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老僧人是谁?
“哒哒哒……”
天上没有月亮,甚至一点光也没有,若不是庭院屋檐下挂了几盏灯笼,恐怕会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哒哒哒……”
脚步声更近了,来的人似乎年纪很大了,这是他手杖点地的声音。
李笑突然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因为在场的人全部屏住呼吸在期待,等拄拐人的到来。
来的人是谁?
人已在屋子外走廊上,他是从后院进来的,直接沿着屋子绕了一圈才走到这里。
他用手杖敲了敲脚下的木板,清了清嗓子,厉声问道:“你们在吵什么,我老人家年纪大了,欠好休息第二天哪有力气干活。”
然后他没有等任何人开口,又自顾自道:“年纪一大精神就欠好,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所以你们最好是真有什么要紧事!”
说完,他在人群里扫视一圈。
虽然他的声音和佝偻的身躯无一不在彰显他的老态。
可他的眼神实在锐利得不行,完全让人看不出来是属于一个年近古稀老人的眼睛。
更让李笑觉得有趣的是,这个古稀老者居然是一名僧人。
老者斜系着红底金纹的锦襕袈裟,手里的手杖是一根金色的九环禅杖。
老僧人似乎很是德高望重,这些人很敬重他,他说话的时候,底下的人都在平静听着。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将大刀握在手里,刀尖很谦逊地向下垂着,抱拳道:“方丈,在下神刀堂张鹏,您来得正好,为我这小师弟评评理。”
他让身世后那名因中毒面色惨黑的俊秀少年,其脸色似乎比刚刚更黑了几分,让人见了都不禁觉得惨然。
张鹏继续道:“今天中午我们师兄弟在贵寺斋堂用饭时,我这位小师弟因年轻气盛说了句‘用毒是种下三滥的的手段’,白驼峰的列位也在场,脸色登时就黑了。”
“可是我们神刀堂岂是不明事理之辈,在下拉着师弟向白驼峰列位敬酒赔不是,他们其时大方得很,说什么少年心气不碍事,本以为这事就这样已往了。”
说到这里,张鹏盯了为首的白衣人一眼。
恨声道:“没想到我小师弟回房之后,脸色霎时就变黑了,四肢无力瘫倒在地,不是中毒是什么?”
老方丈沉吟片刻,问道:“张檀越,你的意思是令师弟是被白驼峰的列位下了毒不是?”
张鹏还未颔首称是。
那为首的白衣人便插嘴道:“方丈明鉴,我们白驼峰虽然是下毒的名家,可师门有训:不得随意脱手害人,违者破除一身毒功,逐出师门。”
“这么多年来,白驼峰门下门生每小我私家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血债,但我们都可扪心自问,没一人是滥杀无辜之徒。”
张鹏立即叫道:“谁知道你们之中会不会又出一个五毒令郎?”
为首的白衣人脸色突变,变得极其恼怒,怒吼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五毒令郎,这在白驼峰是一个禁词,任何人都市制止在他们面前提到这个名字。
只因为他曾是白驼峰最精彩最有天赋的门生,但也是酿成了一城血祸的罪魁罪魁。
他已被白驼峰彻底除名了。
甚至列上了必杀名单,每一个白驼峰门生都恨不得将其剖其皮、拆其骨、食其肉。
因为他不仅毁掉了白驼峰世代积下来的名誉,还让他们这些门生在江湖上难以抬头。
毒,本就是旁门左道之术,稍用之不善就能被斥为邪门歪道,背负一世的骂名。
白驼峰,即是江湖上仅有的两座修毒的门派之一。
其之所以能在江湖上立足,即是靠历代门下门生严于律己,听从祖训绝不滥用毒而攒下来的人品。
可是偏偏在十年前,五毒令郎在陇右道一座的边陲小城闹出了一场足以震惊整个大唐的惨案。
他用毒屠了整座城,上至太守御史等达官显贵,下至更夫走贩等平头黎民,无一人幸免。
白驼峰几十年的清誉就此毁于一旦,白驼峰门生一夜之间成了过街老鼠。
不仅如此,大唐境内居然发生了这种惨绝人寰的凶案。
天子震怒,可那时候五毒令郎已经逃的杳无音信,六扇门神侯领帝命,率十二位神捕连夜登上白驼峰。
白驼峰主泰半夜从被窝爬起来迎客,既赔礼、又致歉手忙脚乱了一整夜。
第二天白驼峰主便向修行界宣告,将五毒令郎永远从白驼峰除名,还收了其在门派中的名字。
并将他列上门派不死不休榜的第一名,意味着只要是白驼峰人见到他或有相关线索,无论在做什么,都要停下,去追杀五毒令郎。
没有什么比为门派清除污名更重要的事了。
所以张鹏在他们面前提到五毒令郎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尤其实在这种时候,简直有些愚蠢。
眼看着现场的火药味愈渐浓厚,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似乎立即就要刀剑相向、血溅就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笑感受那个有着一双年轻的眼睛的老僧人在偷笑。
可当他细看时,老僧人脸色却照旧那副焦急的神态。
难道我看错了?
老僧人突然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头望向他,先一怔,然后朝他微笑颔首。
李笑与之对视,也回之以微笑。
他骤然觉察到背后竟莫名渗出了冷汗,自己与老僧人对视的刹那,身体竟因畏惧的本能冒出了冷汗。
这个老僧人很危险!
李笑情不自禁地往退却了半步,在场的人们都因紧张的气氛而绷紧了身体,这个行动显得就显得很瞩目。
老僧人嘴角以无人觉察的弧度翘了翘,九环锡杖忽点点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就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李笑,越来越多的人看见李笑。
嗯?兄嘚,你这是干嘛?
你退半步的行动认真的吗?
李笑右脚后跟停在半空,落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在这眨眼之间,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他似乎都听见了里面的齿轮声。
在这千钧一发期间,李笑立即做了一个决定,那只脚不仅没落下,反而往前迈了一步。
他拱手道:“诸位,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