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金掌柜的至交挚友

　　从封魔狱离开。

　　去往演武堂打磨武技。

　　一连数日，宋远再见他的时候如猴子见了如来佛，黢黑面颊总拧成一个畏字。

　　那样尊敬的神情，让叶清不由越看越亲切。

　　世上本没有朋友，相互看得多了，也便激情四射。

　　这天。

　　夕阳西去，暮鼓声起。

　　封魔司人影绰绰，胥吏们结束了一天的操劳。

　　各人打着哈欠，三两结伴。

　　有的余财尚足，笑而离司，在靡靡之中，寻求更深刻的操劳。

　　有的囊中羞涩，疲而休憩，沉湎过往的片刻舐犊，手舞足蹈。

　　叶清一身便装，孤身一人走出司衙。

　　看似和第一类的封魔使去处相同，都往倚门献笑的照婉坊而去。

　　二者的目的却大相径庭。

　　叶清是个正经人，做的也只会是正经事。

　　摸了摸自己的脸，易容术催动，调集真元革新骨相。

　　几息事后，一副肤白细腻的鲜肉面容跃然项上，相比他的真实相貌，少了几分清秀，多了几分俊俏。

　　掌中凝出一面真元光镜，叶清审察自己现在的脸。

　　眉如墨画，鬓若堆鸦，一对梨颊微涡，一双皓齿明眸，寇玉似的容颜让叶清困惑了。

　　龙行虎步走，安能辨我是牝牡？

　　于是。

　　他控制着自己的姿态，尽量俊美一些。

　　譬如。

　　想象自己是小爷。

　　鼻子闻着食指，故作冷酷。

　　skr～

　　这感受对了。

　　今晚借这副阳监装扮，除了体会体会容貌特权之外，叶清也要办一件大事。

　　杀人。

　　经过几日的沉淀，红袄女鬼生前的案子，在府衙有了决断。

　　女孩养父未经其生母允许，私卖幼女，罪同拐卖，判处磔（zhé）刑，杀而分尸。

　　罪魁罪魁自有律法惩治，叶清要杀的人，是逍遥法外的帮凶。

　　经查，十二年前，女孩丢失后其生母曾报案，然在女孩养父的黑暗行贿下，府衙法曹赵四压下案件，以致直到叶清上禀辛门村鬼物案件，府衙转手，这桩积压了十二年的丢失案才重见天日。

　　蛰伏在封魔司的盛威之下，沁州府衙的官员勾通得紧密，自家人审察自家人，犯下弥天大罪的法曹赵四，竟只落了个办案不力的罪名，罚俸半年。

　　为官者容隐恶人的行径，在叶清眼里简直万恶不赦。

　　赵四，当杀。

　　经过几天的摸排，赵法曹的生活习惯已被他摸清。

　　府衙、照婉坊，两点一线，专注且精干。

　　今夜，叶清便计划给他来个了断。

　　徐步在人寂街巷，微风轻摇衣衫，要去领略封建社会最引人入胜的旖旎风物，叶清的心情很放松。

　　大千世界，众生皆是苦相。

　　黎民黎民有茶米油盐的苦，皇家贵胄有腰膝酸软的苦。

　　若是一直执念于苦人之苦、恶人之恶，不日自身也便深堕于苦海恶渊。

　　叶清觉得要做以杀止恶的善良人，必须超脱物外，有个超然的心性，谨防矫枉过正，杀念过重。

　　因此他是为小女孩而杀，为人间惨事而杀，内心却是无比轻松。

　　甚至玩心一来，给自己变了变装。

　　从路边关门的扇子铺里借一把折扇，从绸缎庄里借一身锦绣华服。

　　叶清摇身一变，酿成一个风姿潇洒的世俗令郎哥，摇晃着折扇，脚步虚浮的样子，一看就是照婉坊的老熟人。

　　邻近照婉坊长街，行人慢慢多了起来，夜色似乎也变亮了。

　　夜风吹来花粉的香气，耳畔涌入欢愉地喧闹，一片朦胧艳光，衬着花天酒地的楼影。

　　这一晚的醉生梦死，这诱人的盛世浮华。

　　唯先知能解，而烈士敢接。

　　再走几步，迈过白玉石造就的锦绣牌坊。

　　借助坊市中花楼亮起的灯火，一众行人终于看清了叶清的样貌。

　　“嚯！”几声惊叹，立即有几个醉汉作势搂向叶清。

　　叶清声音降低：“你们特么想死吗？”

　　那几人被叶清充满磁性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身醉意十去七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呆滞地看着叶清走远，尔后相互对视。

　　“妖怪？”

　　“见鬼了？”

　　花街上经营的皆是些艳楼、酒楼和赌楼，灼烁正大行走的女子并不多。

　　仅有的几个，无非是些搀扶着醉酒的市井大爷，转战家中或野战一夜的傅粉女子。

　　也就这些自行揽客的艳俗女人，才会看到叶清骤然停步，口齿微张，神色怡然，最后羞赧地低下头，目视叶清的俊俏背影蹁跹走远。

　　其他的男人们，看到叶清先都是猛然一滞，惊骇着多看几眼，之后往下瞟瞟，确定些什么，再而便只有艳羡了。

　　叶清被羡慕眼光看得心底发毛，停下耍帅，忙走进一栋花楼。

　　花楼上题名东风居，照婉坊里一处极显眼的权贵天堂。

　　耳边传来娇喘声和觥筹交织声。

　　入门正对一张戏台，戏台上上演着不行描述的一出好戏。

　　台下则铺一面织皮，外为月白色边，内作浅黄色地，四边填折朱红枝花，织心衬月白诸色，上绘清凉舞女图。

　　几十张小腿高矮的紫檀桌案，镌刻松锦纹饰，摆满了玉盘珍馐，王侯将相们就于其后席地而坐，左拥右抱品着极乐。

　　东风居这腌臜不堪的艳丽场景，使得正直的叶清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的身体各部，也同他正直的心念相称。

　　心，很是正直。

　　身，很是正直。

　　眼，很是正直。

　　只有余光不太听话。

　　小出轨，不用理会。

　　这时，一位风姿绰约的丰满女人找上了他。

　　“呦，什么仙风把令郎您吹来了我们东风居啊。”

　　这丰满女人穿着梅红纱衣，内衬素色薄衫，露出的肌肤雪花花比豆腐还白，身段极为曼妙，该丰腴的丰腴，该清癯的清癯，眼波流转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的妩媚。

　　一双妖娆的媚手，幽幽攀上叶清的胳臂，更太过的是有意俯身，一磨一蹭，勾得叶清混不自在，眉眼中有些深意，似乎在说，你看我是谁。

　　正直的叶清不忍直视，暗骂一句恶俗，佯装出富家令郎的犷悍，一把就推开了丰满女人。

　　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纨绔子弟般扔在地上。

　　“该干嘛干嘛去，小爷是来找人的。”

　　女人花容失色，惊叫着退却，站定后看都没看地上的银子一眼，直勾勾盯着叶清的脸，复又赔上笑容。

　　“令郎您误会了，您要找哪位女人随便找，奴家可以附陪。”

　　“今日，不谈俗物。”

　　妓坊里哪有不要钱的买卖。

　　叶清被这怪异的话语吸引，这才注意到丰满女人的妆容。

　　蓝玉石点翠花簪，琉璃叶嵌丝耳坠。

　　眼神微眯。

　　他心道。

　　鸨母这么赚钱？

　　“令郎认得奴家？”丰满女人对上叶清狐疑的眼神，突然羞赧地笑了。

　　“不会是金掌柜劈面吧！”叶清卸掉饰演的嚣张，迟疑说道。

　　金琇云金掌柜的芳名，可谓遍传沁城的大街小巷，他也是有所耳闻。

　　花魁身世，赚得盆满钵满为自己赎身，尔后建设东风居，叱咤照婉坊。

　　上至封魔司司玄，下到沁州城首富，都是金琇云的至交挚友。

　　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以他现在的面容，最好莫装纨绔，否则很可能是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