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除夕夜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谢姝去书房找谢安，谢何在练字，书房里火炉烧得旺，把刚进书房的谢姝热得汗都出来了，面上云霞蒸腾，如晓月之春花。她脱了外披才好一点。

　　谢姝看到哥哥一如既往地平静练字，直白地问道，“哥哥可有心仪的女子？”

　　谢安淡淡瞧了她一眼，脸上面色不显，“小姝儿为什么这么问？可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谢姝摇摇头，“哥哥过了年就要及冠了，我想着，就算你不想结婚，宫里的朱紫也会指亲，与其和一个陌生的女子结婚，不如早日找个心仪的，或者是合适的。”

　　谢安这么晚还没有立室，在长安城算是少见，如果放在寻常黎民家，可能没什么关系，但他究竟也算是勋贵。

　　她想到这就直叹气，古代人的婚姻是真的不自由。怙恃之命，媒妁之言，纵然双亲不在，依然有在你上头的人要上赶着为你费心婚姻大事，这些尊长似乎就乐于此道一般。

　　每到过年时节，皇家设宴事后，长安城里就又多了几对新人。每听到此类听说，谢姝就怀疑这皇上、太后的是不是月老转世，就喜欢给别人拉红线。

　　还好她还小，今年去一遭应该没什么事。

　　谢安停下的笔锋转了转，紧接着又写着，指骨明白的手攥着毛笔微微发紧，“我知道了，哥哥的事你不必费心。”

　　这几日府里张灯结彩的，门口的大红灯笼都换了新的，对联也换上了新的。

　　这些事都不用谢姝管，但她依然很苦恼，她离完成三个任务就差一个了，但这个恰恰是最难的。

　　她最近每天都在钻研话本子，希望能总结出几条有用的经验来。

　　第一条，要在日常刷存在感，一般话本里的部署，就是不停地偶遇。

　　第二条，英雄救美能极大地促进两人的情感。

　　第三条，待定。

　　所以她应该和晏修之先偶遇、再英雄救美。但如果晏修之不救她呢，不行，她得换位思考，应该是美救英雄，谢姝唰唰地写了几条计划，又划掉，最后终于写了个让她尚且满意的计划。

　　不外这都要等她过完这个年再说了，后天她就要入宫了，那个可能要埋送她后半辈子的皇宫。

　　天上地下茫茫两明白，一切其他颜色都被压了下去，只剩孤寂的白。

　　寒风凛冽，身穿黑衣的轩二躺在粗壮的枝干上，抬头能看见茫茫的天，低眼就透过菱花窗瞧见谢家小姐苦恼的脸，与被她扔了一地的纸团。

　　话本吗？她有了心仪的人，是谁呢？

　　枝桠横斜错落，散落了一地零碎的影子。

　　除夕夜，谢国公府灯影憧憧，灼烁通明，恍若白昼。

　　谢姝强撑着精神守夜，她的身边是冬青与轩二，起初她以为轩二应该会跟她请假回家的，没想到他却留了下来。

　　冬青要去前厅部署物品，徒留下她和轩二。

　　“轩二，你不回家吗？”谢姝围着盆火暖着手，转头看向也坐着的轩二。

　　“我无父无母，自然也没有家，小姐在担忧什么？”轩二笑着看向谢姝，谢姝不知怎的就看出了几分落寞。

　　她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是怕你是要陪家人的，欠美意思请假，所以才问了一句。”

　　“我并未立室。”

　　谢姝疑惑地审察着轩二，看着也快及冠了，也没立室？

　　轩二看出了谢姝的疑惑，原来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最后照旧回覆了她的疑惑，“功业尚未立，何以为家。”

　　好吧，轩二要先立业再立室，谢姝觉得也有原理，“你的月例银子可以月底去账房支取，要立业总得有些积贮吧。虽然你的药费我已经扣了，你也别觉得我救了你一命，你就是欠我的，我也只是自己情愿而已。”

　　谢姝救他是有目的的，是为了任务，她也并不想当一个挟恩图报的人，一切都是情愿两个字。

　　轩二听了苦笑，寻凡人救人一命都是要命来相抵的，没想到她却差异，那他的报恩岂不也是一厢情愿。

　　“小姐这么说了，轩二就明白了。”

　　轩二是个智慧人，也不是个普通人，谢姝知道，但她照旧希望关系简朴明了些比力好。

　　房内蒸腾的热气把谢姝闷出了红晕，暖橘色的火光，与如豆的烛火，都映衬着房内的景象，温暖、宁和，而又明媚。

　　她亮莹莹的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

　　轩二不敢多看谢姝一眼，只能怔怔地盯着炉火瞧。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好到他每次推断她的用意时，自己都市感受到羞愧难当。

　　如果他此番之后还能在世，那么他肯定想措施酬金她。

　　冬青捧着木炭过来了，笑着道，“小姐，令郎说让你和他一起去厅堂守夜，那里备好了你爱吃的糕点果子。”

　　谢姝看了一眼发呆的轩二，觉得照旧把他也带着好了，“都一起去前厅吧，把这盆炉火也带已往，省得要另生。”

　　轩二伸手端起了盆，又被烫得收了手，冬青看不外去了，在旁边骂他，“真是个呆子，这么烫要拿个火钳啊！”

　　谢姝看了他被烫伤的手，温声道，“等会儿把清凉膏给他，这也算工伤，我不算你钱。”

　　轩二听了，顿觉羞窘，热意从耳根子一路蔓延到了脑门。

　　往常瞿子陌都要赶着回家陪他的一家老小，把他一小我私家留在清净的菩提寺，就连菩提寺的僧人都是聚在一起守夜的，只有他已经习惯了一小我私家呆着。

　　这个除夕夜格外差异，他的身边第一次有了人，感受很陌生、新奇又奇怪。

　　不知到了几更天，自第一声鸡鸣起，陆陆续续地响起了爆竹的声音。

　　谢国公府也要点爆竹，谢姝被声音惊醒以后，强打着精神去看了一眼他们是怎么放爆竹的。

　　现在的爆竹还没有火药充填，纯粹就是火烧竹子，烧得噼里啪啦响，竹屑还会乱飞。不外过年也就图一个热闹。

　　谢姝看着那四处飞的竹屑，与灯火憧憧下谢安的剪影，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

　　爆竹声中一岁除，东风送暖入屠苏。

　　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了。也不外是今宵今岁进，明年明日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