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虚的下不了床，但他太饿了，他却左等呱呱的饭不来，右等呱呱的饭不来，厥后他听见了主屋有消息，叫了几声这边又没人应，只能爬下来要饭吃。
高升扶着门框喘粗气，积攒了一些力气后一面抬起头，一面说话，“呱呱，你再不给我一口粥，我就要饿死……”
“啊！”
高升大叫，震的屋檐挂的雨帘和梅树上滴落的雨淌下降的速度蓦地加速，簌簌落下来。
“鬼啊！”
他白眼一翻，人瘫软如泥的坠下去。
“呱！”
呱呱大惊，三步并作两步去抱住高升。
他觉得高升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这要是再被朱令郎吓出个好歹来，那可就没救了。
朱三令郎静立半晌后，默默地把捂右脸的手换到了左脸，“欠美意思，脸刚坏，一时间没反映过来，捂右脸以为把坏脸捂住了。”
“吵什么吵。”
王开从书房走出来，“谁叫的，适才吓我一跳。”
呱呱指了指高升。
“不愧叫高升，这声音就是高。”王开走已往，“他怎么了。”
呱呱又指朱令郎，“看到姓朱的左脸了，掌柜的，你看看老高，不会被这不要脸的吓死了吧？”
朱令郎纠正他，“我是脸坏了，不是不要脸，事实上我很喜欢我这半边脸，它虽然现在不俊了，但曾经俊过。”
王开现在算是知道秀才为什么每次去朱家斗嘴时都气鼓鼓而归了。
就这一本正经不要脸的精神，是真的不要脸。
王开检察一下高升的脉搏，“还行，死不了。”
他站起来让呱呱把高升扶走。
不外想到朱令郎的脸，王开又让呱呱把高升扶进屋里来，三小我私家的怕总好过一小我私家怕。
接着，他走到朱令郎面前，让朱令郎把手拿开，然后让呱呱把烛灯举过来，等王开看到朱令郎右脸的黑眼圈后吓一跳，“我的个亲娘，这鬼咬的还带毒都传到右眼上了？”
要这样的话就难治了。
但话又说回来，师父的《山海本草》上纪录的鬼咬人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难道他看书看串行了？
也有可能。
王开看竖排版的书老看串行，曾经看男鬼缠男人的行医纪录时，把治病之方看成了把男人割掉——这虽然不失为一个措施，但也太残忍了。
在王开狐疑不定时，呱呱忍住笑，“掌柜的，这是我打的，你也知道他那嘴，我没忍住。”
“我说呢。”
王开轻吐一口浊气，忍住不适看向朱令郎的左脸颊，还让呱呱把他自制的竹镊子取过来，“你忍着点儿痛，我仔细看一看。”
“嗯。”
朱令郎轻声允许。
王开用镊子轻刮，不时把刮下来的碎屑放到面前检察、轻嗅，“皮爽性，骨灰酥，有尸臭味，好肉和坏肉泾渭明白，疏散处血管和经络坏死——”
一番检察下来后，王开把镊子递给呱呱，接过他端过来的水洗了洗手，“简直是鬼咬的。”
他问朱令郎，“怎么回事？”
恶鬼吃人很常见。
王开听过的就有开膛破肚挖心肝；把人吞了只留白骨；虽然更常见的是吸取元气，把活人吸成干尸，但鬼咬人还不咬死，故意留一条命，王开照旧头次见。
这也是王开觉得病特殊的原因。
因为以前让鬼咬的人，大多已经不需要救治了。
朱令郎比力体贴他的脸。
他没有回覆，而是问王开，“我这半张脸另有没有救？”
王开沉吟，“你要是让鬼咬死了还好，现在有点儿棘手。”
“咬死了脸另有挽回的余地？”朱令郎喃喃自语。
接着，他转身就往外走。
王开惊讶，“哎，你去干什么？”
朱令郎一挥手，风萧萧兮易水寒，“我去让鬼把我咬死！”
“呃——”
王开幽幽的说：“我的意思是你让鬼咬死就不用治了，只咬半张脸治起来棘手。”
正如他适才说的，这病有一点特殊，以前让鬼咬的人，绝大多数都死了，处置惩罚起来自然方便，这咬没咬死的，处置惩罚起来较少，若不是他师父留有条记，王开还真束手无策。
朱令郎转了回来，“再棘手也是有措施不是？”
王开颔首。
呱呱在旁边竖起大拇指，“为了脸不要命，你是小我私家才。”
朱令郎不理他的挖苦，而是盯着王开等他治病。
王开问他，“你听过鬼拍青吧？”
朱令郎顿了顿，“初生婴儿身上的青胎？”
传说初生婴儿屁股上常有的青胎是在投胎时磨蹭，让鬼差一脚踹进奈何桥留下来的。
王开摇了摇头，“有的人在赶夜路时，会突然觉得被人拍了一下，或者平地摔了一个跟头，等回去检察时，会发现后背或者脚踝上有青灰的手印，这就是鬼拍青。”
有鬼拍青的人会病一段时间，不病也会虚弱一段时间，得好好养一下身子。
“鬼拍青就是被野鬼给拍了。”
王开告诉朱令郎，鬼拍青尚且如此，况且被鬼给咬了，“你这脸我只能让他长出肉来，但恢复正凡人样子——”
王开摇了摇头，“险些不行能。”
他问朱令郎，“你见过半脸颊青瘢的人吧？”
朱令郎颔首。
“就算治好了你同他们也差不多，会半脸死灰，而且皮肉会凹凸不平，同烫伤的差不多。”王开提前给他说好了，“而且见不得阳光，一旦见光会烧了一样的皮开肉绽。”
他问朱令郎，“还治不治？”
“治，为什么不治。”
朱令郎绝不犹豫，“就算只有一半脸，我也是最俊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轻叹，“上天看重让我有了一张俊脸，我受宠若惊，深怕引来天妒，现在担忧成了真，心反倒轻松起来，不用战战兢兢了也挺好。”
王开和呱呱错视一眼。
呱呱握住拳头，“掌柜的，从你眼神中我看到你想打他，我替你代庖？”
“边儿去。”
王开推开他，让他别延长自己挣银子。
他建议朱令郎，“你下定决心子治病的话，我劝你赶忙娶一门亲。”
朱令郎一怔，“怎么，难道这病得阴阳交合才气治？可普天之下，又去什么地方寻一个真心人儿呢，她们喜欢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