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幕降临
阿泰尔的内心一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与黄昏之国当中那些虽然强大，但是本质上照旧和自己一样，凭借精神世界给予的权限在黄昏之国中获取力量的存在差异，这位是真正的神明化身，位于序列之上的不朽存在！
他的头脑一瞬间变得有些混沌，想要不受控制地向眼前的祂膜拜，像一位最虔诚的信徒一样眼含热泪地亲吻对方脚下的泥土，尽管自己并非祂的信徒。过了半天，他才用有些走调的声音询问眼前的这位伟大存在。
“可、可是这样的话，选择越发强大的人岂不比我要好得多？”
“不，不是这样的。”
“欧弥贝拉”，不，现在该称祂为莉莉丝——轻声出言反驳。
“不管是黄金玉石照旧石头瓦块制成的棋子，在棋盘上的区别只有他们饰演的身份。”祂伸出如同象牙般白嫩的手指，在自己卧榻上柔顺如丝绸的草叶上轻轻划过。祂手指划过的地方渗出了殷红的血珠，凝固成一枚又一枚精美的棋子，草叶相互勾连形成一盘弘大的棋局。
“是什么棋子，就凭据什么棋子的规则走，把胜负交给执棋者其实没有那么不堪。”
莉莉丝的心情里有一丝淡淡的悲悼。
“但是年轻人们不喜欢这样。巴德海尔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的亲生孩子荣耀之神布拉德尔，就试图跳出这种枷锁。”
“他构建了荣耀的国家，想要通过诋毁那位的存在而重构荣耀的尺度。然而祂诅咒了他，让他的身躯永远无法死去，永远彷徨在那片荒原上……”
“巴德海尔不像布拉德尔，他的心思相对缜密——虽然，只是对于黄昏巨人而言。尽管他不喜欢我甚至厌弃我，认为我是杀死他母亲的凶手，他仍然与我维持着外貌的母子关系，称谓我为欧弥贝拉，而且要求我帮他夺取那条河。”
“相关的内容我就反面你说了，以你的条理，对那条河自己的了解甚至都有可能组成污染。你只需要知道，我一时心软就允许了，尽管我知道他是为了用那条河的力量杀死我，复生他的生母——因为我其时也有一点点私心，我希望他能用那种力量资助他的弟弟挣脱被诅咒的命运。”
莉莉丝的脸虽然笼罩在阴影之中，可祂的声音里透出了难以掩饰的痛恨。
“可惜，不管是我照旧巴德海尔都太小看那条永暗之河了。它侵蚀了巴德海尔，让他越发嗜好杀戮，享受死亡。同时，祂想要凭借那条河更进一步，杀死黑夜女神而且吞并祂的权柄。”
“然而，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只要巴德海尔吞噬了阿曼妮西斯的神力，那么祂铁定会失控，陷入无可挽回的疯狂。”
“神明也会疯狂吗？”阿泰尔受惊地问道。
莉莉丝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此时露出了比先前任何一刻都要悲凉的神情。
“没错，我曾经就是因此而陨落的。”
随后，房间内陷入了恒久的缄默沉静。许久之后，莉莉丝继续说道：
“随后，那位的化身找到了我，说祂可以资助我让巴德海尔挣脱疯狂，降到序列2的位格，今后挣脱那条河的侵染，条件是配合阿曼妮西斯杀死巴德海尔，然后那位再帮我将巴德海尔的意识保留在这枚圣徽构筑的虚假神国中。等到这个意识成型之后，祂就可以凭借位格在本途径序列2的天使身上复生。”
原来可以这样……阿泰尔从震惊中反映过来，叹息起神明的可怕来。
对祂们来说，死亡并不是终点！
“我最终照旧同意了。呵呵，我的亲生儿子被祂的前身诅咒，另一个儿子又死于祂的谋划……真不愧是完全舍弃了人性的家伙。”
莉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这次的几句话中蕴含着如同大地崩裂、山峦倾倒一般的恼怒情绪，阿泰尔完全不敢接话。
“在巴德海尔和女神交战的要害节点，我把木杖刺进了他的背心。当他最后不行思议地叫出我的真名时，我感应我的状态又获得了稳定。尽管是最后一次，但这也是他第一次用真名称谓我，而不是虚与委蛇的称谓我为欧弥贝拉。”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能猜出来了，我选择了那位修女为我的眷者，资助她躲开了不明真相的值夜者的追杀，带着圣徽在我的教会潜藏起来。她的心灵异常纯净，纵然是在巴德海尔的眷者里也是相当特殊的一位。她的情感是直接指向巴德海尔的，而非指向战神。等到巴德海尔乐成在教会的大牧首身上复生之后，她就会成为巴德海尔最重要的锚。”
莉莉丝从卧榻上站起身来，从阿泰尔身边走过，深红色的晚礼服逐渐变换了模样，又一次酿成了那件由植物组成的衣服。她来到营帐的墙边，向窗外眺望着。
“资助我排除滋扰，别让你的同伴加入，我要试着将巴德海尔的精神体牢固下来。尽管我是用化身的形式降临的，我的位格一样会被限制，如果那些黄昏巨人和你的同伴加入的话，事态会变得很麻烦。我必须捕捉到完整的巴德海尔意识，才气让复生之后的祂不至于失控。”
“可是，为什么您不选择她这个您的信徒，而是选择了身为黑夜信徒的我呢？”
阿泰尔兴起勇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种事情找一个虔诚的信徒不是更好吗？”
莉莉丝今晚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你觉得是一位‘教唆者’说服‘纵火家’容易，照旧反过来比力容易？如果我一下把你们两个找来，巴德海尔就会提防你们了。”
看到阿泰尔露出了名顿开的心情，莉莉丝的心情再次回归严肃。祂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天穹，那里的黄昏不知何时竟然黯淡了下来，似乎有人拉起了玄色的幕布，将天边的黄昏一寸又一寸地徐徐吞噬。
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而永恒稳定的黄昏之国，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