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举无情老神在在的模样,安澜不平气也没有此外措施,只能说:“你知道地狱星是什么地方,就算我现在允许你了,以后履行不了允许岂不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谁知举无情神情一顿,之前的闲适瞬间被一股伤心的情绪所取代。
举无情说:“我等了一千年才等来了你。”
安澜挑眉:“什么意思?”
举无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随后摇头:“之前我实验了无数次,也没能勾连任何一个来这里的人,只有你乐成了。”
安澜问为什么,他说他的棺椁其实属于另一个空间,并不在秘境之中,也早已脱离妖界之外,他怀疑在这个星系中,其实有许多空间之间相互牵制而且联系着,但宇宙之力既诡秘又庞大,他也不能堪破。
但这个空间又是他唯一一个可以施展勾连的场所。
当他酿成罗刹鸟王的时候,便不能控制自己,他想许是这里怨气太强的缘故。
“我知道去地狱星不易,但你是我等了千年的时机。我不会妄想一时片刻便能跟她重聚,只想有个念想而已,不管是千年后,照旧万年后,只要你允许我一定会做到。”
安澜内心叹息,一方面叹息举无情的恋爱悲剧,一方面也考虑到他们确实没有更好的措施带出罗刹鸟王喙了,最后只能颔首允许。
见她终于颔首,举无情便与她定了契约,安澜只感受自己灵魂一荡,脑中便多了一股意识,这时听举无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醒来之后,直接到我的宅兆前来,挖开我的宅兆,打开我的棺盖,喙就在里面。”说完任凭安澜怎么喊,他都不再说话。
安澜醒来之后,灵魂激荡的感受犹在,便知道适才的梦境是真实存在的,便将梦中所见所闻见告了其他四人。
火炎说:“你知道地狱星是什么地方,就敢随便允许他?”
安澜说:“我知道,但除此之外我们确实没有更好的措施了。我记得《捉妖大全》上说过,举父是一种极其深情的妖,如果他们的朋友被坏人捉走了,另一半定会穷追不舍,誓死相随。
“举无情放不下他的爱人,就算死也要在一起,就是因为他的执念太深,怨气才会成为罗刹鸟王。举父一族,成也多情,败也多情,他们只有这一个弱点。且之前进来的小队没有一个在世离开的,我不想我们也是这样的下场。”
“你怎么知道之前进来的小队都没有离开?”天明问道。
“是啊,”犀颔首说,“说不定他是骗你的。”
安澜眸色暗了几分:“我看见了。”
其时举无情挥手之后,她不仅看见了妖的骨架,还看到了人形白骨,杂乱地被扔在坟间乱土上,有的骨架都已经支离破碎,想必是生前被罗刹鸟群分尸的结果,而且数量不少。
万妖之坟只埋葬肉身不化的妖,那些骨架应该属于之前进入万妖之坟捉妖的小队成员中的人类。在人妖两界开战之前,九尾狐星另有人的存在。
“行了,”甲莎莎将手搭在安澜的肩膀上,“契约已定,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地狱星吗,到时候姐妹儿陪你一起去!咱不怕那些鬼魅。”
听她这么说,安澜心中很感动,却道:“不用了,这是我单独跟他形成的契约,你没须要陪我冒险。”
“谁说的?”甲莎莎愤慨道,“你这么说我就生气了啊,你是为了我们能够完成任务才接受的契约,怎么能说是你一小我私家的事呢?我甲莎莎不是这样的妖啊!”
“是啊,”犀急切地说,“刀山火海,我一定陪你一起去的!你别想甩开我!”
安澜看着犀圆圆的大眼睛,感受怎么没有以前圆了?
火炎:“看到时候爷爷一口火喷死它们!”
“好了,去肯定是要一起去的,没有让安澜独自肩负的原理,幸亏你们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我们另有时间准备。”天明说完就建议立刻前往万妖坟地,取出罗刹鸟王的巨喙,完成任务尽快回去。
他们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遂一致同意。
可是当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黑压压的罗刹鸟群在坟地上空盘旋,遮天蔽日,而且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纪律,甚至很是急躁。
似乎它们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时举无情的声音在安澜脑中响起:“它们已经知道我和你的交易,我已经不能控制它们,所以现在是它们最危险的时候,你们要速战速决!”
安澜将情况与四只说了,便不再犹豫,按着举无情的指示直奔他的宅兆而去。
火炎已经先她一步朝着天空喷了一口火。但他的火焰已经没有第一次发作的时候那么猛烈和具有杀伤力,但也足够为安澜等人开出一条前进的路。
四只一心一意为安澜开路,安澜只需要集中注意力找到目标。
“操!妈的!”甲莎莎对着朝她俯冲下来的罗刹鸟伸手就是一道金刚拳,这是她不久前在航行器上宣布的名字。安澜闻言看已往的时候,正看见她龇牙咧嘴地对着自己的拳头吹起。
火炎在她旁边骂道:“你是不是傻,用拳头去对鸟喙,怎么不戳死你!”
甲莎莎又挥出一拳,乘隙对火炎说:“老娘人傻钱多,你有意见!?有意见也没用!”
犀一直守在安澜身边,此时说:“他们怎么到哪儿都要打骂?”
安澜看了那两只一眼,对犀说:“打是亲,骂是爱,你还小,不懂。”说罢视线就停留在了前方离她不到十米的一座古墓前。
简朴的一个土堆,前面立着一个玄色石碑,历经千年,碑角已经被风雨磨平,伫立在漫天的狂风巨沙中,透着一种苍凉的味道,上面只刻着三个字:举无情。
火炎喊道:“快点,我感受快喷不出火了!”他的这项能力本就才开发出来,此时实属勉力支撑。
鸟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盘旋而上又俯冲而下,借力开始越发猛烈地攻击,尖锐又哀绝的鸟鸣不停于耳。
已经看到了宅兆的位置,天明便支撑起了防护罩,好歹让火炎松了一口气。
安澜心中念着歉仄,身体却不能再犹豫,挥掌间便掀开了土坟,只见一副桐木棺椁泛起在众人面前。
她一秒也没有延误直接跳了进去将棺盖推开,行动一气呵成。
棺盖落地的瞬间,灰尘飞扬,随之猝不及防线漫天黑气从棺椁中冲天而起,似乎一条黑龙盘旋而上,直上云霄。
一时间天空中充斥着千万种恶兽的咆哮声和怒吼声,良久才随着黑气的消失彻底平静下来。与此同时,漫天的罗刹鸟潮发出震天的悲鸣,下一瞬便在半空中消散了。
安澜望着恢复清明的天空喃喃道:“就连怨气所生的妖,都不宁愿宁可如此消失。难道他们也修出了人性?”
“应该不是,妖没有修成人形便照旧妖。”天明叹口气道,“在我修成人形之前,我对人性二字只有不屑,在我修成人形之后,才知其中深奥难测。这些罗刹鸟本就是由人性中的怨恨之气修炼而成,只有怨,无其它,倒也简朴。”
火炎说:“妖本无七情六欲,只因成了人,才逐渐开了七窍,这些宅兆里埋葬的妖想必都已经修成了人形,否则何须受七情六欲之苦,沦落到这样凄惨的田地。”
一时间几人有些缄默沉静,他们似乎都想到了自己。
七情六欲虽苦,但照旧有这么多妖前赴后继。
那么,妖又到底在贪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