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夏季的暴雨
爷爷看见小爷那副模样，便说道：“横竖是老夭带来孝敬你的，再拿回去，一来一去多麻烦。”
方卫星朝他投去一个谢谢的眼神，但爷爷没有注意到，似乎抛媚眼给瞎子看。
午饭后，小爷爷和他妻子在方宁家没多停留，随便找了个借口，两伉俪便离开了，照旧王国栋送他们到万福隆超市搭车。
客厅里，空调吹着冷气，室内凉爽宜人。
二爷爷躺在折叠浅易病床上，抽着烟，吧唧几口，吞云吐雾，眼睛盯着电视里的《长沙守卫战》，虽说在看电视，但是却是在走神。
爷爷坐在沙发上，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语气带着些责怪，说道：
“老幺真是不懂事，你这个做哥哥的住院那么久了，他都没空来看一眼，现在你出院了，他倒是赶来了。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咱妈偏宠他，谁叫他小，没措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可他现在也四十五了，是该稳重一点了，孩子都上学了，脑袋还不开窍，多花他点钱就心疼得要命，连兄弟的情分都掉臂了。”
二爷爷宽容地笑了笑，又点了一根烟，叹了口气，说道：
“别诉苦了，至少他现在来看我了，总比不来强，至少不寒心。”
其实，二爷心里明白，弟弟看不起他这个倒插门的哥哥。
对于他当上门女婿这事，不仅小爷想不通，连方宁也不明白。
二爷年轻时读完高中，爱藏书，家里的书籍大多是他的收藏。
高中结业后，他去投军，三年退却伍。那个时候，他正值青春年华，黄金巅峰，却选择了做上门女婿，让方家在当地丧失颜面。
在农村，当上门女婿是件丢脸的事，被认为是最无能的人才会去做。
而那个年代，方家老爷子照旧家里的顶梁柱，爷爷早年卖豆腐，厥后转业养牛，挣了些钱，最后看到花鸟市场繁荣，才去当捕鸟匠，给还没分房的方家兄弟挣下了不少家业。
小爷爷也已经从学校结业，开始事情，家庭虽不豪富大贵，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一段难言的往事，方宁问爷爷，他总是一笔带过。
现在看来，事情怕不只是因为恋爱那么简朴。
爷爷喝了点酒，有些醉意，和二爷爷讲了家里的事情。
二爷爷了解得越多，心里越惊骇，没想到外貌风物的年老一家，背地里竟欠下二十万巨款。
对他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光靠一个小铺子，怎么挣到那么多钱？
厥后听年老说，幸好子女们争气，儿子儿媳在深圳事情，不用家里费心，每个月也打生活费回来，自己节省点够用。
女儿远在香港也顾家，隔两个月打两万过来，生怕家里过得欠好。自己开了一家虾锅店，生意不温不火，也算是一个收入来源。
“这日子一天比一天惆怅，钱也一天比一天不值钱。以前一百块能买许多工具，现在一百块钱眨眼就用完了，钱不经用，咱们县里的消费水平也高。”
爷爷真喝醉了，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别人说的。
“扶你爷爷进床上休息吧。”二爷爷叹了口气。
叫方宁和方微出来，把爷爷扶到床上去。
……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一场倾盆暴雨突然袭击了小城，打破了原本宁静的生活。
乌云翻腾，电闪雷鸣，似乎天要塌下来一样。
远处，有个穿着白背心的小男孩站在阳台上，焦急地张望着，“打雷了，下雨了！快收衣服！”
小区里、街道上，人们纷纷奔跑躲避。
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密集得像一场盛大的烟花演出。
雨水砸在屋顶、雨棚、单车棚和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哆嗦。
这场雨，像是一场盛大而又烂漫的逃亡，所有人都在与天斗争。
本该在中秋节后复课的日子，因为这场大雨而变得遥遥无期。雨势如此猛烈，洪水势必泛滥成灾。
果真，大雨连续下了两天。
平海县瞬间酿成了一个内涝重灾区，街道上的水深已经凌驾了腰部。
全县的下水道险些完全瘫痪，消防队息争放军队伍紧急出动，用沙袋在沿江堤坝地带筑起防洪堤，防止溃堤。
电视台转动播放着南方各地的灾情，湘南、湘北、华中地域，尤其是靠近长江的都市，险些都成了重灾区。
每到夏季，降雨成灾已成常态，气候异常、温室效应、臭氧层破坏等话题在网络上不停发酵。
洪灾让各地学校迟迟不能开学，究竟路面积水过腰，出行只能依靠游艇或轮船，总不能让学生坐船去上学吧。
方宁和他的同学们也趁着这段空闲时间，认真温习书本知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全校统考。
究竟这次全校统考很是重要，关乎着他们这一个学习阶段的排名和比分，各人都很是重视这场考试，悄悄鼓劲，争分夺秒。
方微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用扫地工具挑出一只被淹死的老鼠，随手丢进垃圾桶，神色淡然，说道：
“现在连老鼠都智慧了，知道躲到暖气管道里，不外这只运气欠好，滑进了马桶里，爬不上来，淹死了……”
方宁看着妹妹这副女男人的模样，竖起大拇指，说道：
“我记得在老家的时候，死在你手上的老鼠不下十只了吧！”
“老哥，你找打是吧？”
方微嗔怪起来。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算了，我背书去了。”
方宁缩了缩脖子，转身回到书房，开始奋笔疾书，挑灯夜读。
方微路过书房门口时，还能听到方宁在那自言自语。
“从今天起，我将开始温习，至考方休。我将悬梁刺股，生死于斯。我是书房的雕像，卧室里的幽灵，我是叫醒黎明的闹钟，闪耀午夜的台灯，守望课本的双眼，追寻知识的灵魂……我将生命与希望献给统考，日日如此，考过为止。”
方微摇了摇头，“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