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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蜂

茧蜂

陈琢瑾. 著

  • 军事

    类型
  • 2021-09-05上架
  • 382097

    已完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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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险象

茧蜂 陈琢瑾. 3377 2021-09-03 19:46:55

  炎夏之夜,雨后闷湿的空气郁积在这无风的城中。

  上海公共租界胶州路上的一条弄堂里,纳凉的人早已散了,唯有道旁脏污的灯罩下成群的蚊虫照旧飞得热闹。

  “桂花赤豆汤,白糖莲心粥……”弄堂口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声音听上去像是个十六七岁年纪的小女人。

  弄堂里,38号的前楼,窗后的竹帘卷了起来,房里一盏台灯的光影映出一个青年的身形。

  陈斯珩凭窗探出头来,朝着弄堂口叫了一声,“小女人,一碗赤豆汤。”

  站在弄堂口的小女人像是没有听见,并未理会他,照旧是如刚刚那般叫卖着。

  陈斯珩又将一只系了棉绳的篮子伸出窗外,伴着篮子里一只铝制食盒晃出的声响又喊了一句,“墙门没锁,一碗桂花赤豆汤。”

  卖粥的小女人依旧没有回应,这让陈斯珩难免有些生气。究竟,这条弄堂的门牌是从里向外排的,38号离弄堂口只隔着两幢屋子,他前后喊了两回,不要说是个小女人,就是个线人昏花的老爷叔也该是能听见。

  陈斯珩悻悻地拿着钞票,穿着一身睡衣便出了门,一路走去弄堂口,站在粥摊前,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女人是怎么做生意的,我在楼上叫你也不理睬我。”

  小女人鞠了个躬,“对不起,我的耳朵不大灵光。”

  陈斯珩听她这一说,便也没再盘算,只将手里的钞票递了已往,没好气的一声,“一碗赤豆粥。”

  小女人从扁担一头的竹篓中取出一只洁净的碗,又从另一头的粥桶盛了一碗桂花赤豆汤,一只调羹斜在瓷碗的边缘,递去陈斯珩的手里。

  陈斯珩站在粥摊前,托着碗,捏着调羹轻轻地搅匀,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过了不多时,马路北头又走来一其中年男人,一袭深灰的长衫,盖过耳尖的头发从中分出两道拱形,戴着一副黄色赛璐璐框的眼镜,眼镜的鼻托上缠了几圈白色泛灰的胶布。

  中年男人在道旁的树下慌忙的走着,近时,见着粥摊前的陈斯珩,脚步稍一迟缓,但马上便又若无其事的走近前来。

  小女人望着中年男人走来的偏向,叫卖了一声,“白糖莲心粥,桂花赤豆汤,先生,吃一碗吗?”

  中年男人放慢了脚步,拿出一块手绢,一只手抬起眼镜,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问道:“你这两个粥有什么讲法吗?”

  小女人一面拿出一只碗来,一面说道:“赤豆粥吃了好去湿气,莲心粥吃了解暑气的。”

  “那就一碗莲心粥。”中年男人将手绢叠成整齐的四方形,一只手提起长衫,将手绢放进长裤左边的口袋里。

  接着,他又望向一旁的陈斯珩,微一颔首,笑了笑,算是陌生人之间的一点礼数。

  陈斯珩回以一笑,也没有说话,照旧不紧不慢地吃着碗里的赤豆汤。

  小女人这边盛了粥,递过来的时候,中年男人也将准备好的钞票递了已往。她接过钞票,侧身避着卷起一侧的衣角,从缝在裤腰上的布袋里取出找零的钱,背对着两人俨然是又仔细的数了一阵,将零钞对折了一道,双手递去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过钱,也未去细数,便紧捏着塞进了口袋。

  过了不多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叫卖声,“西瓜、黑籽红瓤西瓜,老虎皮西瓜……”声音听着只觉是喊的人异常的卖力。

  陈斯珩隐隐听着那叫卖声,只觉有些奇怪。往常,卖西瓜的小贩通常是白昼里挑着担子在一条条弄堂叫卖的。现在已是这般晚了,又是在一条险些没有行人的马路上,这般声嘶力竭的卖西瓜倒是头一回见。

  更奇怪的是,那边叫卖声刚起,这边粥摊前的中年男人便放下了粥碗,道了一声,“谢谢,碗我放在这儿了。”说着,朝马路的另一头紧着脚步走了。

  小女人这时也向陈斯珩问了一句,“先生,请问几点钟了?”

  陈斯珩预计着说道,“应是过了九点了。”

  “这么晚了!”小女人惊讶的自顾自说道,“我要赶忙回去才行,否则姆妈又要出来寻我了。”

  她这般说着,就像是忘了陈斯珩的碗还没还回来,蹲下身一使劲挑起了担子。

  陈斯珩眼疾手快的端住中年男人摆在粥桶上的小半碗粥,若是慢一刻,它便已然是要落去地上。

  陈斯珩用余光左右的瞥了一眼,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小声提醒了一句,“这条弄堂另一头是不通马路的。”

  “噢,谢谢。”小女人停下来,稍微一蹲,一只手扶着扁担,身体转了个偏向,挑起担子便又要往弄堂口去。

  陈斯珩隐隐听见远处的马路上传来的引擎声,听上去至少有好几辆车,似乎另有卡车的声音,于是朝买粥的小女人说道:“工具留下,人跟我来。”

  小女人也听见了引擎声,是之前示警的灯号传来的偏向,这已然可以推测,掩护她的人多数已袒露,那些特务一定已然展开搜捕,她挑着胆子走不了,留下粥摊,即是给敌人指明了追踪的目标。

  陈斯珩这时又催了一句,“再犹豫就没时机了。”

  小女人没再多想,靠墙放下担子,随着陈斯珩进了门。

  陈斯珩将两只碗递去小女人的手里,转身合上了墙门,插上门闩。

  小女人站在他身后小声问了句,“为什么担子不能藏进来?”

  “那就是欲盖弥彰,自绝生路。”陈斯珩没有多解释,心里算计着应对所剩的时间。

  他从小女人手里接过一碗莲心粥,用调羹舀了小半勺粥从碗的外壁淋下去,落在地上,接着,又在楼门的门板上也洒了些粥,这才领着小女人上了楼。

  入了前楼的房门,陈斯珩将手里的那碗莲心粥吃了两口,含在嘴里漱了漱,又将碗摆去书桌上。接着、向小女人说道:“把你手里那碗赤豆汤吃洁净,记得在嘴里多漱漱。”

  小女人虽不明白他这用意,但照旧照他说的,吃起了碗里的粥。

  陈斯珩又让她脱了脚上的一双胶底布鞋,一面蹲下身将鞋提起来,一面问道:“听你的口音像是绍兴人,多大了?”

  小女人疑惑的低头看着陈斯珩,轻细的应了一声,“十七。”

  陈斯珩在书桌的台灯下将鞋翻过来,看了一眼鞋底,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她有意回避的缄默沉静。

  陈斯珩也没再问,只将鞋底朝向电风扇吹着,继续说道,“我祖籍也在绍兴,老家有个远房表妹,与你年纪相仿,叫徐秋怡。听说已往几个月,日本人频繁轰炸,很不太平,有些人便到了上海来投亲。”

  他话说到此,又问了句,“我说的听明白了吗?”

  小女人点了颔首,“我叫徐秋怡,老家在绍兴,是来投亲的,刚到上海。”

  “还算智慧。”陈斯珩看了眼鞋底,已然是看不出水痕,这才将鞋子放在小女人的脚前,起身从斗柜的抽屉里取出一盒膏药。

  小女人这时既有些不安又有些好奇的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斯珩没有回覆,只问道:“经常用肩膀挑工具吗?”

  小女人点了颔首。

  陈斯珩打开膏药盒子,将几块膏药布叠放在桌上,“你站起来,背过身去,肩膀露出来,把扁担印遮住。”

  小女人没有迟疑,转身解开了衣服的纽扣,掀开衣领,露出肩膀,又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陈斯珩照旧没有回覆,只用一根竹片将胶泥状的膏药涂在了她两处肩膀上,又将几块膏药布贴了上去。

  “可以了吗?”小女人紧张的语气透着羞涩。

  “衣服可以穿好了,人先别动。”陈斯珩又在她那后脑勺上搓弄起她的头发,直叫一根编得整整齐齐的辫子歪歪扭扭的翘了起来。

  “可以了,纽扣别扣,把衣襟拢起来。”陈斯珩说着,又走去床边,拿针在几根手指的指尖各扎了一针,将血挤出来,混淆了唾液在床单中间沾了几处。

  小女人两只手拢着衣襟,不明白的看着他这些奇怪的举动。

  陈斯珩这时又说道:“去床上拿毯子裹上,坐在墙角。”

  这时,外边马路上的汽车疏散去了四周各条弄堂,只片刻,窗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既然进了这条弄堂就不会漏过一户,一定会上门的。”陈斯珩提醒说,“但也不用怕,除了记着该说的,只要会哭就行,其他的有我来应付。”

  小女人点了颔首。

  窗外,粥摊被翻弄、推倒的声音,有人翻墙进来拉开墙门的声音,另有踢开楼门的声响相继传来。

  紧接着,闯进屋子的人踢开一楼两户人家的房门,直吓得屋里的小孩子高声哭闹。

  靠近楼门一户的屋里,夺门而入的人在查过证件之后,又四下翻箱倒柜,拿走了仅有的几张法币。

  屋子的女主人见了,连忙拦住,愤愤地说道:“这里是公共租界,你们凭什么抵家里来抢钞票?你们……”

  她这话还没说完,便挨了一记耳光,嘴角淌着血摔倒在地上。

  屋子的男主人连忙护住妻子,恳求道:“她刚来上海,什么都不懂,您不要和她盘算,钞票您只管拿去。”

  拿枪的人一面将钞票塞进口袋里,一面不屑的一句,“算你识相。”

  片刻,有人上了楼来,一脚踹在门上,没能踹开,于是又一连梆梆梆的捶门。

  陈斯珩一面脱了睡衣拿在手里,俨然是不及穿上的样子,走去开了门。

  这边门刚刚开开,便听见楼下小孩子惊吓的哭叫声。

  门外拿着手枪的人在陈斯珩的胸前推了一把,闯了进来,见着抽屉便拉开来,扔在地上。片刻,屋里即是一片狼藉。

  陈斯珩问了句,“这是做什么?”

  拿枪的人不由分说,枪口顶在了他的胸口,警告道:“老实点,证件拿出来。”一面说着,一面扫视着四周,猜着这房里可能藏钱的地方。

  陈斯珩举起一双手,审察了一眼这人的衣着,又低头看着他拿枪的姿势,说道:“这位老兄不妨报个家门,免得生了误会。”

  “少空话。”拿枪的人望去床上,朝裹着毯子的小女人喝了一声,“另有你,被头掀开,铺盖统统翻过来。”

  陈斯珩这时又说道:“吴锡浦认得吗?我和他可是有友爱的。”

  拿枪的人审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一句,“少跟我讲闲话。”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声怒吼,“谁要敢不配合,老子毙了他一家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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