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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王姬传

二十三 无丈天峰

长河王姬传 步南宫BNG 4132 2022-05-17 11:32:53

  张姮面前已经没有前阶,说明她已经来到了祭台。这里白茫茫一片,无声无息,似乎连祝孟极也不在了。

  但她却释然了,因为她终于知道,迷住双眼的从不是雾障,而是世间。

  而她,仅仅只是其中万千的看客之一。对方从来无所谓人的驻足,也不在意谁的去与留。

  日垂西去,迷雾似乎被驱散,而真正的无丈天峰逐渐隐现。前方,是万丈悬崖。

  原来祭台,是为生灵献祭而准备的。

  张姮被眼前的无丈天峰吸引,只觉得振奋人心,美得挪不开视线。

  “南母神娘,南疆至高无上的万物之母。您的后人向您禀告,南疆的新主人已经泛起了。”

  祝孟极的声音再度响起,张姮转头,竟见他跪在地上,对着无丈天峰祈祷着。

  张姮不明所以,可祝孟极已经来到她面前重新跪下,并恳诚地说:“公主,您经过了无丈天的考验,日后南疆的一切,都将归您主宰。”

  “什么?”张姮大惑不解,祝孟极托起她的手道:“从来到韶音,你未曾怀疑这里的人心,更没有迁怒。而无丈天,也不会允许心中存有恶念的人近身。可你来了,到达了圣台,且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但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韶音,以及南疆的万千生灵。你热爱这片土地胜过任何一个南疆人,所以当你自愿奉献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南疆的新主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我并非南疆人。”张姮依旧不解,但祝孟极看着她道:“血统对神而言,从来都是微不足道且狭隘的工具,唯有人心是永恒稳定的。而南疆人,从不会允许不爱他们的人成为他们的主宰。我也相信你也一定能为南疆带来生机,因为你希望这片土地永远存在,你爱这里的一切。”

  最后一道光线,撒在耸立之人的背脊,金色的盛辉,让祝孟极相信,张姮就是天的孩子。

  “呵,神娘,真是可笑。”

  一声讥笑,穿梭在最后的雾障中,打破了难得的祥和。

  林蝶独身踏入此地,一身与祝孟极相同的服侍,形成了正邪最大的反差。而他那双如蛇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可笑的戏码道:“如果你信奉的神娘真的存在,那我为什么会到无丈天?她若真是庇佑南疆的主神,那在我踏平韶音的那一刻,又在哪里?另有她,今日也会死在我手里,你们的神,不就是个笑话!”

  祝孟极挡在张姮身前道:“林蝶,神娘是在看着的,你的所作所为她都知道,现在日你站在这里,即是你的终结。”

  “哈哈哈哈!”林蝶狂妄大笑,似乎听到了最滑稽的笑话:“你错了!神明从来都没有看着,因为我在盯着她!我不许她看!她就要闭上眼睛!她若敢忤逆我!那便要和你们一样,全都消失——!”

  张崇从石台阶猛地窜上,然后那天龙王的头也泛起在身后。这两件最为恐怖,也是林蝶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已经到达了他力量的巅峰。而这里,也注定将是最后的决战台。

  祝孟极将手中的血珀灵笛放于地面,并非束手就擒,而是在一阵呢喃中,灵笛化成一摊血水,然后蔓延到整座圣台行成了一个赤红法阵。

  “天血阵?”林蝶不禁说道:“呵,没想到你另有力气反抗。那看来,让我的蜈蛊都能陷入幻梦中毒的人,就是你了,我现在该叹息一句少年老成吗?”

  天血阵,是韶音不传的禁术,以施阵者的血为媒介,开启人与蛊不行相触,并阻遏的领域。

  但仅仅只是对两者,尸佣不在其内。正当张崇奔向祝孟极时,一只大蝎钳突然破土泛起阻碍了他的攻势,紧接着,一条黑粗蝎尾,也挥舞着将张崇的手蛰住,转动不得。

  这是只与天龙王相差数倍体型的黑蝎,它能泛起在阵里,说明它并非蛊物,而满身的倒刺也说明它不惧这场悬殊的战斗。

  林蝶看着它来势汹汹,不禁笑起:“朱雀丹没了,蛊母你也舍了。现在靠一个血阵和这样一只变异的玩意,你认为能保住她?照旧说,本命蛊你也不计划要了?”

  他最后的话,是用张姮听得懂的语言。她看向祝孟极,其脚下已经流淌出大滩血迹。此时,跟在天龙王后面的百足怪也逐渐爬上,整座高台已尽数被它们占据,独留下中间的规模,四面楚歌。

  林蝶清闲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地欣赏这一触即发的局面。

  但祝孟极却并不忙乱,对张姮道:“和林蝶坚持,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你早就知道的,对吗?”

  张姮看着对方虚弱的笑颜,立即恩了声,然后主动握住他的手,似乎是给予支持。

  林蝶看着不禁赞许道:“不错嘛,她来韶音短短几天,居然就对你俯首帖耳,连那生死相许的小情人都掉臂了。”

  祝孟极道:“可拆散他们的,不也是你吗?”

  林蝶嘴角露出微笑道:“好!那就让我看看你接下来,怎么救她!”

  他一声令下,张崇开始努力挣脱蝎钳,而另一只手反抗着攻击而来的蝎尾。黑蝎爆喝一声,蝎钳紧手,犹如利剪,欲将将张崇的躯干一分为二。可林蝶对他的皮肤毒化,刀枪不入,非但没叫对方得逞,反而将蝎钳撑开,然后鼎力大举拖拽,竟将强他两倍的毒物整体甩开。黑蝎立即竖起中体的枢纽稳住自身,并朝着张崇再去,将他顺势卷入身下,足手尾刺此时也蜷缩堵塞,蝎身马上成了一座牢笼。张崇困在其中左右挣扎,可不管如何发狠,黑蝎的牢笼就像是竹篓般松软轻盈,就是逃不开。

  林蝶本对此嗤之以鼻,可看到那黑蝎滚出不少粘液,便猜到祝孟极意欲作甚;毒无用,便想慢慢腐蚀吗?呵,林蝶嘴中一动,突然黑蝎的枢纽点断裂开来。

  祝孟极没想到林蝶在他唤来黑蝎的同时,也将蜘蛛混入其中,而且瞬间笼罩了黑蝎的表皮,反而被腐蚀即将消失的换成了我方。

  “咳咳!!”一口鲜血喷涌出,祝孟极已经和灯市那夜的张姮一样,失血过多了。而天血阵也逐渐失去了支撑,再无法克制那些百足怪物靠近。反观张崇已经从黑蝎被啃食的身躯脱离,奔着两人便来,局面千钧一发。

  张姮划开了自己的手臂,将瘦弱的血管撑开,待与天血阵相连,瞬间似乎有了生命。张崇正欲近身的双足,竟被黑蝎勾住。而蜘蛛,竟躲避开奄奄一息的黑蝎不敢再动。

  林蝶不行置信,突然脖颈一痛,瞬间前胸像被石化,双手也失去了知觉。头顶上方,无数蜘网铺天盖地,周遭的百足雄师瞬间暴乱。可因为天血阵再起,靠近不得。

  林蝶努力才将脖颈后的工具拽出,那是一只拇指巨细,却通体像水晶的小蝎。想必是在天血阵启动前,隐蔽身型,躲过了百足雄师,后径直朝着坐山观虎斗的林蝶而去。而蛛网,也隐蔽在白茫茫的障物中织就。这番缜密,让他又开始佩服:“你竟能制住我。”

  祝孟极虚弱道:“托您千里桃蝶的福。”

  蛊,是厮杀后的产物,是物种的蜕变,但自己绝不会存在改变,更不会与另外的蛊并存共生,可林蝶做到了。他的千里桃蝶,以蝶为主,蚕虱蜂为辅,隐匿于障气中渗入皮肤,投止生存,比之一般的蛊物还要不行捉摸,叫人两个时辰内肯定暴亡。

  但张姮给拜毒教提供了活蛊,也就即是提升了抗衡的几率。

  林蝶盯着她,没想到蛊不中用就而已,偏偏还能在她体内安然存活,以至于给拜毒教寻到契机。

  祝孟极朝着林蝶冷笑:“说来,能压制你,更多的照旧令堂的劳绩。”

  林蝶的眼神变得威胁,祝孟极接着说:“令堂为拜毒教主时,可将许多失传的蛊术,绝不保留地流传下来。其中,便有这变异蛊物的培育,我不外是,反其道为之而已。”

  林蝶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原来那神坛的秘密你早就知道,并据为己有做了人上人,装什么大义凌然!其实你!也不外就是只可怜虫!和那些人一样!嫉妒,胆小,还怕死!”

  祝孟极不言,林蝶在蛛网中又对张姮道:“你省省吧!他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你自己!这个韶音,这个世间都是虚伪的!虚伪到绝不掩饰肮脏不堪!你们的存在!就该被抹平,消失——!”

  张姮不知为什么,看着林蝶咆哮的面容,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她扶着祝孟极,脱口说了声别怕。

  这不是抚慰,也不是劝慰,更不是对身边人,而是对着敌人。可说出的时候,张姮自己都觉得突兀,不明白怎么就在这样的险境说出这样的话。

  可林蝶已是不做声了,他真切听到了那不适时宜的词。

  怕?他怕吗?他确实怕......但他的生命里,只有人告诉他怕会有什么结果。厥后他遇到了他的神,得知唯一能解决的措施,就是让自己不怕,哪怕是佯装。

  可从没有人慰藉他说......别怕。

  无丈天似乎静止了。

  “哈哈哈哈——!”林蝶再度笑起,可声音透着悲凉,另有不解。他突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于是指着张姮一字一顿问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张姮的眼睛清明,透彻得毫无杂质,那是林蝶避之唯恐不及的洁净。可世间是污浊的,从来不会洁净,所以林蝶才活得如鱼得水。

  “大千世界,其实,你也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爬虫。”张姮又道:“可蝼蚁之身,也能掀起惊涛骇浪,至少带着毒,可以污染所有人的血液。林蝶,你的母亲,是这样教育你的吗?”

  林蝶不知道张姮为什么会说出他影象中,母亲唯一一次的和颜悦色。可时光流逝,却被淹没在无尽的折磨中。

  他母亲恨守护的南疆将她驱离,也恨她深爱的丈夫将她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狱,对于女人而言,那是她的一切,可却统统叛逆了她,伤害了她。所以丧心病狂下,她留下了林蝶的命,可仅仅是将他当做复仇的工具!

  她让他记着了她的恨,她的仇,她的悲苦和悲悼。所以他理所虽然地杀了那该被称为父亲的人,毁了南疆。本以为这一切完成后,他会觉得解脱。可是没有,他什么情绪也没有,心中连一丝涟漪也无。连那小我私家也都没有答案,让他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漫长的岁月,他其实活得还不如树上的枝叶,至少明白,季节更替,它要枯萎。

  而人之可悲,或许就是你在世,却感受不到自己有生命。

  林蝶哭了,他从未流泪过,甚至有影象以来,从不知道眼睛会流出咸味的水。可这是悲悼引起的吗?也不全是。他没有喜怒哀乐,或者准确说,那些早被人混淆,以至于厥后不知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情绪。而现在,他懂了,更因为那些话,他快要窒息了。

  他突然迈开步,掉臂蛛网的阻挠,朝着张姮而去。地上无数的血液沾满了他的双足,似乎证明他的今时今日,是踏着血河过来的。后像索要着什么,对她道:“答案。”

  可没有询问,谁又知道他要的答案是什么?但他似乎就笃定张姮会给他,带有妥协意味又问道:“给我一个答案,我可以放了你。”

  张姮忽地笑起,用林蝶熟悉又陌生的,相同的笑道:“答案,我知道。可我,不会告诉你!”

  林蝶被拒绝得彻彻底底,张姮又道:“你知道与否,永远都没有意义!因为你就是没有意义的产物!答案,对你而言不外是浪费!”

  林蝶再度笑了起来,并一手生生撕开困住他的蛛网,语气透着说不出的恐怖:“那你们,也都没有在世的须要了——!”

  张崇猛地扑了过来!就像一颗千斤重的铁球,杂碎了林蝶和张姮之间全部,将脚下化成粉末。

  张姮掉入万丈悬崖,祝孟极被她推到一边的同时,又折返随着跳下。

  天血阵被毁,百足雄师得以自由,可祝妃妃率领的蜥蜴雄师,却紧随而至。她看到圣台塌陷,奔赴而至,蛊物之间的厮杀再度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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