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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王姬传

三十三 冬鼓

长河王姬传 步南宫BNG 4074 2022-05-20 10:28:57

  郡丞夫人暴亡,且照旧在郡丞的枕边,这惊世奇闻瞬间盖过了一切谈资,成了新话题。

  人是怎么死的?是最主要探讨的问题。可不管谁质疑,郡丞始终视若无睹,只忙着操办葬礼。具体来说,是借着丧事清点收敛来的礼钱;一笔飞来的不义之财,即便大敌当前也不在乎。而最心悦的莫过那姨娘,想她前几日饱受欺辱,可一朝就成了郡丞府的新主人,好不神奇。

  无视她呵叱旧奴的小人得志,张姮将一封信交给了郡丞夫人的陪嫁管事。言语中的疑惑和愤慨,让管事本就对暴亡原因铭心镂骨的心,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悄无声息地离开平宁,快马往西川侯所在的驻地而去。

  郡丞无暇顾及府内人多人少,而停灵直到下月中,才有了择地下葬的势头,想来也是平宁已无钱财可榨了。出殡这日,冷得诡异,那干枯的树杈也快冻得不折自断。若不是碍着身份,郡丞都不愿出席。

  郡丞夫人落葬的吉地选在了城外的空场,只是刚烧了纸扎,局势突发——西川侯匹俦竟赶到平宁来吊丧了!一听队伍出了城,赶忙追至,不由分说,让府兵将队伍围得水泄不通,而那侯夫人也是残暴不行一世的主,见郡丞阻拦,直接命人将棺材掀翻。

  许是郡丞真厌恶他的糟糠,棺材是最薄稀的不算,尸身也不清理,连寿衣竟也没给她穿。所以临死的惨状,叫围观者看得真切。

  侯夫人一见就哭天喊地,将郡丞提来质问她的妹妹是被谁害死的?为什么不报丧?又为什么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抬了妾侍?说不出缘由,今日就将他跟亡妻并骨!

  郡丞吓得口齿不清,自是说不出原因。此时那在府中正享福的姨娘也被人五花大绑来,哭哭啼啼甚是可怜。不外西川侯自那姨娘一来,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并非是贪图美色,而是注意到她脖子上价值不菲的红宝金珠玛瑙项链,命人取下端看,确系是真品,是喜出望外。

  眼下是艰屯之际,西川侯这贪财的秉性是绝不会放过任何敲诈的时机。庞杂中只听郡丞哀嚎狡辩:“夫人息怒!这,下官真的不知啊!”

  侯夫人怒道:“你不知?!那她呢?她也是睁眼瞎?你府里的也都是瞎子?!好啊,枉我还顾念你是亲戚,你竟如此害我们。来人啊!将这畜生绑了跟我妹妹一起下葬!这女的另有府里的人,也统统给我妹妹陪葬!”

  她一番吼,震得四方人变貌失色。西川侯趁势说道:“区区小贼,夫人不必污了身上,不如咱们去郡丞府里收拾......权当是为小姨留些念想。”

  他伉俪二人倒是心有灵犀,私下接过那项链同被惊艳地错不开眼,丢下一众哭嚎的人就直奔郡丞府,待过了门槛,又下令封府清点财物,似乎郡丞之前一通忙活都是为了他二人。到了深夜,发现葬礼几日敛聚的钱财,另有那些珠宝和价值千金的藏品共计有八万两之多。立即叫人装箱,等明日天亮,就带回封地去。

  但可惜,他们这显赫伉俪,入了这个坑也走不得了。四更天时,西川侯府兵突然被大批黑衣人袭击,两千府兵虽然奋力反抗,可终是敌不外有备而来的守城将官。

  原来早有人黑暗密报,说郡丞借着丧葬发了笔横财,而守城将官因为军需短缺,早不忿这些坐享其成的家伙,所以趁夜破门抢夺。

  西川府兵被袭得措手不及,负隅反抗就直接灭口,至于西川侯匹俦,守城将官也基础不予他们空话。究竟国主都换了,谁还认可他们是皇亲国戚?留下西川侯夫人和随行丫鬟,带着一箱箱金银财宝是满载而归。

  他们回到驻地,参将见计划顺利,忙上来恭贺。言谈间,就将西川侯夫人讨到了手。

  他对这徐娘半老没兴趣,而是另有人需要。等将人押回了参将府捆绑结实,参迁就对身披斗篷的人再三相谢:“今夜计划得以顺利,全赖先生之谋。按约定,这女人我交给先生了。”

  那斗篷遮住了主人的面容,可声音洋洋盈耳,说道:“也是参将大人说动守城将军的劳绩,否则我再怎么遐想,也只是妙想天开。”

  原来这又是张姮的计中计,利用着人性的贪婪,故布疑阵。

  参将道:“不敢,如今郡丞被西川侯灭口,除了女眷,男子尽数伏诛,而属下也已命人将郡丞府扫除洁净,相信绝不会有人怀疑。”

  张姮道:“名正言顺的敛财,如今却入了黄雀的口袋,恐怕他们致死也是糊涂的。”

  参将倒是爽口直心:“乱世之下,只得适者生存。空有贪欲,死了也不足为惜。”

  张姮拍手赞美:“说得好,那参将怕也不满足小小副官了。”

  参将道:“得遇先生之前,在下确实只空有不甘。”

  张姮颔首:“军饷已足,利器在手,只除了将印,对吗?”

  参将道:“先生睿智。”

  张姮却摇头,参将以为她不愿,眼中露出狠毒之色。张姮自是察觉到,可语出惊人:“只区区将印,这有何值得大人凶相毕露。”

  参将忙收敛,张姮道:“我来历不明,却助你成事,见我不愿,你便想‘既然我得不到,也不能让旁人获得,从而叫他人远高于我’对吗?”

  参将被说中心事,尴尬不言,张姮又道:“将印,我确实不放在眼中,那么狭隘的工具有什么用?就像府丞郡丞的官印,我不也是当做玩物?”

  参将问道:“那有什么印,能入得了先生的眼?”

  张姮道:“帅印,王印也不外如此......倒是天子的印,还称手几分。”

  参将一顿,突然哈哈大笑:“先生果真是经世之才,眼界都比凡人高明。”

  张姮问道:“大人谬赞,既然我心之所向你已经知晓,那以后,参将大人可要好好供奉我。至于鸟尽弓藏,也可得等猎物狩完之后啊。”

  参将莫敢不从,自此对张姮听之任之。而有她出谋划策,很快,自得忘形的守城将官,便在芙蓉帐内突发顽疾身死,参将临危受命,既然朝廷和郡丞已无依靠,他便接管将印,直接做了平宁的一城统帅。

  之后,他继续借故扣留押运的矿物和煤炭,充实己身。而在张姮的指引下,也一步步获得了平宁人心,连向宁也归顺于他,眼看着军力物资越来越足。张姮便告诉他静待时机,一鸣惊人之后,便能突破这将印的束缚。

  时机很快来临,就在平宁步入正轨,就先有朝廷的巡查使过来责问,也不知是六部中的哪个,只除了借口谕责骂,就是做狐社鼠样。张姮躲在暗处,将此尽收眼底,便明了陈恬现在的处境。没有多余指使,叫参将将人黄土一埋,便继续期待。

  朝廷的忠良,在张昱乱政时就死走逃亡差不多。且新君登位,党系杀伐下也绝洁净了,而追随举事的,又有几个不存有私心。陈恬另有这般人可用,已经算不错了。

  她回到府里,便有人见告那西川侯夫人已经从雍胖变瘦了些,张姮去看,果真头发披散下,与宜城县主无二了。于是命人将她悬挂于城门处,并无身外之物遮挡。隆冬之下,很快冻死身亡。参将怕引起恐慌,可张姮却说这即是契机,也就默不作声。究竟比起民众,他更在意自身的前程。

  张姮不置可否,只忧虑庞千,他始终未到,也不知是涪陵关大义灭亲,照旧三口关派人抓回了。后者是群起攻之,即便他不认,但忠勇世子和明乡侯确系是亡故在宜城,他不想束手就擒,那董成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夷州唯一可用军力。

  将酷似宜城县主的西川侯妻作为新的诱饵,也是孤注一掷。看看半年之内,庞千的选择,另有陈恬能否忍得住了。

  只是长阳......另有蓟侯在,非到万不得已陈恬不会用他,即即是用,也不会父子齐上阵,他肯定留着防范张思曷。特别是南唳,那可是万将中取敌帅首级如探囊取物的人,日后若要搪塞他,又该有什么对策呢?

  张姮毫无头绪,但此时,朝廷又派来新的巡察使,此次还带着护兵,显然非轻易之辈。参将没有张姮的授意,只暂时抚慰迎入驿馆,事后忙请示如何应对。

  张姮问道:“此次带兵护卫的人谁?”

  参将道:“巡察使未说,那些人口风也紧,属下怕打探得多招来怀疑,只先暂时安置。”

  “做得好。”张姮赞许:“依你视察,那巡察使为人如何?护军领将又如何?”

  参将道:“显然比上一位要谨慎,至于那领将,不苟言笑,实在看不出秉性。且依属下看,他们除了敦促,也应该是为了追查上一位巡察使的下落。”

  张姮道:“这是虽然的,朝廷损了一位巡察使,眼看着过冬的物资没了着落,除非长阳现在去抢夺曲符,否则再无后路,可那样无异于攻城略地,严寒之下绝不会有人响应。料定这一次,朝廷是想先礼后兵,如果你不能顺遂新皇之意,那他们就会取代你了。”

  参将有些不安,张姮劝道:“可是新皇本就不是正统,他也是乱臣贼子,大人如此并没有错。对那些意图不轨的也未大动干戈,说明大人才是明事理的忠义之士,换个角度讲,也是先礼后兵。”

  参将道:“那,属下该怎么搪塞他们?”

  张姮道:“好好招待,不得怠慢。他们说什么,你就谦恭受教。而他们想查什么,你也尽力配合。放心,平宁的民心在你身上,你不说话,自然有人帮你说。如果他们查出上一任巡察使枉死,你就和他们摊牌认可,并将一切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言明与平宁守军无关,听凭处置。”

  参将恍然:“置之死地尔后生,先生高明。”

  张姮道:“不用费心推测他们的秉性和目的,他们就等着你做贼心虚,坦诚些,等他们主动问候,介时,我再教你如何回话。”

  参将听从张姮之言,对巡察使和领兵将官礼数周到,即即是名小兵,也给与了足够的尊重。这让身为朝廷官员的他们,在被恭维得心满意足时也怀疑参将的目的,可他始终谦卑敬重,面对领兵将官的故意刁难也逆来顺受,实在看不出此人究竟和上一任巡察使的失踪有何关系。

  私下,他们照旧承袭了陈恬的旨意,继续对事件进行视察,参将非但不设法阻挠,反而派人加以协助,自始至终都一副正气盎然的态度。可不管是平民照旧守城兵,不管如何威逼利诱,都坚称对此不知。三日下来,除了对参将的诸多褒奖之词,一无所获。等巡察使又借煤炭铁矿等物资为难时,参将便将一众人领到库房道:“官万不敢剥夺民脂民膏,虽然入冬,农户和城民因取暖和铁器短缺,私自扣留了些。可大人说全部私吞,下官真不敢认。”

  巡察使带人搜查,确实那些煤炭物资,连渣也寻不到,如此忧民之态,连朝廷想苛责都不能太过——况且陈恬正是急需民心和栋梁的时候。但如果栋梁忠心的非他,那就是绊脚石了。

  参将自然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但始终承袭张姮的指引,并未对新旧主君体现偏重。巡察使和随行将官商量,照旧以上任巡察使为契机。若此事他否认,用言语沉痛厉害,他若松口,就顺势让他对陈恬效忠。若他认可却宁顽不灵,那就只能痛下杀手了。

  巡察使和将官商榷了可行的措施,可殊不知,追随而来的长阳杂兵,在参将的以礼相待后,已经有所动摇。他们大部门人只是各地关卡城池聚拢的混杂,除了正规兵,也有征集来的普通贫民,对于攻伐和政治全无看法。可他们少见爱民如子的官,对参将的大仁大义感伤颇深,听两人密谋设计,立即私下密告。

  参将外貌无动于衷,将通风报信的人宁静送回后,便急遽回了府邸找张姮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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