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聊天
贝克兰德的天色黑的很快，实际上一天光照富足的时间甚至不凌驾六个小时。随着工业区的浓烟在东区缓慢地沉积，晚上七点多，天色就已经黑透了。
吃完饭的薇娜塔坐回沙发上，把自己的学位证书等文件小心地收好。然而，等到阿泰尔把厨房里的活计忙完，习惯性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之后，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尽管两人暂时渡过了一段相对来说还算友好的时光，但是昨天晚上刀剑相向的龃龉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然而由于两人先前的事情性质，在这个时间就上床睡觉无异于折磨。
独居在家的阿泰尔由于先前为了谋害辛德拉斯男爵，以男仆的身份在辛德拉斯男爵府生活了近三个月，虽然不行能回来把报纸钱补齐，而薇娜塔带来的那份贝克兰德晨报早已被两人翻过来倒已往看了好几遍了。
“……要不，我去泡杯茶吧。”
阿泰尔实在忍受不了尴尬的气氛，开口提议道。
“或者你更喜欢咖啡？……茶的话只有侯爵红茶一种，咖啡的话……”
阿泰尔原来想介绍下自己的饮料储蓄，结果被薇娜塔不耐烦地打断了。
“劳驾，我可不想晚上失眠。”
薇娜塔摆了摆手，似乎在驱赶苍蝇。
这天没法聊了！阿泰尔心中忿忿，但是又欠好发作，实际上他自己也巴不得早点睡觉，这种场所再摄取咖啡因显然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他最后只能在柜子里找出了一陶罐牛奶，这是昨天下午他从酒吧回来的时候在便民市场买的。
阿泰尔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放进装着热水的小瓷盆里加热，让淡淡的奶香飘散开去。他从砂糖罐里舀了两大勺砂糖放进奶里，然后端着温热的牛奶杯往沙发靠背里一靠，感受满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喂，”
阿泰尔刚陶醉了没多久，薇娜塔就有些坐不住了。
“那个，我也想喝。”
对方把上半身懒洋洋地趴在矮桌上，修长的双腿正对着壁炉的火焰，身体弯曲出一道诱人的曲线。
“适才不是说不喝吗？”
阿泰尔有些恼火。
“我说的是不品茗和咖啡，没说不喝牛奶。”
薇娜塔反驳。
“自己去拿。”
“我不想动。”
“你以为我想动？”
两人隔着矮桌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自知自己有些不讲原理的薇娜塔才觉得理亏，老老实实地起身去拿牛奶。
于是，心狠手辣的黑帮处刑人和冷血残酷的职业杀手就这样诡异地一起坐在火炉前喝热牛奶，在柔软的沙发上躺成两滩液体。
“我说，就这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点什么吧。”
阿泰尔用手指刮掉嘴角的白色奶渍，再次实验开口搭话。
“你平时就是这么和别人搭讪的？”薇娜塔歪了歪脑袋，把牛奶杯放下。“不外你运气不错，我现在心情还好，看在你的牛奶的份上，想问什么你就问吧。不外我可纷歧定回覆哦。”
“放心吧，我对你的秘密也不感兴趣。”
阿泰尔又往炉子里加了两块无烟煤，
“你的老家是弗萨克的，给我讲讲弗萨克是什么样的呗？我从记事开始就在贝克兰德了，对外洋的事情也不怎么了解。”
“你问这个啊。”
薇娜塔先是露出了一副“我还以为你想问什么工具”的心情，随后心情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从哪里说起呢……”薇娜塔徐徐吐出一口气，露出回忆的心情。“我出生在弗萨克的北部沿海，那里的空气比贝克兰德的好，阳光很富足……自从来了贝克兰德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之前在老家的时候那样随心所欲地晒太阳了。”
“究竟这就是贝克兰德……当地的居民讨厌它的情况，每到假期都市想着法地往外跑。但是外面的人们却眼红里面工厂的事情时机，挤破头也要往里钻。”
阿泰尔叹息了一句。
“不外，这里的冬天比起弗萨克，可是温和了许多。虽然，鲁恩冬天那种能渗进骨子里的冷湿空气也很讨厌，但是弗萨克的冬天是另外一种样子，每年1月下旬的时候，我的老家或许能比这里冷八到十度。”
薇娜塔摊开双手，给阿泰尔看自己手上的疤痕。
“这是小时候冻伤留下的，长大了也消不掉了。我原来以为成了特殊者之后能有变化，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认识一个不错的药师，他应该可以做一点消除疤痕的药剂……虽然，这也只是我觉得，等到明天你拿到正当的身份证明，我可以带你去找他问一问。”
阿泰尔建议道。
“能去掉也好，不外说实话，过了这么久我也不是很在意了。顶多结婚的时候拿花球会丑一点？不外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男人还说不定呢。”
薇娜塔耸耸肩，继续讲着。
“因为这个，老家也很少有鲁恩这边那种纯粹的农民，我小时候那个村子里，险些所有的男人都是猎人，家家户户的墙上都挂着气枪或者双管猎枪。”
“每到冬天，种不了地的时候，男人们就会拿上猎枪，去林子里狩猎。无论是鹿、兔子、狼照旧熊，都是弗萨克男人的猎物。我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和那些孩子们一起，在村口玩狩猎的游戏，等着外出的大人们回来。要是能拖回一头熊或者两头鹿，卖给每周来一次的商人，这个冬天就可以休息了。”
薇娜塔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纪念已往的时光。
“正好我对那些还很擅长，无论是游戏照旧真的狩猎。投石袋、弓箭、吹箭、双筒猎枪，我都是一碰就会。厥后我成了村子里最好的猎人，墙上挂满了我打回来的熊、驯鹿和狼的脑袋，它们的眼睛在晚上会反射红月的光，悦目极了。”
薇娜塔的眼神里突然带上了一丝悲悼的情绪。
“但是厥后弗萨克政府下了政策，准备砍伐我家乡的森林，把乡亲们迁移走。有的乡亲们不愿意离开，就拿起猎枪和军队打了起来。”
“厥后呢？他们怎么样？”阿泰尔犹豫了一下，照旧问出了口。
“还能怎么样？”薇娜塔的声音有一些哆嗦，
“他们虽然是部落里最好的猎人，但是手里拿的也只是连火药都装不了几多的双筒猎枪。我们拿着双筒猎枪，在二百米之外打不到他们；但是他们握着高压蒸汽步枪，能在四百米之外像打兔子一样打我们。很快反抗军就被打散了。”
“那你呢？”阿泰尔拿起奶杯抿了一口，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牛奶已经凉了。“作为最好的猎人，他们就没有追杀你吗？”
“虽然没有了。”薇娜塔的心情变得庞大，有忏悔，有伤心，也有怨愤。“因为，我是第一批同意搬迁的猎人啊。”
看着阿泰尔愕然的心情，薇娜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意外吗？最好的猎人却最先放弃了猎场。”
薇娜塔把杯子放回了热水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和我说，会把我们迁移到温暖的地方，给我们合理的事情，让我们不用靠和野兽搏杀过活。我认可其时我动心了。我们的主要食物是鹿肉和熊肉，不管我们怎么煮，都硬的像是皮带。部落里的人们很少有活过六十岁的，等他们老到咬不动鹿肉了，就会被家里的年轻人送进雪林，让他们回归雪原。”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的怙恃，是被部落里的婆婆养大的。有一天，婆婆让我把她拉到山上，说是要去见老朋友，然后让我去帮她们打一只兔子下酒。那时候我虽然已经从我那没见过面的怙恃那里遗传了猎人的特殊特性（这也是厥后我才知道的），但是照旧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婆婆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猎人，我的狩猎技术都是她教的。所以我给她留了一把枪，就带着弓箭和腰刀离开了。”
“然而，我回来的时候，原地只剩下雪橇和开了一枪的猎枪，另有沾满了血迹的破布了，周围全是狼的脚印。面对狼群，婆婆只开了一枪，打碎了自己的脑袋。”
薇娜塔的声音微微有些哆嗦，尽管壁炉的火光此时有些昏暗，看不清她的脸，但是阿泰尔觉得她似乎是哭了。
”我不想让部落里的人们再这样下去了，我想让他们去尝一尝那些南方人描述的松软的面包、炖的稀烂的肉，另有奢侈地用了肥肉和水果的迪西馅饼……所以我带头交出了猎枪，把满墙经过防腐处置惩罚的动物头颅换成了二十枚弗萨克的金镑和一份弗萨克国立大学的入学申请。“
薇娜塔在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巾，重重地擤了擤鼻子。
“我放弃了猎人的全部本事，在弗萨克大学拿到了学位。然而，有一天晚上，我在回公寓的路上碰到了个抢劫的家伙。自然，他被我揍了一顿。然而，在我把他压在身下暴揍的时候，借着红月的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家伙，是我邻居家的孩子，小时候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