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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苹果树

第九章 伊甸

伊甸园苹果树 小黑羊Sean 5470 2021-09-15 15:12:24

  我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用纱布将自己的缝合处包裹住。

  “司机,麻烦带我去最近的一家宝石交易所。”

  “小姐你好,请问需要什么资助呢?”

  “我这里有一颗鸽血红红宝石,你们可以判定一下真假。”我拉开身后的背包,从玻璃罐中取出一颗宝石放在了柜台上。

  “您先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把宝石送去判定师那边。”

  白釉瓷杯中滚烫的咖啡正冒着缕缕香气,我喝了一口,却觉得差点什么,似乎是少了些红茶的醇厚。我拉开背包的拉链,看着那装满了整整一玻璃罐的红宝石陷入了沉思。

  “小谭文,你喜欢宝石吗?”

  “我?我不太了解……”

  “唉……那就让你长长见识!”

  一大罐盈盈闪烁的红宝石正装在玻璃罐中,闪耀着令人陶醉的光。

  “这些……都是真的宝石?”

  Sean笑笑,颇有几分骄傲地把那玻璃罐放在了桌上,“虽然,这些都是出自缅甸的鸽血红红宝石,那里是全球红宝石最好的产地,你仔细看这些宝石,里面会有丝丝蓝色,收藏家们都说这是鸽血红的共性,红色中或多或少带有着蓝色的影象。”

  “这么珍贵的宝石,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Sean惊呼了一声,似乎是在质疑我的大惊小怪,“我这么有钱,收藏点这个工具也屡见不鲜吧?”

  “你说得也对……”

  “其实呢,是因为我特别喜欢这款宝石,所以从小到大,只要有碰上它的拍卖会,我都市竭尽所能把它们拍下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了。”

  说着他突然将那玻璃瓶推向了我。

  “从今天开始,你帮我保管它们吧。”

  我不行思议地看着Sean,“不不不,它们太珍贵了,怎么能让我保管?”

  “我相信你。”Sean定定的看着我。“除了这个,我不知道另有什么借口可以留下你。你是不是已经计划告退离开我了?”

  “……”

  Sean拉开我的手掌心,将那罐子稳稳放在我的手中。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透过玻璃罐再反射到宝石的切割面上,一大片莹莹的红色折射出激荡的红海,丝丝蓝点似乎长长的丝绸,蓝色与红色交叠,本应该是无尽的色泽,却慢慢越变越黑,反照在我的眼中,渲染出极致的黑暗。

  “谭文,我预支了你泰半年的人为,你还不能离开我。”

  “小姐您好,我们这边判定师已经做出审查,您的这颗红宝石是出自缅甸的鸽血红红宝石,品相极好,请问您计划要售出吗?我们交易所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价钱。”

  我拿起盒子中的红宝石,捧在手心中。天鹅绒一般的质感,确实美艳感人。

  “我要脱手。”

  “成交。”

  “Sean,你有那么多红宝石,为什么不先卖掉一两颗来救急?”

  他甩了甩酸痛的右手,继续写着自己的新书。“不到万不得已的那天,我绝不会去动那些宝石。它们每一颗都像是我心脏的一部门,我不想将我的心脏卖给别人。”

  “Sean,你有这样的才气,为什么总去迎合市场去写那种情情爱爱的题材呢,考虑一下转型吧,说不定剖析人性的题材能资助你走到更高的位置。”

  他犹豫地看着我,“突然换气势派头,我的读者会不会不太适应?”

  “你要相信你的才气,你是世界上唯一无二的天才。”

  “Sean,一会签售会上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好好和读者相同。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饮料,喝一口再上去吧。”

  “Sean,你怎么能在签售会上那么失态呢?一切都被你搞砸了。”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突然觉得很难受,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Sean,祝贺你新书完稿,喝杯水休息休息吧。”

  “谭文,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们……”

  他捧着手上的杯子,像是在斟酌什么,“明天我们去宝石交易所吧?”

  “嗯?”

  “我想要卖掉一两颗红宝石,然后带你去伊甸园。原来就允许过你的,但是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我不想一直拖下去,这周我们就动身吧!”

  “……”

  Sean一边说着话,一边软软地倒在了桌上,“我的头好晕,怎么……”

  我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逐渐瘫软。

  “Sean,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你总是明目张胆,轰轰烈烈显摆自己拥有的,你总是无所忌惮,针针见血戳伤我的自尊,你以为你每次送给我新裙子我会很开心吗?不,我最讨厌你点评我的衣饰、妆容,你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

  “不是……我不是…”药效逐渐发作,Sean慢慢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我用手蒙住他的眼睛,将尖锐的刀刃握在另一只手上,在他彻底甜睡的瞬间,我面无心情的用尖刀划破他脖颈的动脉,鲜血向外喷洒着。

  “原本我已经计划要告退离开了,你不应拿出红宝石来引狼入室的,Sean。睡吧,睡着了就再也不会开口了,再也不会有恶毒的话从这张嘴里出来了。”

  我去银行兑换好宝石的支票,账户里那一长串的数字让我感应格外的放心。接着我订好了机票,直到安检的时候一名事情人员拦住我,

  “小姐,打火机不能带上飞机。”

  我搜罗了一下,翻出背包里的打火机,另有半盒香烟。奇怪,我以为这些都丢在B市,原来是被我带着吗?

  我将打火机丢进了违规物品箱中,准备收起香烟的刹那又想起来,“我是不吸烟的。更况且,吸烟的人已经不在了。”下一秒香烟被一同抛弃到了垃圾桶内。

  皑皑云层将乡村掩埋在了山脉的深处,大山围绕着乡村,像一座天然的牢笼。

  我抱着手上的那本画册,新鲜的翻过来,翻已往,怎么也看不够。

  “阿武哥哥,这上面的图片,是哪里的啊?”

  他推开自己身边砍了一半的木头,向我这边探寻来目光。

  “文文,这是圣经故事的插图,这是伊甸园。”

  我懵懵应了几声,贪婪的目光怎么都移不开那张图片,

  “哥哥,你看——”

  “这上面的小人,都是卷发,这棵树比他们大那么多。树上有许多几何果子,不像村子里的那么瘪。”

  刘武握着手上的斧头,继续劈着柴火。

  “那是外国人,你好好念书,以后也有时机出国。”

  “一定!到时候哥哥你跟我一起去!”

  我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狂躁的大叫声。

  “谭文!快点回家!家里的事还一大堆没做完呢!死哪去了?!”

  我对着门外撇了撇嘴,又冲着刘武摆了一个鬼脸。

  “我得回去做家务了。”

  “等等文文,你不是喜欢那本画册吗?喜欢的话你就拿回家吧。”

  我看了眼那本图画书,恋恋不舍的移回了自己的目光。

  “算了……拿回家,我怕又要被骂了。”

  我拉开那扇绿色的生锈的小铁门跳出了门槛,冲刘武挥了挥手作别。

  “等下次,下次我来找哥哥你玩的时候再看。”

  “老师,我这个分数,是不是可以去市里读大学!”

  “能去A市呀!谭文,你计划报什么专业?”

  “我想读文学类的……”

  “谭文,不怪我跟你说,照旧报考一些有助学金的专业吧,你看这个药剂学就是全额,而且回来开个诊所,也好就业。”

  “嗯……”

  “听老师的,哈!老师肯定不会害你!”

  “谭文!你的邮件!”

  我接过那红红的录取通知书,开心的快要飞起来。

  “阿武哥哥!看!我考上大学了!”

  深深的荆条绑在刘武的背上,棕色的荆条险些将他掩埋在乡村的暮色之中。

  “恭喜你啊文文!你真棒!”他大咧咧地笑着,“这样你就可以走出这村子了!”

  我攥着手中薄薄的纸,往家里狂奔,却停在门前:

  “谭文快结业了吧。”

  “就今天,等她回来商量商量。”

  “那是个好人家,不用商量,再说了,咱们儿子以后不得读大学?那家给好大一笔聘礼呢。”

  “也是,咱们日子也好过点。”

  我恨恨地将手中地纸叠好塞进口袋,眼里噙满了泪水。

  “不……不!我不要嫁人!”

  屋子里的男女似是被我的大叫吓了一跳,但震惊只在他们的眼中停留了一秒,随后他们的脸变得模糊,他们的眼神变得无比空洞,深不见底,他们的嘴巴酿成了深渊,妄图将我整个吞噬,我感受我快要成为一袋普通的肥料,成为山村新一轮的血液。

  我努力地向外跑,一次一次跑,一次一次被抓回来。直到男人的耐心被磨碎,他将我关进了狗窝里。

  一层层用铁网围住,绕着一圈圈的锁链。

  我匍匐在狗窝内,依旧不愿死心,用指尖拼命抠着那木料和铁钉。纵然十指已经全部血迹斑斑,皮开肉绽,我也绝不妥协。

  夜深人静之际,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

  “文文,你在里面吗?”

  那一刻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拼命压制着喉咙处的哽咽,小声回应着刘武:“哥哥,我在这,救我……”

  隔着那层铁网,我看见了刘武模糊的身影,他看见我的那刻险些就地摔倒在地,“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他把手伸进铁网,我握住他的手,然后他勾住我的小指允许道:“别怕,我想措施救你出来。”

  就在他准备要撬开铁网,拿来工具的时候,一声尖锐的狗叫打破了寂静,酷寒的火苗泛起在他的身后。

  “谁!?”

  不远处的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武吓了一跳,忙丢掉手中的工具,马上一阵乒呤乓啷,“他妈的,谁家的小兔崽子!?快滚!否则弄死你!”

  刘武震惊地退却,然后跌跌撞撞跑开了,我望着他的背影,痛苦的哀嚎:“哥哥……别走!”

  他似是听见了,却只短暂回给我了一个眼神,那当中有太多庞大的情绪——歉仄、软弱、愧疚、逃避。

  无边的夜色中滚烫的星火迫近,烧焦地柴火味熏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被大人们从狗窝里拽出来,尔后狠狠摔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的耳鸣声让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那张嘴又开又合。

  他们的模样在我的视野中逐渐模糊,越来越扭曲。不像人类的五官,而像是拥有尖锐獠牙要吞噬我的兽。这一切的幻觉不停缠绕着我,直到他们拿来了一把斧头,将我按倒在路边。

  “为了让你知道听话,也为了让你能够记着这个教训,别怪我们。”

  尖锐的刀刃如切菜一般轻易,我看着自己的半截小指就这样与我的身体疏散,剧烈的疼痛和无边的黑暗一同袭来。

  年近五十的男人在我身上耸动着,一边骂着“死丫头,养你不是让你蛊惑其他男人的。”

  “今天我就先验验货,你这个脏货!”

  十几秒后他猛然哆嗦着,然后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

  “真没劲,他妈的。”

  白昼沉沉,黑暗无边。

  我照旧被送到了那户人家,然后被拴上了镣铐,被锁在了暗无天日地屋内。三天没有进食饮水,我终于撑不住了,跪倒在我的“丈夫”面前,拉着他的裤腿,像条摇尾乞怜地流浪狗。

  “给我一点吃的吧。”

  “给我喝口水吧。”

  “求你了。”

  男人看着我“啧”了一声,尔后踢开我的手,他嘴上叼着一根烟,将锁着我的镣铐打开。

  “想吃工具就自己做!”

  “娶你回来不是当祥瑞物的,一家老小等着你伺候呢,赶忙做饭去!”

  我怯怯应声,在他的监视中走去了菜园。

  辣椒……菠菜……芸豆……

  太好了,这是我想要的工具。

  我端着那些工具走进厨房里,将蔬菜淘洗洁净切好,正准备开始炒菜,脚下一个不稳跌落了一个盘子。

  我的“丈夫”上来狠狠踢了我几脚,一边嘴上不洁净的骂着:“做个饭都他妈能把工具摔了?真他妈地废物,滔滔滚!”

  他又重新把我推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里。

  我靠在酷寒的墙面上,看着发黄地屋顶,因为干渴而浮起白皮的嘴唇,只能一次次用舌尖舔着,抹上些许可怜的水分。

  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阳光炙烤着大地,厨房传来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我面无心情的望着天空,突然开始放肆地大笑起来,直到眼泪都流出来。

  娶我回来的这家人因为食物中毒而团体死亡。而我因为不吃不喝被锁在屋里躲过了一劫。家里人来接我的那天,男人女人看我皆是一脸的晦气,趁他们都万分疲惫的一天,我偷拿着自己的身份证,通知书和存下来的一点零花钱,连夜跑出了这座大山。

  夜晚树林中的树木恰似鬼魅,张牙舞爪。

  在那片有着浓浓月色的黑黑暗,我紧紧握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残存的意志,一刻也未曾停止,直到破晓,我被一块石头绊倒,咕噜噜从一个斜坡滚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昼,我正躺在公路边,不时有来往的车辆和人员。人间照旧那小我私家间,落在我眼中的却不是那个样子了。

  我坐在机场的期待大厅里,看着人群来来往往,一时间陷入了沉沉的回忆。每小我私家的脸似乎是清晰的,又似乎是模糊的。

  飞机上,我将自己的宁静带系好,看着窗外空荡荡的机场,我突然想起了泰半年前最后的那个夜晚。

  那晚刘武从外面回抵家中,他看到桌上摆放的菜刀和正在燃烧的香烟,扔下手中的宵夜立马冲上来把这些工具推开。

  “文文!你怎么又自残了?!”

  他急急遽撩开我的袖子,在看见那满目恐怖的伤痕时险些不忍直视,似乎痛在他的身上。

  “我求求你……别再这样看待自己了。”

  他从自己的衣服内拿出一个塑料袋,手指哆嗦着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红钞,“今天我在酒吧事情的时候允许陪一个阔绰的主顾玩,你看,我拿到了一万块。”

  “你相信我,我会很快赚钱,很快我就带你离开这。”

  “我们去外洋,去你想去的地方!”

  刘武像是一根垂坠的荆条,他所有绷直的瞬间,皆是为了我。

  我木然的看着他。

  “哥哥,我已经记不得你的模样了。我眼里,你是陆旷的脸。”

  “没关系……没关系。”

  他强忍着眼泪,露出一个笑容,却是无尽的苦涩。

  “只要你好,我怎样都可以。”

  “文文,外洋的医疗水平高,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医生,治好你所有的病。”

  “嗯,好。”

  我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他。

  刘武半跪在地上,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阿武哥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小指也断了半截吗?”

  “为了处罚我自己。为了经历和你一样的痛。为了让我永远记得那一次的错误。文文,我会用一生来弥补你。对不起。”

  我靠在刘武的耳边,轻笑了一声,“最近一段时间,我一小我私家呆在家里,想了许多。我在想,写一个故事好难,写一个好的故事更难。要怎么样才气让这个故事悦目,还能别人信服。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到一个版本,又想到另一个版本。最后我终于明白,一个故事要悦目,必须要有一个坏人,和一个好人。”

  “刘武,替我揽下所有的罪责吧。这样我就可以做一个好人了。”

  一把尖锐的水果刀从他的后背直直插入了心脏。

  我握着刀的手上,温热的鲜血砸在我的手上、手指上,我的身体开始不住的哆嗦着,强烈的痛苦从心中的某一处开始生根发芽,我努力仰起头,不让自己哭出来。

  “哥哥……我原谅你了。”

  飞机在一声轰鸣中展开机翼,飞上了蓝天。我感应眩晕,想要呕吐,小指久违的开始疼痛,看来是身体开始发生排异。

  我张开手指,在玻璃窗上一字一句地写下那小我私家的名字。

  就像那日的夕阳暮色,在Sean的注视下,我念出的那段终章:

  “她伸脱手指,在树干上写出他的名字。那枝干吸收了她的养分,结出鲜艳的果,他的名字似乎从未存在。而她望着那终于到达的伊甸园,她知道,她终于获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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