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就那么难吗？
其貌不扬的宋远，甫一脱手便惊呆众人。
几位被白脸青年抢了先机而未登台的一阶令郎，齐齐心道侥幸。
这着装朴素却能被谷家邀请的人，真非易与之辈。
心思活泛者，已经开始四顾探询起宋远的来历。
周围问了个遍，也无人知其姓名。
璞玉无主，这下他们看宋远越发是个香饽饽了。
在沁州这一亩三分地，在不知不觉间，宋远成为了一名冉冉升起的寒门新星。
拉拢身世卑微的异性少杰，一步步培养成自家女婿，是各大世家牢固自身势力的重要保障，远比雇佣客卿长老来得稳固。
大部门人只能从宋远的一息溃敌中看出他很是厉害，却不知他如何厉害，又厉害在那边。
像是叶清、李承志、卫长青等人，修为略高，神识敏锐，将其中细节尽收眼底，才更能明白宋远的天才之处，看他的眼神也饱含欣赏。
撼山霸拳是一门以威力见长的犷悍拳法，作为封魔司提供应编外封魔使的基础武学，不能算是高深。
行功路线强调调集内功的众多，而不追求搜集内力的速度。
是故以前工于秘笈的宋远，凭借他出众的天赋和强硬的意志，便能修成封魔司十年难得一遇的重拳，跨越过身世的局限，趟平丹药秘宝的差距，成为沁州地界最高级的天才武者。
那样的他，亦能一如当下一鸣惊人，却不会让叶清等人由衷欣赏。
在天才的集群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才，与世人无异。
他们或许知道普通人眼中那样的宋远如何卓越，于己之心却无共识。
就算把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夸得天花乱坠，又怎么能让有识之士发生共识。
而现在，宋远所展现出来的拳速，明白超脱了一门基础重拳拳法的上限。
那瞬息十拳，拳拳皆是竭力，相当于以往的数个宋远一同脱手。
这极有可能代表着他不拘一格，已挣脱了秘笈的束缚，自行改良了行功路线，直窥武学大道的本质——随心。
经受叶清刺激事后的宋远，懵懵懂懂中，完成了一次重塑人生般的升华。
从工于秘笈到专于武道。
这转变，直令叶清自愧弗如，艳羡不已。
发现好的工具，人的第一反映是想要，他需不需要自得另说。
即是看得粗浅一些，宋远由一个重拳武者酿成拳如闪电的重拳武者，同时拥有两项一流的武学天赋，使得他潜力的卓绝再攀高度。
放眼巍巍大晋，也可称之为一流。
任何一个在法武二道上浸淫多年的修者，都明白修为层阶并不能很好的判断一名修者的实力。
人的智慧差异，悟性差异，使得在掌握同等力量时，往往展现出巨幅的实力差距，宛若天地鸿沟。
因此，哪怕宋远半年晋升一阶的修炼速度不外中上，叶清等人却均会把他视作天纵之才敬重。
顿悟之后，三天时间便拳速激增，如此虎子，焉可不敬。
因为宋远，卫长青再看向叶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
他看得出宋远对叶清的敬畏。
不外重视归重视，他仍是底气十足。
若叶清只是比宋远修为高些。
武学领悟尚在一个条理上。
那他过会儿。
便要让叶清深刻认识一下命运的不公。
灵丹的蕴养，灵器的强横，甚至所修功法的条理，都是他与生俱来的优势。
于此，卫长青没什么兴奋的，内心反倒有些挫败。
傲气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面对一个年龄比他小的人，最大的倚仗竟是家世。
虽然是卫家的少主，卫长青却甚少理会家族琐事。
对于本族联合其他七族对李承志五年来的打压，他并不知悉内情。
他只知道叶清在不久前的测阶仪式上狠狠折了他们卫家的面子，作为卫家此代最杰出的子弟，他要与叶清乃至其身后的李承志斗上一斗了。
若只是争风嫉妒，还不至于让他一直惦念着叶清。
天涯那边无芳草。
而清傲的他，向来是拒绝的那个。
生在世家，母亲自小便申饬卫长青，家族之事莫要细思，随俗浮沉即是了。
你若要深究个对错，只会是自寻烦恼，这是一名群居物种的渺小个体应有的自觉。
对则对矣，错又如何？
难不成操戈同室，骨血残杀不说，自己也要颠沛流离。
卫长青，深以为然。
宋远没打够，享受了众人的欢呼声之后依旧赖在台上不走。
李承志向他隐晦眨了几下眼，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下擂台。
这论武一为即将进行的交易会助兴，二为同辈之间友好的切磋交友。
你将人打得狼狈，不致歉也罢，还孤苦地立于台上，恰似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一般。
在李承志看来，过于锋芒毕露了，免不得招来非议，招惹蚊虻骚扰。
他是过来人，有这方面的经验。
长此以往将烦不胜烦，何须去出那个无谓的风头。
况且，碧池之后，百丈之外的高阁上，正有几名泰斗人物饶有兴致地观摩着呢。
怎样也不能让基本浅薄的宋远太过张扬。
过早进入那些人的视野中，素来是坏处大于利益。
这夜的月光特别清幽。
月光下，高阁上。
那束手而立的三人风轻云淡。
一个风骚倜傥，一个长髯飘飘，另有一个锦衣老迈。
正是江白、吴万与谷正业三人。
江白拍着阑干，瘦削的面颊像是狐狸一样，隔着百丈距离审察着望舒阁中的场景。
“老吴，你走眼了，看来不止是叶清特殊。”
吴万抚了抚髯毛，故作讶异地问道：“怎么，你另有一个爱妹？”
……
宋远返回的路上，绝不理会莫名其妙贴近恭维的几名俗人。
只在路过叶清时自得地微笑着，甚至看都看未看旁边天姿国色的程凝然，又回到座位上平静地吃喝起来。
见着他这朴直的行为。
程凝然大为心安。
这人不坏。
更不行能带坏叶清了。
转念，瞧了瞧同样对自己不甚在意的叶清小哥，她叹了口气，愁从心起，突然明白了那些少年为什么面对自己总是畏畏缩缩的。
如师父所说，找个长得养眼又洁身自好还在意自己的如意郎君。
就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