追随叶清来到了沁德坊。
行至青筠轩的门前，叶清才向她表达自己的来意。
“宋远对我坦怀相待，却被李师拐着骗着陪我调往了定阳郡，我本没觉着有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思来想去之下，突然感受此般做法有失仗义，便计划送他一件灵器，略作送还。”
“这样，以后再坑他些什么，也没有了心理肩负不是，哈哈！”
程凝然揽住叶清的胳膊，为他的有心举动在心中竖起大拇指。
她知道，那后半句话只是玩笑之言。
眯起水灵灵的大眼睛，她颇有深意的问道：“叶郎，那你为什么要喊上我呢？”
是不是人家美若天仙，让你万分想念，说！
叶清抿了抿嘴，哼哧哼哧道：“李师今日有要紧事，我又无他朋友，只好带你来帮我掌掌眼了，就算你见识微薄了些，也算聊胜于无嘛！”
听到这种回复，程凝然登时气急松弛，在叶清胳膊内侧轻掐一把，并附赠一个白眼。
叶清哎呦一声，佯装吃痛。
正听得手下通传，亲自从青筠轩里迎出来的花迎仙子，见到这暧昧场景，眼睑微微一跳。
似乎，她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